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有暗衛傳遞信息的暗號響了起來,雲裳和淺柳同時擡起了頭來,雲裳稍稍沉吟了片刻,才轉過頭望向洛輕言道:“後宮不得參政,既然事情已經明朗,臣妾尚有一請,不知陛下可否允准。”
洛輕言擡眸望向雲裳,嘴角帶着微微笑意:“你說便是。”
雲裳眸光轉向那殿中與她容顏無二的女子,緩緩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擡起手指向那女子:“後宮安寧,本是臣妾之責。她,還請陛下交給臣妾處理。”
殿中那女子卻似乎有些慌亂了,面容有些扭曲:“陛下指鹿爲馬,爲了不讓臣妾說出真相,竟這般對待臣妾,這百官可都瞧着吶!”
洛輕言冷笑了一聲,“你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雲裳卻明白,她是在刻意拖延時間。微微蹙了蹙眉,便開了口道:“既然她始終不覺着自己輸了,想讓大夥兒做個見證,那本宮自也願意成全你。”
雲裳站起了身來,目光掃過殿中的大臣們,淡淡地開了口:“想要鑑別本宮是真是假也不難,只需問一些旁人不知曉的問題,我們各自寫下答案,真假立辨。爲了證明本宮和陛下並未作弊,這個問題,由賢王來想吧,筆墨侍候。”
劉文安連忙囑咐宮人奉上了筆墨紙硯,雲裳看了柳吟風一眼,柳吟風沉吟了片刻,纔開了口道:“皇后娘娘在心情極好的時候,如何稱呼陛下?”
雲裳擡眼看了洛輕言一眼,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之色,笑了笑,毫無猶豫地提筆寫下了答案,洛輕言亦是極快地落了筆。
殿中那女子額上隱隱有冷汗滲出,雲裳笑着催促道:“這問題簡單,莫非你連這都不知曉?”
衆人見此情形,心中自也有了答案,那女子沉吟了許久,才寫下了答案。雲裳命劉文安將紙收了回來,將三人的答案都展現到了衆人面前。
那女子寫的,是輕言。
雲裳和洛輕言的答案,是皇叔。
那女子見狀,楞了許久,面上仍舊是難以置信之色:“怎麼可能,明明是輕言,怎麼會是皇叔。”
雲裳聞言,便笑了起來:“這有什麼難以理解的?在寧國之時,陛下是本宮父皇的義弟,按着輩分,我自是得叫他一聲皇叔的,雖然後來我們成了親,只是這個習慣我仍舊沒改過來,心情極好的時候,仍舊會叫陛下皇叔。如此,你可心服口服?淺柳,將她帶到偏殿吧。”
淺柳連忙應了,上前同另一個宮人一同,將那女子押着從偏殿的小門離開了。雲裳行了個禮,便也退出了正殿。
一進了偏殿之中,雲裳便急急忙忙開口道:“他們想要調虎離山,趁機營救曹雯夕,將宮中能夠調遣的暗衛盡數調去,斷然不能讓曹雯夕被救走。”
淺柳連忙應了聲退了下去,雲裳走到了那女子面前,讓侍衛將她按住了,伸手在她臉周圍摸索了一陣,方擡起手來,猛地將她臉上的面具撕了下來。
面具下,果真如雲裳所料,是婉太妃的臉。
“你這易容術,比起曹雯夕來,卻是差了不少。”雲裳冷笑了一聲,“我卻是不明白,你在這後宮之中,雖然算不上得寵,可是畢竟有一個孩子,以後也定然不會差到哪兒去,頤養天年至少是不用擔憂的。又何必這般鋌而走險,做這樣的事情。”
婉太妃眼中帶着幾分淚意,垂下眼眸,聲音亦是低落了下去:“我也希望能夠安安穩穩地過下去,可是,他們卻不願意給我這個機會。”
“若是你不願,莫非誰還能強迫了你不成?”雲裳冷笑了一聲,眸中滿是不信任。
婉太妃垂下眼瞼,勾了勾嘴角,卻滿是苦澀味道:“我與曹雯夕師出同門,我資質稍差一些,無論是易容還是其他別的,都不如她。我是他們手中十分重要的一顆棋子,他們自是不願意那麼容易地放過我。自從我生下安安之後,他們便對我看得更緊了一些。”
婉太妃輕嘆了口氣:“此前他們意欲用藥物來控制住安安,被我即使發現,我才同哥哥商議,從宮外偷偷帶禁藥入宮來,將安安僞裝成用了藥的模樣。前幾日曹雯夕出事之後,我一直很小心翼翼地,卻不想仍舊讓他們將安安帶走了。我想要救我的孩子,除了聽從於他們之外,別無他法。”
雲裳聞言,眼中帶着幾分沉思,此前她最開始知曉婉太妃給自己孩子喂禁藥的時候,心中尚且有些詫異,十九王爺尚且那般小,根本沒有爭奪帝位的可能,她爲何對自己孩子竟然也這般狠心。卻沒想到,竟還有這麼一出。
“路終歸是自己選的,若你此前在本宮發現了你同齊瑞海私帶禁藥入宮的時候,便選擇坦誠相告,今日,你絕對不會是這般下場。”雲裳冷冷地道。
婉太妃咬了咬脣,笑容中帶着幾分淒涼:“或許吧,可惜命運不會給我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婉太妃跪直了身子,朝着雲裳長拜了下去:“賤妾自知罪孽深重,不求皇后娘娘開恩,只求皇后娘娘念在安安年幼,且至少有皇室血脈的份上,救救他。”
雲裳眼中帶着幾分同情,半晌才輕嘆了口氣道:“若是能夠將他救下來,我自是會竭盡全力,可是如今,本宮卻是什麼也不知曉,不知曉曹氏究竟還有多少人,不知曉曹雯夕意欲何爲,不知曉他們下一步要做什麼,也不知曉十九王爺被他們關在了何處。”
婉太妃眼中滴下一滴淚珠,落在了鑲嵌着玉石的地上,身子劇烈地顫抖着:“我說,我願意將我知曉的,盡數告訴皇后娘娘。”
雲裳眸光一動,揮了揮手,讓偏殿之中的衆人都退了下去,“你說吧。”
正殿之中,禁衛軍已經將韓明清寫下來的那幾個人請到了殿上,他們大多年事已高,頭髮和鬍鬚皆已經蒼白,只是精神尚且不錯,步履也算得上穩健。走到殿中便跪了下來:“草民叩請陛下安。”
洛輕言連忙將讓人那五六人扶了起來,方開了口道:“本不應當打擾幾位老大人,只是此事關係夏國江山社稷,不得不請大家入宮一趟,還請大家諒解。今日之事,皆因玉璽引起,有人疑心寡人手中的玉璽是假玉璽,且最近猖獗地用了自己手中不知來歷的玉璽爲非作歹,因而,才請幾位大人來鑑別鑑別,究竟誰手中的玉璽是真的。”
那幾位老者面面相覷,方應了下來:“諾。”
一旁的布衣老者卻開了口:“誰知曉這幾人是不是陛下和太上皇請來的人呢,爲保證公平起見,我提議,幾位大人只需說出真玉璽有什麼特點,而後請陛下將手中的玉璽請出來,瞧瞧能否一一對應,便可知曉。爲保證公平,也請幾位大人先將可鑑別之法寫下來,等陛下請上了玉璽之後,再一一辨別便可。”
夏寰宇聞言,眼睛轉了轉,面色卻更是冷了幾分。昨日他剛在私牢之中同曹雯夕說了那一番話,這老者便提出了這樣的請求,想必那私牢關住了曹雯夕,卻並沒有讓她徹底地同外面隔絕,曹雯夕只怕已經將那些話都傳入了這老者耳中,這老者怕是也已經做了手腳了。
劉文安又命人奉上了筆墨紙硯,呈到了幾位老大人面前。幾位老大人同韓明清一同稍稍沉吟了片刻,方落了筆。
洛輕言命人將東西都收了起來,才讓劉文安去將玉璽請了出來。
玉璽被放在了紫檀木做的箱子之中,裡面墊着黃色的布,劉文安將玉璽取了出來,方命人將那幾位老大人手中的紙一一收了起來。
洛輕言點選了幾人上前來,同幾位老大人一同覈對,劉文安在一旁唱喝着。
“元帝開國之時,選雕刻玉璽所用的玉石,看中了一塊特別的玉石,玉石的特別之處在於,它本身便有龍的雛形,且在龍的頭頂,被侵入了一點黑色異物,那本是瑕疵,可是元帝說,那黑色異物所在的地方正是龍的眼睛,因而選了這一塊玉石雕刻了玉璽。”劉文安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衆人的目光便隨着落在了玉璽上方的龍之上。
“是有兩個眼睛,黑色的眼睛,且的確是鑲嵌在玉石之中。”有人驚呼着。
劉文安見狀,便又接着往下念:“雕刻玉璽所用的玉石,是獨山玉,爲軟玉,色白,質地細膩滋潤,無棉綹,除了龍眼那兩點,無其他雜質。雕刻玉石的匠人是田廣,雕刻技藝獨一無二。”
有擅長鑑賞玉石的上前仔細查看了玉璽,皆點了點頭道:“確是一一對應的,田大師雕刻的玉石微臣見過,的確是巧奪天工,這龍瞧着渾然天成,且那背上的紋路,是田廣獨有的技法。”
“田廣在雕刻玉石的時候,爲了方便甄別真假,在玉璽之中暗藏了玄機,玉璽乍看之下並無特別,可若是對着光看,便會瞧見玉璽之中鑲嵌着一條飛龍。”劉文安聲音拔高了幾分,將手中的紙收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