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寰宇所言,到似乎也並不無道理,只是不管如何,夏寰宇分明已經知曉瞭如今的局面,卻仍舊在這節骨眼兒上禪位給洛輕言,雲裳對此仍有些耿耿於懷。
虧得昨兒個洛輕言還答應了夏寰宇,若是有可能,儘量保全夏侯靖的性命,雲裳冷笑了一聲,便出了太和殿。皇家的所謂親情,她本就不應當存絲毫的僥倖。若早知如此,昨兒個夏寰宇提出讓洛輕言用容人之度量的時候,雲裳便該問一問夏寰宇,他既是覺着,身在高位,當有容人之度量,當年有爲何對自己的父親兄弟皆趕盡殺絕呢?
雲裳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匆匆地抱着寶兒回到了未央宮。琴依正在指揮着宮中的宮人趁着天氣好,將一些舊書冊拿出來曬一曬。
見雲裳帶着畫兒回來,便連忙迎了上來,接過了雲裳懷中已然睡着了的寶兒,壓低了聲音對着雲裳道:“娘娘可要先小憩一會兒?先前賢太妃娘娘來未央宮拜訪,奴婢說娘娘去了太和殿,她便說要去太和殿給太上皇請安去,娘娘沒瞧見太妃娘娘?”
雲裳蹙了蹙眉,便想了起來,那賢太妃便是原本的鸝嬪,因着在華皇后回宮之後適當的表明了衷心,被華皇后扶上了賢妃之位的。今兒個是雲裳入宮的第二日,許多人都在暗中打探消息,雖然興許已經都知曉瞭如今的局面,賢太妃卻是第一個登門的。
雲裳點了點頭,在心中暗自思量了一番,如今新帝即位,這些個原本身份尊貴的后妃如今被冠上了太妃的名頭,且大多數嬪妃身邊雖然有公主,但是公主多已經嫁人,在宮中只怕日子也不好過。
只是她剛入宮,許多事情本就不甚瞭解,也不敢貿貿然地插手,那些太妃太嬪們倒是條路子,至少能夠幫她儘快地對這後宮之事上手,雖然洛輕言並沒有後宮,不過各種零零碎碎的事情只怕也不會少。
她既然答應了會一直陪在洛輕言的身邊,雖然行兵打仗,朝政大事上未必能夠給他一些意見,不過後宮瑣事卻還是能夠料理的。給他一個平靜祥和的後宮,也算得上是另一種支持吧。
“若是再有太妃太嬪的登門,便將她們請進來便是。”雲裳輕聲道,擡腳踏入了正殿。
未央宮的正殿有些大,空蕩蕩地,卻帶着幾分冷漠的感覺,雲裳有些不喜歡,便直奔內殿而去,留了畫兒和琴依在殿中侍候,便將其它宮人屏退了下去。雖然洛輕言已經繼位,雖然這後宮不過她一人,可是她仍舊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
“方纔奴婢聽聞,陛下在朝堂之上下命讓新科武狀元和趙將軍掛帥出征呢,武狀元帶兵往柳滄,趙將軍往靈溪。只是百官皆覺着有些不妥當,一則武狀元雖然武功高強,可是畢竟並非將才,且從未真正行兵打仗過。二則,趙將軍的身份,一直令人詬病。”
雲裳留意到琴依在說趙將軍的時候,眼神中帶着幾分不平,便微微挑了挑眉,想起此前華翎曾經希望趙英傑同琴依在一起,只怕也並未全然沒有可能的。
雲裳想着,卻又發現自己有些走了神,這才收回了思緒,擡起了頭來道:“百官覺得不妥當,那讓他們推舉良將出來呀。”
“倒是有人推舉了。”琴依輕聲應道,眼中卻帶着幾分冷意。
雲裳想了想,便知曉他們推舉的是何人了,“可是華國公?”
琴依點了點頭,“正是。”
雲裳也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如今朝中便這麼些人,華國公年歲大了,是時候休息了,新將並非毫無可取之處,至少,七王爺是柳吟風教導出來的,行兵打仗頗有柳吟風的風範,最擅長的便是知己知彼。可若是同他對陣之人,是毫無經驗的新將,他即便是想要知己知彼,也無從得知了。”
只是雲裳所想,百官卻未必認同。雲裳嘆了口氣,沉默了許久,才道:“朝中那些全無作爲的老臣,便應當全部告老還鄉了去。”
這話帶了幾分情緒,惹得琴依忍不住笑了起來,“娘娘今兒個這是怎麼了,像一隻炸毛的刺蝟。”
被從小跟着自己的丫鬟說自己像一隻刺蝟,雲裳自是麪皮上有些過不去的,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道:“以後咱們還是莫要再派人去打探陛下在朝堂上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了,後宮不得干政,我不希望這成爲別人拿來對付我的由頭。”
琴依輕聲應了,輕嘆了口氣道:“宮中規矩太多,倒是不如在太子府中的時候自在了。”
雲裳聞言,便沉默了下來,輕聲道:“若是陛下願意,自是會主動同我說起,若是他不願讓我插手的,我們便也不要主動去打探便是了。”
說完之後,便不想再說起這個話茬子,方擡起頭問道:“輕言繼位之事,可有寫信回寧國給父皇母妃報個信?”
琴依連忙應了,“有的,且陛下應當會送國書過去的吧。”
“那不一樣的。”雲裳輕聲道,“使臣肯定是會派來的,只是不知道,父皇會不會親自來錦城,畢竟這次繼位的人,可是輕言呢。此前輕言還說過段時日便帶我回寧國一趟,瞧如今這形勢,恐怕是沒機會了。”
雲裳輕輕嘆了口氣,眉目之間籠着幾分輕愁,她有些時候沒有見到父皇和母妃了。如今身在異國他鄉,四面楚歌,倒真的有些懷念在寧國的日子了呢。至少那個時候,她尚且還有人庇護着,如今一步一步,都得自己摸索着走。
“奴婢相信,一切都會好的。”琴依笑眯眯地道,頓了頓,才又接着說起另外的事情去了,“先前劉總管命人來,說皇后娘娘剛剛入宮,可以見一見宮中的幾位管事的,奴婢方纔初初瞭解了一下,宮中設一監一府一院六局,內侍監、內務府、太醫院,尚宮局、尚儀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寢局、尚功局。各有各的管事,各有各的職責,這一監一府一院六局皆歸皇后娘娘所管,娘娘瞧瞧什麼時候見一見他們?”
雲裳聞言便笑了起來,“一監一府一院六局,倒是職能分得十分明確,我今兒個情緒有些不太好,還是算了,便不見了,讓他們明個兒一早來吧。”
琴依連忙應了,輕聲道:“不止是這些,奴婢倒是覺着,咱們宮中的,娘娘應當先都見上一見,這兩日大家都在探娘娘的性子,這下馬威,奴婢倒是覺着,少不得的。這宮中的,個個都是人精,若是知曉娘娘是個溫和的性子,只怕偷奸耍滑的便不少。”
雲裳搖了搖頭,“他們想要探一探我的性子,我還想探探他們呢,我暫時不統一讓他們來請安,你只需告訴他們,凡事按着以前規制來便成了,這兩日命人將這宮中的這些宮人都盯緊了。仔仔細細瞧一瞧,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
琴依低着頭應了一聲,“只是廚房中的人卻不能不換的,那處可是至關重要的,若是信不過的人,可不能放在廚房之中。”
雲裳低聲應了,又想起柳滄的事情來,張了張嘴,想要問柳吟風他們可有什麼信兒傳回來沒有,想了想,終究沒有問出口,只輕聲吩咐道:“咱們鋪子中有好些個生意都會往來柳滄,南陽,還有靈溪的。命人這段時日不必端了生意,派去那些地方的人都精明一些,好生談一談如今是什麼情況。這場仗一開始打起來,便只怕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多蒐集一些信息總是好的。”
主僕二人正說着話,便聽見外面傳來了請安的聲音:“陛下金安。”
雲裳愣了一愣,洛輕言下朝了?
琴依連忙扶着雲裳站起了身來,雲裳還未走到內殿門口,洛輕言便帶着劉文安從外殿走了進來。
雲裳瞧着洛輕言的面色似是不太好,便知曉只怕先前在朝堂之上的爭執不輕,便連忙吩咐琴依去端一碗湯來。
吩咐完了之後,方轉過身望向洛輕言道:“陛下上朝累了一個上午,可餓了?”
洛輕言搖了搖頭,便在軟塌上躺了下來,雲裳走到洛輕言身後,擡起手按了按洛輕言的太陽穴,輕輕幫他揉捏着肩膀。
劉文安笑眯眯地立在一旁,“奴才先前吩咐琴依,傳宮中各處的管事來面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有見到?”
雲裳擡了擡眼,輕嘆了口氣道:“沒有呢,宮中太大了,我本想抱着寶兒出去轉一轉,結果轉迷了路,也剛剛纔回未央宮呢。”
劉文安面上微微抽了抽,這一聽便是雲裳的藉口,她素日裡進宮的次數可不少,從未在宮中迷過路,今兒個怎麼就找不着路了。只是雲裳如今畢竟已經是皇后,劉文安不好指責,便笑着道:“宮中的宮人真是該罰,怎麼能讓皇后娘娘迷路呢?只是奴才想着,陛下雖然已經接了太上皇的退位詔書,是名正言順的一國之主了,只是這登基大典,只怕得儘快提上日程來,陛下和皇后娘娘覺着可有什麼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