福爾摩斯是在黃昏的時候回來的,他一句話沒說直接衝進了房間裡,過了會兒忽高忽低的小提琴聲從他的臥室裡傳了出來,他完全不顧及聽衆的感受,大概折磨了外面的人的耳朵足足有一刻鐘這才收手,心滿意足的放下小提琴,隨後對一旁的張恆道,“今晚和維亞爾的會面取消了,我通知過他,下午的時候沒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情報,見面也聊不出什麼。”
“正好,我也想跟你說我晚上可能有事去不了。”張恆拿出那兩張歌劇票,“一個朋友送了我兩張票,要我晚上去看她的演出。”
“哈,皇后劇院又有新的歌劇上映了嗎?”福爾摩斯一如既往的眼尖,“那你有同行的同伴了嗎?”
“你知道的我剛到倫敦沒多久,對這裡還不太熟悉,也沒什麼熟人,所以……”
“那可巧了,我也正打算今晚去皇后劇院呢。”福爾摩斯笑道。
“你除了對小提琴感興趣外,也喜歡歌劇嗎?”
“我是挺喜歡歌劇的,但是今晚並不只是爲了聽歌劇。”福爾摩斯道,“我們想抓住那位M先生,就得知道他的目標是誰,他之前一直在法國活動,突然大老遠的跑到倫敦,顯然不可能是什麼小買賣。”
“所以你有範圍了嗎?”
“嗯,我今天下午去拜訪了幾位朋友,整理出一份名單,從上到下依次排列,都是他有可能盯上的人,雖然他現在還沒動手,但如果我是他的話應該已經開始研究起目標來了,正好我的那份名單上排在一三五號的人物今晚都會出現在皇后劇院,我和劇院的首席化妝師之間有點關係,原本想託他幫我弄張票進去,但是現在你的手裡有票那就最好不過了。”
…………
吃過晚飯,福爾摩斯和張恆換上了禮服。
福爾摩斯颳了胡茬收拾一下後整個人看起來倒是也精神了不少,配合他的鷹鉤鼻和堅毅的臉部線條,或許雖然依舊算不上什麼美男子,但是也絕對不難看。
隨後福爾摩斯又挑了根玳瑁爲手柄,玫瑰木做杖身的手杖,同時對張恆道,“我的東方朋友,你現在有錢了,也應該去買一根適合自己的手杖了。”
張恆對於歐洲男人對手杖的瘋狂熱愛大概有些理解不能,在倫敦所謂的紳士階層幾乎沒有人沒有手杖的,而且一般還都不只一根,比如早上遛狗他們會帶全木質的手杖出門,傍晚就又會換成銀質杖頭,而晚宴上有錢人會握着黃金杖頭的手杖。
另外類似辦公,看歌劇這類的場合也還有專門對應的手杖,在大小說家巴爾扎克最潦倒落魄,負債累累的時候,依舊毫不猶豫的擲下700法郎買了一根鑲嵌着瑪瑙石的豪華手杖,這種消費慾已經完爆618的大部分剁手黨,放在今天來看甚至有點賣腎買蘋果的意思了。
不過入鄉隨俗一直是張恆身上的美德。
19世紀大概差不多也是手杖的黃金時代,就連很多著名的珠寶品牌都忍不住來分一杯羹。蒂凡尼、卡地亞都有相應的手杖推出,張恆都這些牌子的手杖都不太感興趣,除了因爲它們價格高昂外,還因爲張恆的選擇標準和絕大多數人不同,手杖除了是身份的象徵外,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用作防身的武器。
因此張恆更看重的是手杖的重量和結實與否,作爲武器是否合格,而不是外觀造型,他打算明天有空去逛一趟舊貨市場。
兩人來到皇后劇院的時候,距離演出開始還有半個小時。艾琳·艾德勒送出的票果位置很不錯,就在第二排正中間,至於福爾摩斯關注的幾個目標卻是在二樓的包廂裡。
張恆也是才知道其中一位竟然是英國現在的首相索爾茲伯裡侯爵,演出開始前他腆着肚子,叼着雪茄在幾人的陪同下走進了包廂裡。
福爾摩斯也在觀察名單上的人,或者更確切的說是觀察首相身邊的人,不過到目前爲止他還沒有什麼發現。
隨着觀衆陸續入場完畢,劇院的燈光也暗了下來,音樂響起,帷幕緩緩拉開。
在歌劇開始前的最後兩分鐘裡張恆對福爾摩斯道,“我想明白了。”
“嗯,什麼想明白了?”
“想明白那副油畫在哪裡了。”
“哦?”福爾摩斯聞言笑了笑,“說來聽聽。”
“重點在於油畫的畫布消失不見,然而畫框依舊留在房間裡,”張恆分析道,“這也是我之前感到有些詫異的地方,把畫直接拿走可比從畫框上把畫取下來再拿走容易多了,所以我之前的推論有問題,如果是管家和女傭合謀,那麼前者把畫帶出來,完全可以先放在後者那裡,但是女傭還是把畫拆了下來,說明管家在這件事情裡的確沒有什麼嫌疑,她這麼做是爲了方便把畫藏起來,既然她被搜身沒有搜出來,那麼畫就不是藏在她的身上,所以只剩下一個可能了,畫還在房間裡。
“很多人都有一個思維誤區,覺得M先生必須要拿到東西才能去要挾失主,但實際上他並沒有必要做到這一步,還有更簡單的辦法,只要讓對方認爲他偷走了目標物品就可以,這也是那封看起來很囂張的書名信的作用,早上起牀,子爵發現那副油畫不見了,同時地上又留下了M先生的署名信,兩者一結合當然所有人都會順理成章的認爲M先生把油畫偷走了。”
“沒錯。”福爾摩斯拍手讚道,“不排除一些犯罪者故意擾亂現場的做法,但是大部分時候犯罪者留下的每一樣東西都有目的性,尤其是這種精明無比的陳年老賊,就像是一位藝術家,他幾乎不會在一副已經完美的畫作上再添多餘的幾筆……那麼,如果更進一步,我問你那副油畫被藏在房間裡的什麼地方,你還能推理出來嗎?”
“那隻瓷瓶裡,”張恆很果斷道,“維亞爾的確是爲很盡責的偵探,他蒐集更多的信息,基本上把那間房裡的每一個角落都翻遍了,唯獨那隻瓷瓶,我看了筆記本上的畫像,那隻瓷瓶的瓶口很小,肚子卻很大,如果把油畫放進去,緊貼着下面的瓶身,那麼從上面根本沒法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