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是莫老爺子的五分鐘獲獎感言了!不過,楊果有些意外,因爲他發現,老爺子手上,並沒有如期地出現當初那份演講稿!
他不由得感到有一些奇怪,楊果知道,莫老爺子可不是像他那樣能夠做到過目不忘,而且人的年紀大了,要是沒有稿子,幾百字的文章不是說背就能背下來的。
“尊敬的國王、王后陛下,尊敬的王室成員,女士們、先生們!”莫老爺子沒有稿子,也不見他驚慌,而是很淡定地開始說了,“我的講稿忘在了旅館,但是我的話記在腦子裡了。”
楊果下意識地照常翻譯者,也習慣地模仿着說話人的那種說話的語氣,而這個時候,另一個英語翻譯明顯是沒有反應過來,稍微慢了兩秒。
當然,在場很多人都是會瑞典語的,他們聽到了楊果的翻譯,開始還有些楞然,接着,他們都紛紛鼓起了掌,不知道是在誇獎莫老爺子的勇氣,還是在鼓勵他不要怯場。
莫老爺子自然不會怯場,楊果看着他,聽着他接下來的話,繼續翻譯下去。楊果心裡頓時明瞭,老爺子是不想按照自己的演講稿來說話,裡面有太多感謝國家感謝人民的話,這並不是老爺子想在短短的這五分鐘裡說的。
楊果心中微微一笑:沒關係,我就陪老師您玩下去!
還好是楊果,要是換了別人,真的要被他突然襲擊搞得手忙腳亂了!本來楊果也沒打算按着稿子來念翻譯,這下正好,他也即興地繼續同傳。
“獲獎以來,發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由此也可以見證到諾貝爾獎確實是一個影響巨大的獎項,它在全世界的地位無法動搖的。”莫老爺子這段讚揚,也獲得了不少掌聲。
“我是一個來自中國的山東高密東北鄉的農民的兒子,能夠在莊嚴的殿堂裡領取這樣一個巨大的獎項,很像一個童話,但它毫無疑問是一個事實,我想借這個機會,向諾貝爾基金會,向支持諾貝爾獎的瑞典人民表示崇高的敬意。要向瑞典皇家學院堅守自己信念的院士們表示崇高的敬意和真摯的感謝。”
莫老爺子的語言很樸實,楊果也同樣用着樸實古典的瑞典詞彙爲他翻譯,特別是童話一詞,楊果腦海裡閃過了幾個詞彙,最終他的選擇讓在場的很多人產生了共鳴。
獲得諾貝爾獎,就好像童話成真,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也懷揣着這個夢想,從小就眷戀着這個通話!楊果也不例外!
“我還要感謝這些把我的作品翻譯成是世界很多語言的翻譯家們!”莫老爺子這一句話,讓楊果愣了一下,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剛好,莫老爺子也微笑地看向了他。
楊果只是他感謝的翻譯家之一,但可以說,除了最早將他的優秀作品推向世界的翻譯家,莫老爺子對楊果的感激是所有人中最高的!
而他們的對視,也落入了很多人的眼裡,馬悅然教授亦是心中感慨萬千。
“沒有他們的創造性的勞動,文學只是各種語言的文學,正是因爲有了他們的勞動,文學纔可以變成世界的文學!”莫言老爺子這一句小結,將翻譯家們的作用推崇至極!
而楊果將其翻譯出來,雖然他自己有些靦腆,但是全場從事文學創作或者關心着文學的人們都鼓起了掌,他們的掌聲如雷。楊果,亦是與有榮焉!
“當然我還要感謝我的親人、我的朋友們,他們的友誼、他們的智慧都在我的作品裡閃耀光芒。”楊果繼續不間斷地翻譯着莫老爺子的獲獎感言。
而接下來的這一句,讓楊果罕見地出現了一秒鐘的遲疑,但他腦袋運轉得飛快,迅速領會了老爺子的意思,並將他這句話,同樣富含了哲理和人生感悟地翻譯了出來:“文學和科學相比較,的確是沒有什麼用處,我想,但是文學最大的用處也許就是它沒有用處!”
莫老爺子的這句話,堪稱是本屆諾獎頒獎典禮的經典,他的這句話並不好理解,就算是中華人,都有可能會被他繞暈。
而楊果的翻譯時,並沒有直譯,將謎題留給觀衆去自己琢磨,這樣一來,文化上的差距足以讓全場所有聽衆聽得一頭霧水不知所云!他也沒有自作聰明地把自己的分析完整地敘述出來,因爲他只是一個翻譯,而不是一個解說員,把最深層的意思剖析給聽衆,這個同時也會讓莫老爺子的講話失去了本應有的高度!
“將文學和科學進行比較,文學的確沒有使用上的價值,我認爲,文學最大的價值,也許就是它沒有使用上的價值!”第一個用處,是指物質上的用處,而第二個用處,則是涵蓋了精神和物質兩個層面上的用處,第三個用處同第一個,莫老爺子就是想要繞着彎兒來盛讚文學在精神上的用處罷了!
楊果只是去除掉了文化上的誤區,而他的翻譯依然保留着原有的哲理,讓人感覺意味深長,細思恐極,欲罷不能啊!
莫老爺子的這句話,還有楊果的翻譯,讓全場陷入了回味的思考中,而莫老爺子也恰時地停頓了一下,將時間留給聽衆們。
這話真的不難理解,他們仔細品味了楊果的翻譯之後,在心中不由地爲莫老爺子點了無數個贊,而更多人紛紛鼓起了掌,不是他們想要起鬨,而是由衷地想要對莫老爺子表示感謝,因爲他的評價,讓文學的價值得以昇華!
馬悅然教授思考的時間最長,他沒有楊果的反應那麼快,能夠一瞬之間理解了莫老爺子的話,甚至他都是藉助着楊果的翻譯才能返回去讀懂了莫老爺子的意思。
由此,他鼓掌很用力,但是他鼓掌的對象,不僅僅是莫老爺子,還有低調地站在旁邊的楊果:“後生可畏啊!萊昂,你的才華,竟然如此驚才絕豔!”
在場能夠感受到楊果的厲害的不多,他們只停留在楊果翻譯好快的這種讚歎地步,只有馬悅然,還有爲數不多的一兩位中文學者能夠明白,如此傳神、迅速地翻譯出莫言那句話,絕不是一般的譯員能夠做到!
他們,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