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頭鍘寒光凌冽,被四個大漢用兩根槓子擡了過來。
一見狗頭鍘,謝凡首當其衝。
謝凡從趙子川說出‘建廣廈萬間,庇護天下寒士’的一刻,就心悅誠服。
古代有森嚴的尊卑制度,可謝凡不管不顧,箭步站出來,“王爺,師出有名,事出有因,敢問,我城主所犯何事!”
書生在‘文人風骨’之下,也義憤填膺,紛紛護在趙子川身前。
羅親王見這形勢,不免有些錯愕。
怎麼回事,如此短的時間內,趙子川怎麼可能收攏天下才子之心?
他不得不變改變策略,冷聲道,“趙子川涉嫌謀殺太子,太后委託本王,前來審訊。”
“審訊和監斬是一回事?”
“王爺,你可是假傳聖旨!”
羣情激憤之際,趙子川卻笑了。
趙子川大呼一聲‘好’,哪怕王爺在前、捉刀人在側,城外上萬披甲勇士磨刀霍霍,也怡然不懼。
他單手舉天,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下,鏗鏘有力道,“古云墓前,設宴祭天!”
羅親王臉上的笑容不由凝固。
他與趙子川幾次交手,每每見到趙子川這般狂妄姿態,就意味着要吃虧。
可這一次,是皇命。
趙子川怎麼逃脫?
古代,違逆皇命只有死路一條。
深思之後,羅親王覺得不會有什麼差錯,一聲冷笑,“趙子川,死到臨頭還敢如此姿態,怎麼,還想忤逆聖意麼?”
造反,是目的。
但對古人而言,造反是大逆不道的事。
此刻談造反,一不得人心,二,兵馬未壯。
趙子川深思熟慮之後,將揭竿而起的念頭壓了回去,笑道,“請問王爺,怎麼判定太子是我殺的。”
羅親王早有腹稿,娓娓道來,“主持燈會之後,太子出城便毒發倒地。”
“本王爲救太子一命窮盡寶藥,卻只能吊住他一口殘喘之息。”
沒死?
趙子川驚喜了,這個羅親王是經驗寶寶麼?
他樂不可支,喜上眉梢,看他又一揮手,“李小毅,把我珍藏的五糧液、茅臺端上來,古云城今天過節。”
“放肆!”送旨的人,正是大太監魏公公。
魏公公素來避嫌,不與趙子川近交。
可這一刻,他也忍不住提醒,“城主若是有證據,趕緊拿出來,如此冒犯天威,怕是要遭衆怒啊。”
“時機,不成熟。”這一句聲音極低,沒有天命之體傍身,趙子川都聽不見。
趙子川笑了笑,一手摟住了大太監的肩膀,“哥們,朝廷、羅親王誰厲害?這羅親王不會手眼通天吧?”
魏公公深知‘哥們’二字隱含的意思。
他心中權衡一瞬,衝蒼天一拱手,“青天白日之下,郭太后在上,自然沒人能顛倒黑白。”
“倘若城主無罪,這狗頭鍘,興許就要換成虎頭鍘了。”
虎頭鍘,是用來殺王侯大臣的。
趙子川不由一笑,再擡手。
他凌厲的目光直視羅親王,厲聲喝道,“張康年、樑碧生聽令!”
“末將在!”
“率古云軍隨行,保護魏公公,從琅琊王府搶回太子病體,有阻攔、報信或危害太子病體之人,就地格殺!”
“領命!”
“趙子川!”羅親王一聽這話,登時發怒。
誰知,張康年橫刀立馬,冷眼盯着羅親王,“恕末將甲冑在身,不能給王爺行禮,倘若刀鋒出鞘,請王爺見諒。”
嚓,刀出鞘。
如此一幕,讓人揪心至極。
圍觀書生個個面露擔憂之色,低聲細語,“城主未免太魯莽了,怎麼能跟朝廷做對。”
“看,城外大軍劍拔弩張啊!”
謝凡也是緊張,上前勸阻,“城主,三思啊。”
短短片刻,魏公公也看清其中要害關節,猜到趙子川應對之策,他一甩聖旨,“既有案情疑問,雜家也就壯着膽替郭太后明察一番。”
“將軍,備馬吧。”
張康年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竟不顧場合,衝羅親王說道,“燈會上,那杯毒酒落地的畫面,我還記得。”
“王爺記得麼?”
說完,張康年縱身上馬,單刀舉起,“護魏公公左右,誓死奪回太子病體。”
“吼!”
十字街外,將士吼聲震天。
古云城只是街面繁華,在十字街的沿街建築背後,仍是荒涼曠野,被古云軍當成營地了。
見此情景聞此聲,羅親王心有不安。
他心想,那毒乃是神醫研發、藥王調配,絕不會出問題。
可爲什麼趙子川一臉笑意?
“王爺怕了?”相術之下,趙子川窺透了羅親王的心情。
羅親王當然不承認,冷笑一聲,“本王有什麼好怕的,倒是城主,如此演戲又有何用?”
“那毒,連妙手神醫都解不掉。”
趙子川跑業務這些年,練就了與大人物談判的本領,更練就了迷惑人心的假笑。
笑看羅親王三秒鐘,趙子川忽然一轉身,“酒呢,怎麼還沒來。”
“來了來了!”
“快,桌子搬過來。”
城民用胳膊反覆擦拭桌面,衝趙子川獻寶,“城主,嚐嚐鄉親做的黑豬肉乾,特別香。”
“好,我嚐嚐。”趙子川真就去吃肉乾了。
死到臨頭吃肉乾?
羅親王從趙子川的一舉一動之中,見到了滂沱的自信,一時間心緒不寧。
難道,本王計劃之中有所疏漏?
小小心理戰,僅此而已。
趙子川吃着肉乾,餘光也一直注意着羅親王的表情,見這廝面露忐忑,趙子川故意吆喝道,“王爺,來一口。”
“這肉乾香啊。”
說着肉乾,趙子川順口說了一句,“哪天,讓膳房做一些麻辣的,那才帶勁。”
“這還不辣麼?”城民一愣。
無心插柳柳成蔭,一聽城民反問,趙子川想起一發財路子,古代進出口貿易。
要知道,小米椒、洋柿子都是外來品種。
如果能利用外貿走出神州,豈不是有機會將一方世界的資源收入囊中?
老美只是控制了一部分石油,就制霸世界三十年。
本城主要是控制了一方世界的資源,會怎麼樣?
神州缺什麼石油?
本城主有!
稀土?
本城主也有!
有這樣的資本,什麼事幹不成?
激動之餘,趙子川有些語無倫次了,“得這樣,必須這樣。”
他徹底忘了羅親王,思量片刻之後,衝城民一揮手,“唉,咱們古云城離海岸線,有多遠?”
“喲,那可遠了。”
出過海的城民豎起了一巴掌外加兩根手指,說,“得有七十多裡。”
“霧嘈,這麼近!”七十多裡,開車也就一個多小時,這距離已經讓趙子川喜出望外了。
“王爺,對不起了。”
趙子川沒由來這麼一句,讓羅親王有點懵。
此時此刻,羅親王一點不信這聲‘對不起’,只認爲有陰謀。
他警惕的看着趙子川,“你又搞什麼玄機?”
趙子川笑着,給羅親王倒了一碗酒。
“不喝。”羅親王拒絕了。
趙子川臉上的笑容一瞬收斂,漸漸冷漠,“喝了吧,再不喝以後沒機會了。”
心理戰,誅心。
羅親王已經慌成了老狗,聽到‘沒機會’三個字就猶如驚弓之鳥,彈身後退。
左右瞭望,見無人上前襲殺,羅親王的臉色舒緩了三分,他寒聲道,“城主好大的膽子,耍我!威脅我!誰給你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