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鏽跡斑斑的鐵門被踹飛,激起一片塵土,兩隊盔甲閃亮的聖殿騎士訓練有素的闖進了地下大廳。
一位隊長模樣的騎士走在中間,落後兩步,目光環視四周,揮了揮手:“搜!”
蠟燭被重新點亮,微弱的光芒讓這裡更加昏黃,可整個大廳空無一人,只有一個拳臺,和一張破舊的木桌。
面甲下的雙眼眯了起來,隊長走到拳臺,看到上面的血跡已經乾涸,明顯不是臨時遺棄。
又走到木桌前,桌面劃痕遍佈,一枚……不,半枚印有先王頭像的金幣擺在上面,特別刺眼。
挑釁!
這是特里亞地下圈子的獨有規矩,留下半枚金幣,意味着你的動作都被我識破,你白浪費功夫了。
一手握着劍柄,一手握成拳頭,掌甲被擠壓的咯吱作響,隊長冷哼一聲,轉身向外走去。
“撤!”
這樣的行動不僅僅發生在地下拳場,整個特里亞東城區幾乎都是聖殿騎士的影子。
就在他們到處搜捕的時候,西城區的一條運河上,一艘小船隨波逐流。
船艙內的空間很小,但五臟俱全,索斯特吐出一口煙氣,喝下了半杯朗姆酒,笑着搖了搖頭。
一旁靈魂狀態的婭梵卡將頭穿過艙頂,又縮回來,覺得這很好玩。
“你怎麼知道她會把你供出來?”
“難道她不會麼?”
“你們不是生意夥伴麼?”婭梵卡歪着頭問道。
“各取所需罷了,她從未把我當做過平等的對手,正如我從未相信過她。”索斯特又倒了半杯酒。
“那接下來怎麼辦?”
“生意先穩一穩,她會自己來找我的,特里亞的地下之王我當定了。”
……
距離阿蓮娜被捕已經一週了,關於她爲何會使用光明神術,到現在還沒有交代。
她聲稱要等到光明教宗親自審問,纔會說出真相,可被捕那晚,光明教宗鴿子了。
只是下達了不得逼供的命令,然後彷彿忘了這件事,無奈的審判長很想大刑伺候,但只能作罷。
這也不怪光明教宗,代表團在西陸的佈置剛剛開始,他確實抽不出時間親自審問犯人,既然抓住了,那就先關着。
但同時他也保留了謹慎,原因不明,所以才下令不準逼供。
這天夜裡,行色匆匆的光明教宗走進了裁判所,他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一會還要親自操刀設計,關於西陸新建城市的光明陣圖。
陰暗的監牢密道很潮溼,牢房中只有腐敗發黴的稻草,黑暗之中,阿蓮娜閉着雙眼,盤腿而坐,周身一米範圍異常乾燥舒爽。
不久後,外面傳來腳步聲和隱隱綽綽的交談聲。
“問出什麼了沒有?”
“沒有,她說一定要等教宗陛下您親自審問才肯開口。”
“這幾天狀態怎麼樣?”
“按照您的吩咐,一直關在裡面,飯食都有取走。”
聲音越來越近,阿蓮娜的雙眼依舊緊閉,嘴角泛起笑意。
當光明教宗來到牢房前,吩咐人打開鐵門後,黑暗的環境並不能阻止他的視線,可他卻突然愣在了原地,眉心扭成了‘川’字。
阿蓮娜如今的樣貌是經過她塑型時修改的,否則真的和神像一模一樣還得了,但眉目間還是讓光明教宗有那麼一點,始終也想不起來的熟悉感。
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牢房陰溼,阿蓮娜周身卻異常乾燥。
那無形的滾滾光明聖力,哪怕是審判長也看不出門道,可在光明教宗眼中,卻猶如黑夜中最亮的星火。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教宗舉止不定,審判長一臉茫然。
“你先出去吧,我親自審問。”
隨後審判長不明所以的帶着所有人退了出去,教宗則一個人走進牢房,緩緩關閉了鐵門。
牢房中更加黑暗,一抹慘白的光芒從教宗手心亮起,光芒越來越明亮,但顏色卻愈發冰冷。
無形的光明聖力朝着阿蓮娜涌入,漸漸的融進了她的氣場。
突然,阿蓮娜猛然睜開雙眼,眸子像兩顆太陽一樣灼熱,周身突兀的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吸力。
光明教宗大驚,體內聖力不受控制的流逝,但很快,阿蓮娜強行壓下了眸子中被光明掩蓋的癲狂。
教宗剛想鬆口氣,可旋即再次失神,此時的他更能感受到阿蓮娜的處境。
視線中不再是陰暗的牢房,而且一片充滿光明的世界,那純正的光明氣息遊蕩周身,教宗彷彿置身於神國。
許久之後,教宗睜開了有些溼潤的雙眼,他從未感受過如此聖潔磅礴的光明之力。
而阿蓮娜也換了副面孔,驚恐的蜷縮在角落。
“你……是誰?”
“阿蓮娜……”她如實說出。
“你爲何會擁有光明之力,爲何會使用教會的神術,爲何會屢次殺人?”教宗壓抑着聲音的顫抖,並不嚴厲的問道。
但他的素質三連彷彿還是嚇到了阿蓮娜,眼底閃過一絲狡黠,阿蓮娜緩緩開口。
接下來就是這位落難神明的獨角戲,很快,一個父母被暴徒殺害,自身被侮辱,但某天做夢夢到了太陽,然後擁有了不可思議的力量,最後以之嫉惡如仇的故事就被和盤托出。
光明教宗聽過之後沉默許久,緩緩躬身拉起了癱坐在地上的阿蓮娜,握住她的手時,教宗心中的複雜難以形容。
就是這種感覺,無比的光明,無比的聖潔,看見阿蓮娜,就彷彿看到了一輪初生的新日。
……
幾天以後,裁判所的牢房少了一位犯人,光明教會總部多了一位見習主教。
這是個從未有過的荒唐職位,引起了不少人的議論,但光明教會高層對此卻緘口不言。
夜晚,一艘小船停靠在碼頭,披着黑袍的阿蓮娜悄悄走了上去。
“好久不見啊,主教大人。”索斯特笑着推過去一杯朗姆酒。
阿蓮娜端坐在桌旁,臉色冷的快要結冰:“你最近過得不錯,索斯特。”
“託你的福,生意還留了一些,否則我就真的要去要飯了,不過看來你不是一個很守信的夥伴。”
阿蓮娜冷笑一聲:“你覺得你還能快活多久,你以爲你能永遠逃過裁判所的追捕?我能找到你,他們就也能找到你。”
索斯特放下酒杯,突然笑的很開心:“再做筆生意,怎麼樣?”
“你沒有籌碼了,索斯特,你和那些陰溝裡的臭蟲沒有區別。”
索斯特聳了聳肩:“臭蟲會每天給底層人民免費提供食物麼?過去的幾年裡,他們每個冬天都能吃飽飯,每個孩子都有新衣服穿。”
說着,索斯特掏出一張白紙推了過去,白紙上是一副很簡單的素描畫,像是某種陶瓷的碎片,只有米粒大小。
“三年前我收了一批古董,當時你連看也懶得看這些貨物,可唯獨對這個東西很謹慎,甚至吩咐我把它扔掉,那天,我在你眼裡第一次看到了慌亂和恐懼。”
索斯特俯身趴在桌子上:“你在害怕什麼?”
阿蓮娜盯着紙上的素描,眼睛快要瞪了出來,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呢喃道:“黑日碎片……”
索斯特直起身搖晃着酒杯:“這就是我的籌碼,如果我出了事,婭梵卡會在第一時間把這玩意丟在你嘴裡,雖然她有可能會死,但你絕對不好受,對麼?”
船艙內的溫度開始升高,索斯特額頭已經開始冒汗,許久之後,阿蓮娜從牙縫裡擠出了聲音:
“你想要做什麼?”
“我要壟斷特里亞所有的地下生意,放心,該做的慈善我還會繼續,畢竟我曾經也吃不飽飯。”
“你是個喜歡金幣的人?”
“誰不喜歡呢?尤其是在特里亞,二十萬金幣可以買到一個無關痛癢的男爵爵位。”
“你要參‖政!!”
“這是我自己的洗白方式。”
……
烏雲散去,露出了白淨的月亮,阿蓮娜站在碼頭岸邊看着小船離開,牙齒快要咬碎。
要不是自身實力不足,她怎會做出這樣的妥協!
“索斯特,你和以前可真是大變樣,不過倒是和你父親有的比了,虎父無犬子,我信了……”
月光下,阿蓮娜的眸子混亂而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