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場內的乾天派弟子只剩三十餘人,而那名天境長老也被雲宣纏住時,乾天派的人終於打算逃跑了。
只是到了這一步,連山怎麼可能還會留下活口?
他並不擔心這些人會泄露之前自己偷襲營地,纔將他們引過來的秘密,畢竟他成功斬殺了延環,甚至還又多了一名天境長老,這些都是無法抹殺的功勞。
但如果能瞞住的話,他並不介意多費點力,畢竟風評好一點的話,對自己和方歌而言應該會更好吧?
在那名天境長老打算逃離之前,他用一陣如暴風驟雨般的快劍硬生生將對方逼了回去。最終,這名被打得措手不及的天境長老被雲宣從背後殺死。
而後,不顧衆人或震撼,或感激的眼神,他徑直衝入了密林之內,開始追殺那些逃散的乾天派弟子。
雲宣等人並沒有跟上去,因爲他們的狀態已經很差了。
此時他們只剩下了三十餘人,而且個個帶傷。望着滿地的屍身,有兩名女弟子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而剩下的弟子也是一臉黯然。
地上死去的四十多名迦王殿弟子,有許多都是他們朝夕相處的師兄師弟,他們之間有着深厚的感情。
只可惜,敵人實在太強大了,足足三名天境,一百多名破境極境,這樣的實力已經成倍於他們了。
如果,不是有那個人的話,就連他們在場這些人也無法倖免……
他一出現,就斬殺了場內最強的天境乾天派掌門延環,隨後又斬殺了乾天派長老延喆,最後還協助雲宣長老,殺死了乾天派最後一名天境初期長老延塽。
而地上那一百多名乾天派弟子,至少有七八十人是直接被他親手殺死的。
沒有他,這場戰鬥的結果將會是另一個極端。在場所有人的命,都是他救下來的,包括雲宣。
這一刻,他們終於體會到了班摩加入迦王殿的好處了。
擁有這樣一個強大無匹而又出手狠辣的同伴,是多麼讓人慶幸的一件事啊,因爲他殺的都是他們的敵人。
“我們是否要去幫他?”宏楷的眼內充斥着迫切而又昂然的鬥志。
“不錯,這次多虧……班摩兄了。”另一名弟子本能接口,但卻花費了一番力氣才吐出那個名字。
就在數日之前,自己還曾和其他同伴一起嘲笑過班摩與歌大少這兩個‘活寶’。而現在想來,那是何等低劣的舉動啊。
“是啊,班摩兄救了我們一命,我們不能讓他孤軍奮戰!”
弟子們激昂的話語,讓雲宣的面色變了變。
這些弟子們根本不知道靈雀山那一戰的實情,所以他們現在毫無芥蒂的接受了班摩,甚至將他當成了最可靠的同伴。
可自己卻是經歷過那一戰的,任何人在遭遇到那樣的事情之後,都不應該不恨迦王殿。除非,班摩是個沒心沒肺的濫好人。
他可能是那種人嗎?燒燬了真焰派駐地的人,斬殺過數千人的班摩,會是那種人嗎?
但此時此刻,他哪裡說得出反駁的話?
沒有班摩,他現在很可能已經是一具屍身了,面對天境中期的追殺,已經受傷的他,並不一定能活着逃掉。
更別提什麼親手斬殺延塽的戰功了,他甚至懷疑那是不是班摩故意讓給自己的功勞。
以班摩斬殺延環和延喆的手段來看,他若是趁着自己和延塽戰鬥時出手偷襲,幾乎是有着極大把握再度得手的。
然而他沒有那麼做,他反而將延塽的後背送到了自己面前。自己當時要做的事情極爲簡單,把劍向前遞出去就可以了。
自己欠了他不止一個人情啊……
尤其,自己剛剛臨戰脫逃,其實是有不少弟子注意到了的。
之後因爲看到局面出現變化,自己才又再次殺了回來,這件事衆弟子雖然沒提起,但恐怕已經有看法了。
此時並不適合繼續追擊,這些弟子們剛剛是打了一場大勝仗,但那絕大部分原因是有班摩在。他加入戰場後不久,就吸引了乾天派絕大部分的攻擊。
而現在若是貿然追入密林深處單對單,會否被埋伏不說,甚至有可能還會遭遇到乾天派和聖海宮其他搜尋隊伍。
他們這些人個個帶傷,又哪裡能去冒那個險?
他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該下什麼命令。而就在此時,一道身影驟然出現在了場內,班摩回來了。
“班摩兄,那些人都死了?”宏楷一臉驚喜的迎了上去。
連山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不錯,一個活口都沒留,你們暫時已經安全了。”
“太好了,不愧是班摩兄!”
許多弟子立即紛紛簇擁了過去,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止不住的佩服與感激。
“厲害,只是短短半柱香時間,就將那十幾名逃散的敵人盡數斬殺,這種事恐怕也只有班摩兄能做到了!”
“哇啊啊,我什麼時候能有班摩兄這樣的實力就好了。”
“哈哈,你還是算了吧?班摩可是獨一無二的!”
他們也同樣擔心那些逃出去的乾天派弟子會招來更多敵人,而現在班摩顯然是爲他們解決了最後一絲隱憂。
於是一時間,場內的氣氛變得無比的熱烈。
儘管班摩的面色依舊是冷漠無比,卻一點都不妨礙他們主動湊上前去。
此時他們看他的眼神,簡直就像是在看自己最好的兄弟。
他們的反應,讓連山有些不太適應,這是他從未受到過的‘待遇’。以至於他內心竟然涌起了一縷感動以及……慚愧。
是的,這些人如果知道他們之所以會遇到這場戰鬥,完全是因爲自己暗中設計,自己甚至還提前殺死了那四名暗哨,不知他們會怎麼想?
恐怕下一刻,所有人就會用看仇人一樣的眼神看自己吧?
但這一刻,他卻忽然有些後悔起來,如果自己是真的救了他們該有多好啊,那自己就能坦然‘享受’此時此刻了。
罷了,他暗歎了一聲,這享受本就不該有。
因爲這些人,是玄羅大陸的修行者。
他們現在,依舊統治着那些奴隸。他們將來,會進攻蒼羅大陸。
對自己而言,無論那些奴隸還是蒼羅大陸的死活,都和自己無關,但她不同。
她現在正在爲那些奴隸以及蒼羅大陸而戰,也就是說,這些人遲早都會是她的敵人。
爲了她,自己必須摒棄那些多餘的情緒與感受……
他剛剛險些變得滾燙的內心,再一次冷卻了下來。是的,這不屬於自己。
這些人的表現,讓他心內忽然冒出了另一個念頭——如果所有迦王殿弟子都這樣擁護和愛戴自己會怎樣?
那時候,就算雲真雲鑑雲機這些人依舊忌憚自己,提防自己,也無法阻止自己在迦王殿的崛起吧?
更何況,自己的話事人是方歌,他只會被人輕視,不會被人忌憚。到時候幾乎不用他怎麼努力,他在迦王殿的地位都會以飛快的速度提升吧?
那時候,他的話將會變得很重要,他在迦王殿的權柄,也會漸漸加重……
到了那一天,他才能體現出幫到自己的價值。而現在,只是自己揹着他往上爬罷了。
面對一臉複雜望着自己的雲宣,他儘量讓眼神變得友善了一點:“雲宣長老,剛剛的兩次聯手很愉快。”
兩次聯手?
衆弟子一臉迷惑,甚至就連雲宣也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他和班摩之間真要談聯手,倒也有一次,就是最後殺死延塽,難道還有另一次嗎?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
“原來瞬殺延環,也是長老和班摩提前設計好的嗎?”
“怪不得啊,長老原來是爲了故意假裝不敵逃走,讓延環大意追擊,給班摩兄製造機會!”
聽着衆弟子那‘恍然大悟’般的議論之聲,雲宣那顆蒼老的心不禁顫了顫。他再也無法用敵對的眼神去面對班摩了,哪怕他明知對方可能還記恨着迦王殿。
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麼,他這次救下了自己,都是不爭的事實。如果他想殺自己,這次只需旁觀就可以了。
而現在,他在這些弟子面前,維護了自己的形象。
沒錯,臨陣脫逃,無論在哪都是會被人鄙夷的事情。即便門派內不會因此而責罰什麼,但傳出去的話,自己今後在那些弟子心目中的形象可就要降低一大截了。
這原本是一個無法圓回來的錯,可是,由這一戰的最大功臣班摩開口的話,那一切就都不是什麼問題了。
他不但救了自己的命,還挽救了自己的聲譽!
“班摩……”雲宣的白鬚微微抖動了起來,此時他甚至不知該說點什麼。
只是,連山卻並沒有繼續等着他的感激,也沒有打算繼續享受衆人的頌揚。
“我來的路上已經觀察過周圍動靜,東南方四十五里,兩百二十五里,三百七十里……分別還有十餘位迦王殿弟子,你們可以去將他們收攏過來。那個方向五百里範圍內,暫時應該都是安全的,明天迦王殿援兵應該就會開進來了。”
他的話音一落,密林內響起了一陣陣無法壓抑的歡呼聲。
聖海宮和乾天派將象竹山的出路都堵死了,他們根本無路可逃,只能小心翼翼躲藏着。
這幾天,他們擔驚受怕,生怕一不小心就會喪命。而剛剛那一戰,更是讓他們認識到了自己究竟處在怎樣的絕境之中。
而現在,班摩非但救了他們,還爲他們指出了明路。
這一刻,在他們心目中,班摩宛若救世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