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一會兒,大春突然間擡起頭來,眉眼間有點兒憂色:“你家的案子是不是也跟這些東西有關?”
我一愣,繼而點點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大春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從錢包裡面一陣翻找,我一開始還以爲他要給我錢呢,結果他從錢包夾層裡面取出一張照片,遞給我。
照片是三個人的合照,我認得兩個,正是尹旭繁和大春,另外是一個長相陽光,笑起來很好看的小夥子,也是一個警察。
“他叫尹旭榮,是隊長的弟弟,五年前你家的那個案子之中,他也在失蹤之列。”
我眼睛頓時一縮。
尹旭榮,尹旭繁,難道。
大春瞄了我一眼:“你猜得不錯,他是尹隊長的弟弟,親的。”
原來如此。
怪不得這案子已經過去了五年了,連當地政府都已經找了個藉口糊弄過去,尹旭繁卻是一直耿耿於懷,難以放下。
兩個人誰也沒有睡意,大春看了看時間,已經凌晨兩點了,他問我餓不。
我趕緊點了點頭。
今天我剛從棺材裡面爬出來,整整一天就吃了點兒麪條,吃了點兒盒飯,到現在早就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只不過,剛纔我們兩個一直聊天,倒也沒有感覺到。
現在閒下來了,大春的肚子頓時咕嚕嚕叫喚起來。
他倒是挺豪爽,見我也餓了,頓時一拍我肩膀:“走,哥請你吃宵夜去?”
我跟着他走出值班室,來到不遠處的一條小吃街上,頓時看到了熱鬧的人羣。
今天是中元節。
如果是在我們鎮上,這會兒街上早就沒人了,大家夥兒雖然不清楚有沒有鬼,但是還是比較喜歡尊崇傳統,一到了晚上,家家戶戶門廳緊閉,基本上不會再往外面跑了。
可是市裡面根本不興這一套。
中元節都跑出來擺攤。
我跟着大春來到一家土菜館,這家菜館緊鄰街尾,旁邊有一棵又大又粗的槐樹,這槐樹看上去得有幾十年的樹齡了,長的是又粗又壯,頭頂的樹冠極爲茂盛,老遠一看,陰森森的。
那樹看上去應該是這裡的一處景點,附近有很多的小攤販,將整棵樹都照的花花綠綠的,但是儘管如此,我隔着老遠看着那棵樹,心裡面不但沒有半點兒放鬆,反倒是更加的驚悚了。
大春看我面色不佳,問我:“你怎麼了?”
我搖搖頭,一雙眼睛一直盯着那槐樹,我不敢打開陰陽眼,但是那槐樹上卻感覺有數道眼睛落在我的身上一般,讓我打心眼兒裡感到一陣悚然。
大春順着我的目光看去,看完之後就嗨了一聲。
“那是我們市裡面的許願樹,樹長在一個環形池塘裡面,若是有誰想達成心願,就往池塘裡面丟一枚硬幣,有時候還蠻準的。”
聽了這話,我當時就一聲臥槽。
拿槐樹當許願樹,這哪個王八犢子想到的?
大春笑笑看向我:“咋了,你也想許願啊?”
我沒空跟他逗着玩,當下便是黑着臉說道:“那是棵槐樹!槐者,左木右鬼,那是鬼棲息的地方,你們城裡人可真會玩兒!竟然還往池子裡面許願!”
“你們鄉下人話真多!”
見我氣沖沖的樣子,大春兒還有點兒不相信。
我只能耐着性子說道:“這槐樹長在這裡,一般情況下倒也沒有什麼,但是今天可是中元節……”
大春拿着菜單的手都是一抖:“那咋辦?”
“咋辦?當然是吃完滾蛋!”
我吵吵一聲,趕緊催促大春點菜,這傢伙被我一嚇唬,當下麻溜的點了兩個炒菜,交菜單的時候我讓老闆打包帶走,再裝兩盒米飯。
老闆是個挺熱情的中年婦女,一聽我們這話,頓時一愣,繼而笑了笑:“小夥子,出來吃飯講究的就是一個氣氛,怎麼還帶回去?”
我跟大春兩個人笑了笑,那老闆娘也不多問,當下便是回去準備東西去了。
我們兩個坐在原地,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嘭嘭!
突然,大春神色一動,扭頭一看,卻是一個顏色鮮豔的皮球落在了自己的腳下。
遠處,一個小女孩笑嘻嘻的看着他:“叔叔,幫我把皮球踢過來好嗎?”
大春樂了,彎下腰就要去撿那個皮球,我一把就拽住了他:“別撿起來!”
“爲啥?”
大春愣了,我盯着那小孩,對他說道:“如果你碰了這個皮球,那麼你就要一直陪着這個小孩玩下去!”
大春的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
“那我該怎麼辦?!”
我呵呵一笑:“不用管就好了,也不能拿腳踢,要不然,那小孩會記恨你一輩子。”
靠!
大春的嘴巴里面爆出一句粗口,也不敢再看那小孩了,但是我發現他的臉色已經有點兒難看起來,很顯然是嚇得不輕。
今天是中元節,本就是百鬼夜行,不遇到點兒奇怪的東西纔是最奇怪的。
那小孩見沒有人搭理他,沒一會兒就自己把球撿起來了,她臨走之前,我看到她朝着我們這邊笑了笑,那笑容,陰森又詭異。
我皺了皺眉,不過還沒等我追上去呢,遠處便是傳來一陣陣的叫聲。
我們轉頭看去,就見到一個老時候用的那種馬拉車,車上拴着一匹騾子,一個女人坐在馬車後面,哭的極爲哀怨。
這女人低着頭,可是看背影卻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讓人頓生憐憫。
這女人的身後跟着一串兒人,大多數都是男人,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咋回事兒?”
大春感到很奇怪,看了看我,我也一頭霧水。
這個時候,老闆娘已經將菜餚送到了我的身邊,我示意大春拿了東西趕緊走,畢竟今天晚上的情況比較特殊,可是大春畢竟是個人民警察,一見這種有可能有情況的事兒就挪不動腳。
我好說歹說,他最後決定要過去看看。
不過老闆娘卻是拉住了我們。
她的一雙眼睛裡面滿是鄙夷,盯着那馬車後面的女人,道:“兩位應該聽說過江湖上的母女大盜吧?這兩個人啊,是騙子。”
什麼?
一聽這話,大春頓時露出了吃驚的表情:“老闆,這什麼意思,您能說具體點兒嗎?”
老闆娘看了看大春,認出他是個警察,然後便是說道:“你們公安局裡應該有類似的案子吧?一個獨身姑娘賣身葬母,嫁給大款之後,兩人就將大款家裡面的錢財盡數擄走,事後公安局追查,因爲線索不夠,所以一直沒能破案?”
老闆娘說完,大春的臉色便是一愣,繼而點了點頭。
老闆娘又道:“這女人已經不止一次來過這裡了,幾乎每次都能找到一個傻蛋上當,我們這片兒基本上都認識她,但是你們這些客人不認識啊,況且那女的好像有點兒手段,附近的店家都不敢多管閒事的。”
“還有這種事兒?!”
大春一聽這個,頓時不樂意了,當下便是怒氣衝衝的站起身,然後朝着那對母女走去,我們怎麼拉也拉不住。
最後,我看到大春擠進人羣,可是他還沒有開口說話呢,老臉頓時一抽,緊接着,就奮力的擠出人羣,朝着我這邊跑了過來。
“怎麼了?”
我看他臉色不太對勁,登時問道。
大春灌了一口水,然後看了一眼老闆娘,輕輕的在我耳邊說道:“你說,鬼有沒有影子?”
“當然沒有啊。”我疑惑的問道。
大春不說話了,只用一雙大眼睛死命的瞪着我,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整個人豁然站起:“你意思是?!”
大春嘴皮子都哆嗦了,朝着我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東西就要走。
“哎哎哎,兩位,還沒結賬呢!”
老闆娘在後面大吼。
大春此時歸心似箭,根本就不敢再外面多呆,當下便是掏出錢包,捏出一枚毛爺爺遞給了老闆娘。
趁着老闆娘回去找零錢的功夫,我來到店外,打開了自己的陰陽眼,朝着那人羣之中,馬車上的女人看去。
這是一個長髮及腰的姑娘,身上穿着一套黑裙子,她低着頭哭泣,我什麼也看不到,但是我卻是在她的手腕上發現了一根紅色的繩子,這繩子在黑夜之中隱隱的發着光,延伸向遠方。
可是人羣似乎都看不到這根繩子一樣。
這繩子,就好像是傳說之中月老的紅線,將這個女人跟遠處的某個東西連接在了一起。
我卻明白,這壓根兒就不是什麼紅線。
這是捆屍繩!
所謂捆屍繩,是東洋邪術的一種,我在老瞎子給我的靈事雜記裡面看過這方面的記錄。
傳說,捆屍繩的作用就是將靈魂束縛住,然後讓這些靈魂去做一些滿足自己要求的事情。
我不清楚究竟是誰幹了這種操蛋事,但是毫無疑問的是,這個社會上,真的有人在施展這種東洋邪術!
而那老闆娘說的也不對,這兩個人根本就不是什麼母女大盜,因爲女兒根本就不是人!
而那躺在板車上面的東西,也不是普普通通的屍體,而是一具貨真價實的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