藉口調動大軍需一夜功夫,好不容易送走李世民,讓其先在驛館住下。
李世民前腳剛走,武通這整張臉就都已經快要愁哭了。
要知當今天下,這羣寇四起,哪州哪郡哪縣敢說自己是安穩的?
餘杭此前五年時間一直都在不斷的擴充軍備,原本已總共有守軍五萬出頭,加上城高牆厚,便是遇到瓦崗軍這樣的大股賊寇,仗着城池深厚也足可以固守。
可上次李世民來時說要馳援江州,他便已經撥調了三萬人,讓餘杭都尉李大勇掌兵,隨他一道出發了。
眼下城中就只剩了兩萬多人,且有一部分還是老弱,如果連這要都抽調給李世民,他餘杭可就沒兵了。
可要說不出兵,這位唐國公的公子是好相與的?
出了名的心眼兒多,真要被他躥唆着唐國公往上遞一份奏章,說他武通爲了自身安全,不願意出兵去救陛下……以當今陛下的性子,這都已經不是殺頭的事了,怕是要將他千刀萬剮、滿門抄斬。
此時也只是將李世民暫且穩住,若讓他真出了這餘杭,那後面的事可就不好說了。
“來人!來人!”武通喊道:“去給我請重樓道長……”
話音未落,門外已有一面容清秀、長鬚飄飄的中年道人走了進來,笑着說道:“郡守休慌,重樓早已在此間了。”
“道長!道長救我!”武通一看這道人,差點沒哭出聲來,趕緊迎了上去。
這道人是他數月前才認識的,自稱重樓道長,乃長樂真仙門下,非但一手道法出神入化,且能掐會算,彷彿通曉過去未來。
武通千萬討好,好不容易纔留之爲客卿,因此極其敬重依賴。
“適才之事,我已在門外聽到了。”重樓道長說道:“如今天下賊寇四起,餘杭本就兵力不足,若是再分兵於那李家公子,只恐餘杭不保,若被賊寇破城,郡守同樣也是殺身之禍。”
“正爲此犯愁!”武通愁眉苦臉的說:“我倒是不想借兵,可若不借,以那唐國公與陛下的關係,只需一句話傳遞過去,讓陛下知道餘杭有兵而不出救援,那我就算有一百顆腦袋,也同樣是掉了!甚至還禍及家眷,怕是要落個滿門抄斬的下場!還請道長救我!”
“郡守想要讓我如何救你?”
武通略一遲疑,那重樓道長卻已經笑了起來:“其實郡守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不是嗎?否則爲何要留李世民去驛館夜宿?怎麼,在我面前,郡守也有不便之言?”
“我本無此意……”武通聽此,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經被重樓道長看穿,老臉微微一紅,隨即咬牙說道:“但這李世民是真不給我活路,那我也給不了他的!”
“原本說他死於軍陣亂戰,推到瓦崗軍身上便最好,可他今日入城時已被許多人看到,且滿街都在傳前線兵敗,李世民獨自逃回的消息,已經無法再悄然處理。”
“而若是今日將之留宿我府中,動手倒是方便,但他死時,我額外還需多擔些關係,可若住在驛館,那我的關係便要小些!只是……”
“只是你忌憚他身邊的玄甲軍,還有今日站在他身邊那武將,是否?”
“還請道長出手!”
“此事,甚難。”重陽道長微微一笑,撫了撫長鬚:“郡守非我道門中人,不曾煉氣,也未曾鍛體,看不懂一員武將的虛實也正常,可即便如此,卻仍舊還能本能的忌憚那瘦弱小將,其實已可見一斑。”
“此人十分厲害?”武通愣了愣,這還真被重陽道長說準了。
他是真不太懂武將的實力強弱,除非當他面打一架、分個勝負出來,可今日看到站在李世民身邊那個瘦瘦弱弱的小將……明明看起來個子不算高、身材也不算壯,面容也十分清修俊俏,單看那外貌,不像個武將,反倒更像是個小白臉。
可就是這麼個俊俏的‘小白臉’,卻是讓他不由自主的心生忌憚之意,甚至是忍不住想要多打量幾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武通還是很警覺的,結果此時果然被這重樓道長所證實。
“此人煉氣已然大成,且不知修的何功法,道門修爲已至化境,可不是那外形的瘦弱所能體現的,也非三言兩語所能道之,絕不僅僅只是厲害而已。”重樓道人笑着說道:“大隋天下猛將無數,但我感覺能與此人比肩者,仍舊可以說是寥寥無幾……郡守可知此人來歷?”
武通吃了一驚,張大了嘴巴,半晌纔回過神來:“此前他二人出門時,我似是聽到門外的玄甲軍稱他爲李玄統領,應該是玄甲軍的統領,也姓李,莫非是李世民的兄弟?啊……”
“我早聽說唐國公還有一子,只比李世民小一歲,叫李玄霸,此前喊李玄統領的,莫不是我聽錯了?說不定就是此人。”說到這裡,他又皺起眉頭:“不對啊,我聽說這李玄霸自幼體弱多病,大概是一兩年前吧,似是還聽說唐國公喪子,似乎就是喪的這體弱多病的李玄霸,怎麼現在反倒活着,還成了一員猛將?”
那重樓道長聽到李玄霸、唐國公等人的名字時,臉上當真是半點波瀾沒有,但等聽說到唐國公喪子,死的似乎就正是這李元霸,不知現在怎麼活了這些話時,眼睛卻猛然亮了。
“那唐國公兩年前果真喪過子?此事十分重要,郡守可仔細回憶。”
武通愁眉苦臉的想了一陣,卻終是沒那麼肯定:“我也是聽朝中同僚所言,且都一兩年了,真記不清楚,但那唐國公確實未曾發過喪帖,有可能只是謠傳,但更有可能是當時他剛被貶去太原不久,聖眷不再,不欲將此事搞得大張旗鼓、引人注目。”
“許是快死時遇到了高人醫治……”重樓道長眯起了眼睛:“如此我倒有了點興趣。”
武通聽得精神爲之一振,興奮的說道:“道長若肯出手,便是有十個李玄霸、十個李世民,也全都死了!”
“郡守休要輕言。”重樓道長說:“那李玄霸的手段雖還未知,但卻是修習的道門正宗心法,與道門既有關係,又已煉氣到如今境界,法術於他而言應該也是不難的,確是十分厲害的勁敵,即便是我想要對付他,也並沒有十足把握……”
“道長可需我做些什麼?”
重樓略一沉吟:“他身邊那些玄甲軍都是練的童子功,且氣血強盛,匯聚一起時,於我施展法術終有些妨礙,讓我很難全力對付那李玄霸。”
“這個容易!我吩咐驛站好酒好肉管夠,再給他們下點藥……”
重樓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真要那麼容易,郡守還何須用我?”
“有何不妥?”
“那李世民看起來十分精明,他身邊那李玄霸只怕也是大智若愚之輩,這兩人被你留宿驛站,必有防範,不會吃驛站裡的東西的。”
“這……”
“但他們卻要喝水。”重樓從懷裡摸出一小包藥粉:“此乃麻睡散,你讓人現在就放到驛站所用的井中。”
那武通趕緊接過,只聽重樓微笑着說道:“此散無色無味,甚至於身體都無害,只是讓人晚上睡覺時睡得格外的沉,任他什麼老江湖也休想看得出來。”
“此法大妙!”武通大喜道:“我這就讓人去辦!”
“軍中點兵也可同時進行,李世民必會讓人留意軍營動向,如此可慢其心,你若毫無動作,他必會防備更嚴。”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