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遠處不時傳來幾聲大雁的哀鳴,風呼呼地吹着窗,發出啪啪的聲響。屋內的兩個人像要生離死別一樣全身赤裸,如兩條岸邊水窪裡掙扎的魚。
終於完成了他們的儀式,兩個人心安理得地相擁在一起。誰也不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美好的生活好像從此就開始了。滿鄉人都沉浸在美好的夢中,連小河水也靜得像綢緞,發着烏油油的光澤,緩緩地向前流去。兩個睡不着的人站在河壩上,復又奔向他們的稻穀堆。誰能發現這如山一樣的稻穀垛裡會藏着兩個人呢?好像專爲逃避什麼似的。韓殊奇趴在孫芳菲耳邊喃喃着,這個世界如果只有咱倆多好,如果小時候咱倆也這樣多好,如果……孫芳菲截住他的話,咱們現在不挺好嗎?有一份暖咱倆一起熱,有一份光咱倆一起亮,有一份飯咱倆一起吃,有個牀咱倆一起睡,即使沒有牀,就在這稻穀垛裡咱倆也能睡。
可是,韓殊奇剛說出可是兩字,一道光射了來,又從眼前飛逝而去,他的身子立即僵住了,屏住了呼吸。芳菲,韓殊奇摟緊孫芳菲,咱們要不走吧?
上哪去?孫芳菲詫異地問。
哪都行,在這裡我怕守不住你。
你就放心吧,我永遠是你的。
可是,韓殊奇的身子又僵住了,他好像聽到了什麼,匆匆地對孫芳菲耳語道,走,咱現在就走。說着拉起孫芳菲。
這時一道光將他倆攝住,一個聲音道,還想往哪逃?
韓殊奇笑着對孫芳菲說,我說的沒錯吧?
手電筒直射過來,來人指着韓殊奇,你是韓殊奇吧?
孫芳菲慌張地望着警察,你們找他幹嗎?
他把人家命根子都弄兩截了,你說找他幹嗎?
孫芳菲立即低下頭。
韓殊奇交出兩隻手,讓警察給他帶上了手銬。
車裡還坐着禿頭的董校長。孫芳菲快跑兩步,想拽開車門跟董校長求情,可是門拽不開。韓殊奇大聲喊道,別拽了,他不會開的,不過我這樣大聲說話
,他是會聽到的,如果他對你有什麼不敬,他的命根子我也可以割下來。
警車把孫芳菲一併帶到了市公安局。
在車上,韓殊奇求警察讓他打個電話,警察沒允許。
在公安局,給韓殊奇錄了口供,他承認是他用刀切下了韓守禮的命根子,至於爲什麼切他命根子,他沒有說。孫芳菲補充說韓守禮強姦她,他才切他命根子的。警察問她跟韓殊奇啥關係?孫芳菲義正詞嚴地說是夫妻關係。警察笑了,婚姻登記證呢?孫芳菲無語了。
孫芳菲剛回家。董校長就打來電話,叫她到市教育局,說他在那等她有重要事相商。
孫芳菲沒有按韓殊奇的意思先去找周海燕,而是按董校長說的去了教育局,在教育局外面的一個咖啡屋裡見到了董校長。
董校長將桌上的一杯咖啡推給孫芳菲,她哪有心意喝咖啡,急急地問,你是不是想幫我?
董校長嘻嘻地笑起來,他端起杯品了口咖啡,陰陽怪氣道,真苦啊,不過我說出的話可是甜的。韓殊奇太狠了,一下就把老韓給咔嚓了。恐怕出不來了,你就別在他身上寄予什麼希望了。韓守禮廢了。我雖然歲數大點,可是我身體還行,跟了我我保證你吃香喝辣的。相信你不會再走錯路。說完,哈哈地笑起來。好容易把韓守禮和韓殊奇都幹掉,他當然高興,可是沒等笑夠呢,臉上就被潑上了咖啡。
孫芳菲大罵董校長不是好東西,就是天下男人死絕了,她也不會跟他。
董校長也不出來攔她,任她走。
孫芳菲找到周海燕,周海燕急得團團轉,嘴裡嘟囔着,一天沒見到咋就這樣了呢?她對孫芳菲沒有好臉色,都怨你,要不韓大哥能這樣嗎?
孫芳菲臉上有些掛不住。
周海燕在省裡找到最好的律師,可是再能言善辯也無濟於事,韓殊奇被判了個五年。
孫芳菲腫着眼泡看着鐵欄杆裡的韓殊奇,你好好的,我不會再錯了,你放心。韓殊奇酸楚地搖了搖頭,嘆息着說,誰得到你都不容易。
你失望了嗎?不想爭取了嗎?孫芳菲披頭散髮搖着欄杆。
可是五年啊!我不能那麼自私,我是吃了自私的苦了,你不能再吃了。
你還是男人嗎?你這個懦夫,我瞎了眼了。
芳菲,我是爲你好。
爲我好就不該撩撥我,就不該回來,就不該……孫芳菲聲嘶力竭。
正如她預料到的,董校長開始折磨她,整日對着大喇叭喊話,指桑罵槐,一會說她作風敗壞,跟了這個跟那個,把男人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一會說她身上有妖氣,把學校弄得烏煙瘴氣,長此以往,祖國的花朵也會跟着遭殃。
他不但用大喇叭使壞,還經常趁孫芳菲下班時攔住她問她的感受,說如果你不想讓我在大喇叭裡使壞也行,只要你晚上把門開着。
孫芳菲當然要把門鎖得緊緊的。晚上進不去,白天他就找茬,欲加其罪何患無辭?
孫芳菲實在受不了時就當着學生的面痛哭。她還到鎮政府裡轉悠,想找書記評理。可不知誰告訴了董校長,他過來把她帶走,一邊罵她一邊推搡着她,你還想告我?鎮書記可不是原來那王八蛋了,現在這個書記是我哥們。
周海燕過來勸她別在學校上班了,到她這來。可是孫芳菲拒絕了,她說不信他能把她弄死。
她想忍辱負重將韓殊奇的無公害事業延續下去,叫他回來時舒心。可是滿鄉人沒人買她賬,都說她是掃把星,把他們的大恩人都弄監獄去了。
是的,沒了韓殊奇,滿鄉人又各行其事了,暗地裡給莊稼灑上了化肥,噴上了農藥,給豬牛雞又吃上了添加劑,無公害都變成有害的了。
周海燕不來了,客商不來了,豬牛羊糞又堆得大街小巷全是,成批成批的樹木被糞浸死,男人們又出外打工了,家裡的老孃們又開始思起春來。
孫芳菲被逼得不斷地長病,總是臥病在牀。孫曉紅總是耽誤課過來伺候她,成績眼瞅着下滑,男朋友也跟她分手了。
這時周老處女找上門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