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寒霜露重,冷冷的夜風瑟瑟地劃過朱府,落葉一片一片悠然而落,堆了一層又一層。
“後天就是孃的壽辰了,爹你真打算就這樣在客房過一輩子,老死也不和娘往來了麼?夫妻之間,哪有什麼隔夜的仇呢?你和娘都二十多年的恩情了,何必要鬧得這麼僵了!這個樣子,全家人都不好過,尤其是三弟他們!”朱玉蓉喝了口龍井,幽幽地吐了口氣,看向一旁靜默不語的朱鴻烈。在她的印象裡,爹爹是個不愛言語的人,同孃的能言善道比起來,爹好像是一個被架空的人,行使着做丈夫的責任。有時候她甚至覺得他和娘平淡得不像夫妻,只是一對同牀共枕的陌生人。家裡的事情從來都是娘在管着,爹爹只顧忙着他布場的生意,從來就不過問家事。唯獨那一年,娘因爲自己和虞允文之間的事情要把她送進宮裡,爹爹第一次在娘面前發了大脾氣,死活都不肯讓她進宮,若非娘以死相要挾,如今的自己,只怕也是另一番境地了,至少,要比現在的玉妃幸福。
“蓉兒啊,你老實告訴我,你恨你娘嗎?恨你娘把你送到今天這個位置麼?你怪爹當初沒有把你留下來麼?”朱鴻烈沒有回答她的話,話題回到了她的身上。“當初恨,可是現在已經不恨了。她是我娘,除了我的婚姻之外,她沒有什麼對不起我,我能恨她一輩子麼?至於爹你,我又有什麼資格去怪你了。當初娘是鐵了心要把我送進宮,不然就是她死,爹難道你能看着娘死嗎?事到如今,蓉兒不認命也只能認命了。”朱玉蓉哀怨地看了朱鴻烈一眼,言語之間的苦楚與辛酸不言而喻。
“認命?哼哼!”朱鴻烈蒼然一笑,憂傷地看着朱玉蓉,“爹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把我最心愛的女兒的一生的幸福葬送在了那暗無天日的皇宮裡。蓉兒啊,你還能夠回來看爹和娘一眼,我就已經很知足了。雖然你現在是皇上身邊的寵妃,可是爹知道你心裡的苦楚是無法言喻的,朱家給你的傷害是不能用時間來癒合的。你和允文本是天生的一對啊,都是我,都是我當年犯的錯,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局面!”
“爹,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好嗎?我現在已經是皇上的女人,是不能再想着其他的男人的。我現在唯一的奢求就是希望允文不要再爲了我,浪費了自己的前程,我只希望他能夠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女人。至於我,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再壞也不過是進冷宮罷了。這些年,什麼風雨我都經歷過了,爹你放心,我已經不再是那個什麼都要依靠家人,柔柔弱弱的朱玉蓉了,我懂得怎麼保護自己。倒是爹爹你,一定要注意身體纔是。布場的生意你就放手讓大哥和清龍他們去做,好好和娘過些夫妻該過的生活吧!”朱玉蓉柔婉一笑,素麗的面容上透着一份女強人的傲氣與風骨。宮裡的這四年,將她打磨成了一個果敢決絕的女人。
“自從你二叔流放邊境之後,布場的生意已經大不如前了。還好有你在宮中護着,不然我難想象我們朱家會敗落成樣子。想不到,我們朱家今天竟要靠着在宮裡的女兒來庇佑,真是可悲啊。你大哥是個庸人的性子,凡事中規中矩,布場的生意他也就頂多幫忙打理打理罷了。真正用得上場的還是你二嫂啊,朱家這兩年的起色,多虧有了她。可惜她始終是個富家小姐的性子,人際方面不行啊。至於你三弟,我是根本沒有對他指望上,他能不給我惹禍已經是很不錯了!”朱鴻烈傷懷地感嘆起來,曾經的壯志凌雲也終究敵不過歲月的無情變遷,人,始終要走到風燭殘年的這一步。
“爹,其實女兒這次回來也不單單是省親,爲娘賀壽這麼簡單而已。爹,女兒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情?”朱玉蓉神色凝重地看了朱鴻烈一眼,拽緊了衣胸,似乎這個問題很難啓齒。“你說吧!”朱鴻烈閉上眼睛,淡淡地道。
“爹當年,是一名將領吧,還是岳飛大元帥的先鋒,對不對?”朱玉蓉語氣柔緩地開了口,探詢地望着朱鴻烈。
靜默,長久的靜默。朱鴻烈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吁了口氣:“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我是無意間看到了兵部的手札,才知道爹原來也是岳飛大元帥旗下的中州五虎!風波亭案之後,嶽元帥留下的那本曠世兵書不知道落到了哪裡,爹你知道麼?”聽似輕描淡寫的幾句,卻隱藏了莫大的深意。朱玉蓉一臉的平靜,彷彿家常一般。朱鴻烈擡眼看了她一下,凝重地道:“蓉兒你真的是長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不知世事的閨中小姐了。嗯,沒有錯,爹當年確實是一名將領,風波亭案之後,中州五虎也就解散了,從此隱跡沙場,都有了各自的事業和家庭。至於那本兵書麼,我是不知道它落到了誰人的手裡。怎麼,是不是皇上有所憂慮?他在擔心什麼嗎?”
“沒,沒有啊。女兒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爹你不要擔心,當今皇上確實是個明君,他一定會給我們大宋百姓謀福的。只是近日金國那邊傳來消息,金國的平南將軍巴郎圖突然猝死,屍體是在大宋的邊境上發現的。金國的皇帝雖然口裡沒有說什麼,但是看得出來他已經很不滿了。女兒是擔心,金國隨時又會侵犯我大宋邊境。如今朝中的局勢還不是很穩定,要是再來戰亂的話,朝廷用得上的將領就那麼幾個,如果有嶽元帥的兵書在手的話,金人來了我們也不會怕!”朱玉蓉臉色微微一變,捏了捏額前的一束碎髮。
“難得你有這份心思,皇上有你在身邊勸導的話,我大宋該不會落魄到哪裡去。你放心,爹要是知道兵書的去處,一定會告訴你的!好了,時間不早了,你休息去吧!”朱鴻烈欣慰地拍了拍朱玉蓉的肩膀,朗朗一笑。
“那女兒休息去了,爹你也早點休息!”朱玉蓉點頭嗯了一聲,盈盈地退出了房間,消失在了長廊盡處。朱鴻烈的臉上隱現出一絲憂愁,這一夜,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金戈鐵馬,馬革裹屍的烽火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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