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航從空中輕身飄落。
身上幾個被洞穿的傷口雖是無法痊癒,但要止血卻是不難,稀薄的靈元讓金剛不壞之身能勉強運轉,至少不會傷勢惡化,雖然恢復相對緩慢,但大概也就是一兩天的事。
靈元稀薄的世界確實有許多不方便之處,比如舞空術直接就用不出來,順應高空的氣流層去滑翔之類的就還行,但也只能是從高處降落,而不可能長距離的飛行。
自身靈元和體力的恢復速度也相對較慢,若是靈氣進一步枯竭,那或許就和自己呆在鎖靈陣中的情況相當,金剛不壞之身的恢復能力會下降到最低,御刀術就更別想了,甚至連刀三這樣的握刀斬,威力也會進一步下降,到最後僅僅憑藉自身儲備,只能剩下現在威力的三分之一左右。
不過,在凡人中照樣是無敵的存在,別說什麼茅山的符術,倘若連自己也用不出法術,那茅山的符籙照樣也會失去效果,說白了,靈氣枯竭是全世界的事,又不是針對他一個人。
縱是被大軍圍困,在不保護旁人的情況下,應該也能輕鬆殺出去,往後或許也只有像呂祖、張三丰那樣的人物,又或是面對衆多武聖圍攻,纔有可能對自己造成致命的威脅了。
簡單點說,只要自己不刻意去找死,在凡俗世界照樣可以做到無敵於天下……
旁邊的陳樂之早都已經看呆了。
這可怕的一刀,非但直接劈開了讓他扔出無數紫雷符都解決不了的帽妖,甚至還一刀在地上劈出了長達數百米、深約兩三米的溝痕,所有的房屋都像切豆腐一樣被一分爲二,連同那個看起來很強的、三米多高的魔人,體表還有着一層看起來相當堅硬的光芒鎧甲,也被輕輕鬆鬆的一分爲二……
這一刀的威力,已然是遠遠超出了陳樂之對武道的認知。
這、這不是武道!
陳樂之心中瞬間篤定,這是仙道,是已經消失的仙道!
這才北宋真宗年間而已,雖然靈元枯竭的速度很快,但整體而言,距離仙道鼎盛的大唐年間,年代並不算太過遙遠。
陳樂之雖未曾見過鼎盛的仙道和充裕的靈元,但卻聽說過許多有關仙人的傳聞,甚至茅山往上幾代就多有成仙者,比如那個與林家結下了深厚友誼的祖師爺週一冥,就是在突破地仙極致後白日飛昇成仙的。
可是,自他師父那輩起,別說白日飛昇了,便連增長壽元的地仙境界也都已經成爲了傳說,像他陳樂之,標準小說男主角的命運,被他師父求着收爲徒弟的天縱之資,修行三十餘年,也仍舊還未突破武聖的極致,可這位林前輩……
他呆呆的看着林特從半空中緩緩飄降,只見林特衝他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多謝道友相助。”
“啊……”陳樂之猶自還在剛纔對那一刀的震撼中沒回過神來。
只聽林書航微笑着衝他說道:“降魔伏妖,茅山所長,鎮獄明王與重樓雖死,但他麾下那些妖魔尚且還未盡伏誅,如今散於城中各處,失去二魔管控,他們必然變本加厲的禍亂京都,恐怕還要煩請道友收復了。”
“前輩太客氣了,談何煩請二字?”陳樂之這纔回過神,連忙拱手道:“這是自然,理所當然!”
兩人才只簡短的交談了數句,那邊禁軍已小心翼翼的扶着林家家眷走了過來。
適才的大戰,實在是把這幫禁軍給有點嚇傻了。
連兩個那麼厲害的妖怪,甚至還有飛在天上的五個帽妖都被這林家老頭兒三下五除二就給全部斬了,這簡直就是活神仙一樣的存在啊。
除了禁軍外,其他百官則更是爭先恐後的跟着涌來,爭着去攙扶寇氏。
剛纔看到封印靈陣、看到五個帽妖,聽到慈法妖僧說什麼‘要將這裡所有人都殺光’時,他們都認爲自己已經死定了,可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
再說了,林特原就已是刑部尚書,只因帽妖案才被牽連革職,如今非但證明了帽妖確實存在,且還親手將這禍亂京都的帽妖繩之以法,豈有不官復原職的道理?不不不……恐怕這不是官復原職,而是要直接連升兩級了。
加上今日他拯救瞭如此多的百姓和官員,當今陛下又求仙若渴,以這林特如此道法通玄,怕是直接封爲右僕射,成爲當朝宰輔、權傾天下也未可知。
衆官此時都是一掃先前高高在上的態度,扶着寇氏時那叫一個小心,就跟一羣太監頭子扶着老佛爺一樣,連腳前一顆小得不能再小的石子都要趕緊彎腰下去幫她掃開,生怕把這老夫人的腳給硌疼了。
可寇氏哪會去搭理這些,滿臉的激動之色,邁着小碎步快步奔向丈夫……不,是恩仙,是林家的恩仙!
“老、老爺!”她滿含熱淚激動的喊道,卻是不敢當衆叫破恩仙的身份。
旁邊的林維、林洙等子嗣也是百感交集,林忠則是滿臉驚喜的看着自己的爺爺:“爺爺,你什麼時候煉氣的啊?怎麼這麼厲害,藏得可真深!我都不知道,我居然還去向別人拜師學武,我的天吶……早知道爺爺這麼厲害,我讓爺爺你教我不就好了嗎!”
寇氏連忙乾咳了兩聲,可還沒等她阻止林忠,身後的小孫女林貞已經開心的一下就跳到了林特面前,抓住他的衣襬使勁兒晃,興奮的大喊:“爺爺抱!爺爺抱!”
寇氏嚇得趕緊去攔,誰知道恩仙喜不喜歡小孩子、嫌不嫌煩?
還好恩仙並未生氣……
林書航笑着將林貞抱了起來,逗了她兩句,彷彿這場在旁人眼中驚天動地、不可思議的大戰,於他而言不過只是隨手爲之的小事情而已。
衆官此時才滿臉紅潮的上前來,拱手稱謝救命之恩,只聽一中年男子說道:“林氏滿門忠良,受此陷害,可我等百官竟受那妖邪蠱惑,蒙了心智,真是集體昏了頭,今既知真相,當奏報聖上,既爲林大人平反,也要請求陛下治我等失察之罪,方能安心!”
這人倒是會說話,腦子轉得也快,當此時刻,別人都還只想着拍馬屁時,他已在請降罪領責了。
衆臣此時也是回過了神來,林特被禍及滿門時,他們這幫人沒一個站出來幫忙說話的,現在見人家牛叉了,大家卻一窩蜂的跟上來拍馬屁……往輕了說,這是趨炎附勢、利益薰心,人家要麼正眼都不會看你一眼,要麼反倒是給你打上一個小人的標籤。
而要往重了說,大家現在可都還在這封印法陣範圍內出不去,這林特又如此強大,他們的性命可以說全都捏在人家的手裡。
林特此人能以當年南唐舊臣的身份歸宋,一個降臣,卻能爬到三司使甚至刑部尚書的高位,會看不穿你們那點小心思?會不清楚誰是誰非?
萬一人家惱怒衆人此前不幫忙說話的仇怨,那還不是想宰了誰就宰了誰。
這種時候,當然是趕緊先道歉,擺出認錯的態度,自己提出對自己的懲罰,什麼所謂的‘失察之罪’,就算真奏報陛下了,滿朝文武百官有一個算一個,在這事上全都有失察之罪,皇帝還真能集體官降一級不成?頂多就是集體呵斥兩句,林大人順了氣,皇帝陛下有了臺階下,百官也不過只是朝堂上挨兩句不痛不癢的申飭而已,最後所有人都是其樂融融……
“包大人所言甚是!”
“我等見事不明,真是愧對陛下、愧對林大人,愧對今日這滿街橫死的百姓啊!”
“嗚嗚嗚嗚,我等儒家文人,平日裡自詡匡扶濟世,卻因一時失察便犯下如此大錯,真是枉自爲人、枉自爲臣、妄自爲官啊!”
“責罰!必須責罰,大夥兒明日便聯名上書,請陛下責罰裁定!”
當官的都是人精,瞬間回味過來,立刻就有官員開始附和,痛斥自己瞎了狗眼,一個個的將自己罵得狗血淋頭,不如此彷彿不足以讓林特林大人順氣一樣。
林書航笑了笑,百官這些花花肚腸哪能瞞得過他的眼睛,而一開始說這話的‘包大人’,反是他們中說得最誠懇的一個,倒是讓林書航升起些許興趣:“這位是……”
那人滿臉正氣,本是肺腑之言,卻被百官效仿解讀成了那樣,他只是耿直又不是傻,本已不願摻和,此時聽林特問起,這才拱手說道:“下關包令儀,此前在惠安任知縣,拜讀了大人的《祥符會計錄》30卷之後多有所獲,於會計一道有些心得,這才被任命爲虞部員外郎,掌管鹽鐵茶監造,可惜到任時大人已升吊禮部尚書,不再擔任三司使,因此一直無緣拜會。”
居然是他……林書航心中微微一樂。
這包令儀在歷史上只是寂寂無名,但卻有個相當出名的兒子,那便是包拯包青天了……
他笑着衝包令儀點了點頭:“會計一道博大精深,好好幹。”
稍稍安撫了下百官,此時兩大元兇雖已伏誅,但模擬器並未立刻召喚他返回,自是還有尾巴沒清理乾淨。
一方面是鎮獄明王和重樓遺留在開封的許多妖魔還未清除,另一方面,一次性通關任務要求的是讓爲林特平反,恢復其官身,想來還有皇帝那一關要去應付一下。
此外,現場的善後也是個問題。
鳴鴻刀得趕緊找到,要是不知道飛到哪裡去被個凡人撿走、而且走遠了,在這靈元稀薄的時代,他可很難再與鳴鴻刀取得聯繫,所以這必須得在防護罩被打開之前完成。
另外,看着栽倒在地上,露出半截機身的幾艘飛碟,林書航的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玩意兒,剛纔他已經悄悄用山河圖嘗試着收取了,可山河圖給出的反饋卻是無法收錄。
這還是頭一回遇到山河圖都無法收錄的東西,或者說,這是頭一回看到無法受二維規則影響的物體。
應該是與飛碟上面那些花花綠綠的符紋有關,這倒是值得好好研究一下,畢竟二維的規則從某種層面來說太過霸道了,就連林書航自己,感覺山河圖都是種BUG級的存在,倘若找不到應對之法,自己拿着山河圖收別人倒是爽,可萬一哪天被人家收了呢?
此外,這幾艘飛碟,留給北宋也是白搭,根本就不可能搞得懂內部構造。
林書航想帶到現代去,山河圖既然無法收攝,那便只有靠常規的‘快遞’了,可如此巨大之物,這麼多人親眼看見,要想帶走埋下,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