叄拾叄

繁星點點,在城市的夜空已經不在可見。街道兩邊只有白刺刺的路燈,寂寞的照射着腳下那一方柏油路。

王曉玲騎着電單車慢悠悠的朝家走去,一進門就聽到裡面吆五喝六的聲音在門縫裡擠出來。

王曉玲開門一看,是幾個跟着自己丈夫的人圍着桌子打金花。他們聽到門響回頭緊張的看看是誰,當看到是嫂子的時候,臉上放鬆的表情立刻表現出來。

“是嫂子啊,嚇我一跳呢。”八字鬍的小瘦子咧嘴一笑。

“樑老九,你他媽的跟不跟?”一個光頭擠着眼睛,嘴裡叼着煙,使勁敲桌子。

“你們玩你們玩,我給嫂子做飯去。”樑老九把手中的牌扔掉,笑着走向王曉玲,“嫂子,我給你做麪條去。”

王曉玲看看光頭,衝樑老九說:“我吃過了,不用做了老九,你大哥呢?”

“大哥在屋裡呢,嫂子你坐這裡,我給你倒水去。”樑老九說着走向廚房。

這是黃河大壩下的一座小院子,廚房在院子的南面的房間裡。

“不用,我去找你們大哥。”王曉玲繞開牌桌走向裡面那個房間。

“嫂子,大哥和朋友談事情,最好不要打擾。”樑老九笑着說。

“和誰談事情,談事情還要去臥室談麼?”王曉玲用手推開樑老九去推門。還沒碰到門,門就開了。一個大腹便便的人歪着嘴笑眯眯的慢慢走出來。他光着膀子,穿着一件小褲衩,手裡還夾着一根香菸。

“大哥威武啊,我們給大哥算着時間呢。”

“是啊大哥,整整半個小時…!”

“放屁,你手錶壞了吧,是一個小時好不好。”

“啊…對對對我記錯時間了,是一個半小時。”

衆兄弟圍過來對着大腹便便的人說着恭維的話。

“苟富貴,你又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了。”王曉玲用手指着苟富貴的鼻子居高臨下的說。

苟富貴一米六九的身材,在王曉玲一米七二的身高下,感覺些許有點壓迫性。不過,作爲在社會這個大染缸裡浸泡幾十年的人來說,吼幾聲,權當個屁。

“自己瞧咯老婆,比你第一次都緊……哈哈哈!”苟富貴靠近王曉玲耳朵悄悄說,然後仰頭一笑,“老九,給老子弄點酒菜去,然後那個去老陳店裡拿包蒼蠅藥,後半夜老子還要大戰呢。”說完,大刺刺坐在沙發上,揮手指揮各兄弟繼續打牌。

王曉玲氣的胸膛劇烈起伏,她回頭推開房門,裡面一張牀上蜷縮着一個長頭髮的女生,眼角掛着淚痕,白皙的臉上明顯有五個手指印,用一件薄毯子裹着身體,四周扔了一地的衣服和不可言說的物品。

女生看到王曉玲,眼睛突然有光,然後又慢慢暗淡下去。或許出現在這樣的狼窩裡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吧。

“苟富貴,你真是不得好死,你給咱孩子積點德吧你。你看看你乾的什麼事,啊!你不害怕天譴麼?”王曉玲關上房門衝着苟富貴大罵。

“天譴算什麼?哼,我給孩子上最好的學校,吃最好的玩最好的,還能怎樣。你別把自己說的那麼高大上,你以爲我不知道秦蘇來到濱州市了麼?你別以爲這幾天你天天跑出去幹嘛我不知道,老子和你明說,老子早晚騸了那小白臉。”苟富貴也指着王曉玲大聲說。

“你放狗屁,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就不是這樣了,嗚嗚嗚嗚。”王曉玲大哭起來。

“給老子滾出去哭,都哭的老子沒心情了。”苟富貴把剛拿起的牌扔桌子上。

“你不得好死!”王曉玲指着苟富貴。

“兄弟們想不想嚐嚐鮮?”苟富貴不理王曉玲,接着一擺手,“進去玩吧,不要急,我給你們拍照。”

七八個人說着不可聽的言語笑嘻嘻的走向女生的房間。王曉玲猛的站起來攔在門口,“誰在往前走一步,老孃捅死他。”王曉玲在旁邊櫃子上拿出一把不鏽鋼水果刀當在身前。

“王曉玲你別多管閒事,裡面小娘們是自願的。”苟富貴站在衆人身後。

“放狗屁,你以爲老孃信你。”王曉玲頭髮有些散亂。

“不信你問她啊,她借我錢,還不起自願肉償的。我這有合同的。”苟富貴慢條斯理的在桌子上拿抽出一根香菸點上。

“那合同是違法的,哼。”王曉玲衝着房間裡的女生說:“快起來我帶你走。”

“王曉玲,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敢帶她走試試。”苟富貴怒道。

“試試看!”王曉玲急促的又敲敲門。門吱呀一聲慢慢走出一個女生,她低着頭,頭髮蓋住大半個臉,穿在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一看就是撕爛的。女生雙手緊緊攥着王曉玲胳膊。兩人一點點移向門口。

這個時候樑老九提着酒菜走過來,幸好大門過道路燈沒那麼亮,大家都沒有看到他。

樑老九看着慢慢倒着走過來的王曉玲她們,然後躲在爬在牆壁上的爬山虎裡。樑老九眼珠子轉了一圈。然後又跑出來走向王曉玲她們。

苟富貴看到笑着說:“王曉玲你跑不了了哈哈哈。”

“大嫂,你快走吧。”樑老九在王曉玲身後走過來,一把抓住女生的胳膊,拽了過去。

現在情況是女生一手抓住王曉玲的胳膊,一隻胳膊被樑老九抓住。雙方好像要把女生撕成兩半似的。

“老九,我對你印象不叉,這個女孩如果回去會怎樣你比誰都清楚。”王曉玲使勁攥着女孩的衣服。衣服下白皙的皮膚明晃晃的,讓後面衆人眼睛都直了。

“嫂子,這女孩欠大哥錢,合同有這一條。這女孩自己知道還不上錢的後果。”樑老九看着王曉玲的眼睛說。

“老九,快給老子抓過來,老子讓你第一個上。”苟富貴大喊。

“嫂子放手吧。”說完使勁扯女生的胳膊,他算準王曉玲會使勁拉女生,然後自己裝作一個收勢不住胳膊伸向不鏽鋼水果刀,正好刺到胳膊上。樑老九小聲簡短的說:“嫂子快走。”然後佯裝橫倒在過道中間手腳亂舞加上嗷嗷亂叫,“大哥救我啊,好像攮到大血管!”衆人鬧哄哄的,想先去搶人,被樑老九攔住去路,想先看樑老九傷勢,手腳又亂動。大夥七手八腳把樑老九摁住,查看傷勢。趁這個空當王曉玲拉着女生早就跑到馬路上,好不容易攔輛出租車跑遠了。

樑老九躺在沙發上疼得光嗨喲。苟富貴氣的說:“王曉玲這個臭娘們,明天我就休了她。你他媽的別喊了,一點小傷少喊兩嗓子就長上了。”說完麻利的點上煙狠狠的吸一口看着門外的小院子。

院子裡一棵柿子樹,樹葉茂密,又圓又大的柿子把樹枝都壓彎了。一陣風吹過,一片葉子無聲無息的飄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