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尼的話說到一半馬爾文的額頭就開始滲出冷汗,而當他說完最後一個字,農場主之子的整張臉也變得一片煞白。
他完全沒想到問題竟然會出在這裡,之前那艘小船上的人不管怎麼看生還的機率都不大,正因爲如此他在當時的情況下才選擇加入海盜,成爲海獅號上的廚子來換取活命的機會。
但結果沒想到那夥人居然奇蹟般的被救了起來,早知如此他留在那條船上,現在已經在父親的農場裡舒服的曬太陽了。
更糟糕的是這些人活下來後所帶來的一系列後續麻煩,四人成爲海盜的事情被捅出來,這樣一來也就斷絕了回到文明世界的可能,除非女王特赦,否則他們就要永遠揹負海盜的身份。
當然,這些都是未來需要擔心的事情,眼下還有更要命的事情等着他。
蘭尼說完,船上負責看守的那羣英國水手顯然也重視了起來,紛紛舉起了手中的火槍,氣氛陡然變得緊張了起來。
就是在這個時候,不知誰先扣下了扳機。
只聽砰的一聲槍響,農場主之子的心臟在這一刻猛地一縮,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以爲自己這一次是死定了,然而隨後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
反而是之前叫破他身份的蘭尼低頭,呆呆望着自己胸前暈開的血跡,一臉難以置信。
猛獸從沉睡中甦醒了過來。
甲板下那個黑色鬍鬚的男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就彷彿一頭雄獅,渾身上下散發着迫人的氣勢,他收回手中那把還在冒煙的短火槍,用獨特的低沉嗓音道,“戰鬥開始了,讓我們一起狩獵吧!”
甲板上那些看守沒法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情,明明他們已經控制了整條船,收走了船員身上的武器,這顆子彈又是從哪裡飛出來的?
直到兩秒後纔有人意識到了什麼,然而已經太遲了,他們腳下的甲板突然打開,有幾個正好站在上面的水手直接掉了下去,還沒落地就被人割破了喉嚨,隨後一羣又一羣武裝到牙齒的海盜揮舞着手中的武器從下面冒了上來,剩下的人根本來不及調轉槍口就被砍下了腦袋。
因爲馬爾文的意外,戰鬥比預計中提早發生了半分鐘。
負責搬東西那六十名赤手空拳的英國水手,有大部分都來到了海獅號,然而還剩大概十人站在甲板上,眼見不對,這十人立刻飛逃回斯卡伯雷號。
但是其他人就沒好運了,如今海獅號上英國海軍的武裝力量就是之前上船的二十多人,這些人也是第一時間被收割掉的,只一個照面基本就都死傷殆盡。
歐文砍倒一個英軍水手後將衣服和武器拋給了張恆,與此同時海盜們也點燃了手中的手榴彈。和後世帶有手柄的型號不同,17,18世紀的手榴彈外形和石榴相似,這也是這個名字的由來。這時的手榴彈基本上就是一個鐵殼,裡面裝上火藥鉛彈丸或者金屬片,不過扔在人羣中的殺傷力不錯,斯卡伯雷號上的水手原本想過來幫忙,被這一炸卻是又產生了一大片傷亡。
還有不少往回逃的新人水手因爲太過驚恐你推我搡從接舷跳板上不幸跌落入水中。
斯卡伯雷號上的炮手問大副,“長官,我們要開炮嗎,現在開炮的話只要幾分鐘就能把那艘船擊沉。”
然而後者這時候卻有些猶豫,主要是有些心疼那一船的瓷器,結果他還沒開口,一旁的伯內特這時就搶先道,“不行,我們的人還沒撤回來,怎麼能在這時候開炮,這麼做的話以後還怎麼指望這些人爲我們戰鬥!”
他的話倒也不是沒有道理,本來因爲海軍部拖欠工資各船底層水手的士氣都是讓人頭疼的問題,斯卡伯雷號也不例外,如果真的在這時候開炮,雖然犧牲的只是一小部分人,但更嚴重的是可能會讓剩下的人心寒。
而且最主要的是斯卡伯雷號上現在可是有六百多號人,在人數上佔據着絕對的優勢,雖然被海盜們偷襲了一波,但是損失其實也不算太嚴重,真要打起來怎麼看都不可能輸,結果他這一猶豫對面的海盜已經向這邊殺了過來。
埃爾默這個船長今天也是前所未有的狼狽,他雖然沒受傷,但是也被剛纔的爆炸聲嚇了一跳,手中的紅酒撒了一身,反應過來後頓時無比憤怒,一邊讓手下去拿他的軍刀一邊道,“還愣着幹嘛,幹掉那些無法無天的海盜,把屬於我們的瓷器搶回來啊!”
船長既然發話,那其他人也都不再有異議,大副立刻開始調派火槍手想要給對面火力打擊,然而那些海盜比想象中狡猾,竟然沒殺完那些上船的水手,反而混在他們中間一起衝了過來。
火槍手瞄了半天卻沒有開槍的機會,反而沒過多久就被敵人和自己人衝到身前,而這時新人和老人的區別就顯現出來了。
新人在巨大的壓力下都忍不住開始胡亂開槍,結果子彈也是到處亂飛,大部分都不知道射到哪裡去了,還有少部分卻是落在了自己人身上,反而海盜這邊沒怎麼中槍。
留着黑色鬍鬚的男人一馬當先,砍翻了一個面前的水手,之後提起了那具屍體做盾牌衝到火槍隊面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抽出腰間的彎刀,直接捅穿了一個敵人的胸膛,刀尖從後者的脊背上探出,在裡面攪動了兩下,鮮血噴出,濺滿了他的身體,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地獄中的魔王。
親眼目睹了這一幕附近幾個人甚至連握槍的勇氣都失去了,直接轉身向後逃去。
這一次是生死之戰,張恆也沒有留力,揮舞着手中的軍刀迎向面前的敵人,和鬍鬚男不同,他的刀法看起來更輕盈,張恆之前嘗試着將空手道的步伐也融入進來,如今終於取得了點成效,他以躲閃爲主,伺機尋找機會,震落了對面的武器,然而就在刀鋒要即將劃過目標的喉嚨時卻被另一把刀給架住了。
“你的對手是我。”伯內特驕傲道,他對自己的刀法很自信,在倫敦的時候利用家族的關係拜訪了不少名師,相信不會輸給任何人。
結果張恆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他一眼,抽出腰間一把短火槍,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