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吻下去嗎?
我有點猶豫了,與此同時,心中怦怦直跳。
這兩年來,我曾跟無數女孩子接吻,在酒吧,在酒店,在我的車上,在別人的車上,在偏僻的小巷,在繁華的大街……我對此已經麻木。接吻,甚至是ML,也只能讓我擁有短暫的興奮的感覺,卻不會有緊張的感覺,不會有心動的感覺。
可是現在,我的心爲什麼跳動得那麼快?哪怕我想吻的只是雨晴的臉?哪怕只是想輕輕地吻一下?哪怕現在我根本還沒有吻下去?
那爲什麼會心跳?爲什麼會緊張?
不同的,雨晴跟那些視一夜情爲家常便飯的女孩是不同的,絕對不同,大大的不同。我對酒吧裡的那些追求刺激的女孩已經麻木,但對雨晴這種純樸的、簡單的、真誠的女孩,還是有感覺的。
久違的感覺,簡單卻能讓我心動的感覺。
我想,我輕輕吻一下雨晴的臉的感覺,應該比我跟那些一夜情MM舌頭碰舌頭幹吻溼吻瘋狂地吻一起來時的感覺更加強烈。又或許能這樣比喻,每天都吃魚翅、鮑魚、燕窩(說起昂貴奢侈的食物,我只能想到這幾個)的人,偶爾吃上一道清淡的小菜,會覺得特別有味道(暈,這比喻好像不大恰當)。
因爲特別。因爲與衆不同。
想了這麼多,那麼,到底要不要吻下去?
雪白的臉,柔軟的肌膚,長長的眼睫毛,尖尖的鼻子,微弱的呼吸聲……
我終於控制不了自己,脖子慢慢地向前移動,微張着兩脣,吻向雨晴的臉。
然而在我的嘴脣離雨晴的臉大概還剩下一釐米的時候,我忽然聽見雜物室門外有人喊道:“裡面有人嗎?”緊接着,是“砰砰砰”的拍門聲。
我靠!怎麼跟那些俗得不能再俗的電視劇橋段一樣,在最關鍵的時候被人打斷?現在又不是在拍電影,那麼巧合幹嘛?
雨晴當然會被這呼叫聲和拍門聲驚醒。她睜開眼睛,一臉茫然地望着我。我跟她四目交接,對望了兩秒後,我把腦袋移開。
“怎麼啦?”雨晴還沒完全醒過來,揉了揉眼睛問。
“終於有人來救我們啦。”我說罷,站起身來,提高聲音朝門外叫道:“有人呀!我們被困在這裡了。”
“那不是樂揚的聲音嗎?”門外一人說道。我認得那是公司裡汽車網部門的其中一個同事。
接着,另一個汽車網部門的同事說道:“東方果然在這裡呀?”
暈倒,什麼叫果然?他們早就猜到我在這裡,幹嘛現在纔來救我?
“喂!有多少人在裡面?”門外一人向我和雨晴說道。那是我沒有聽過的聲音,大概是大信的工作人員。
“兩個。”我說道。
“好!”那人接着說,“你們走遠點,我們要破門!”
“好的。”我應答着,跟雨晴走到雜物室的角落。門外衆人不知用了什麼工具,把門打開了。我一看,門外有七八人,其中四個是我們公司的同事。
於是我和雨晴獲救了。離開雜物室前,我突然想起要把那個救了我跟雨晴的塑料袋子帶走,回頭一看,卻見雨晴已經拿起那個塑料袋,藏在身後。
多麼細心的女孩。
最後,我望了一眼那把我跟雨晴困了好幾個小時的雜物室,不知怎的,它明明把我困住,浪費了我的時間,還讓我餓肚子,可謂可惡之極,但我的心,卻對它恨不起來。
甚至對它有點感激?
感激它讓我認識雨晴、瞭解雨晴?感激它讓我有了這樣一段奇特的經歷(特別是雨晴使用塑料袋那一節)?
由於當時雨晴對我來說還是個可有可無、不太重要的朋友,因此我對雜物室的感激之情極淺。直至日後發生了許多事,雨晴在我心中佔據了一個無人可以代替的重要位置後,回想起來,我纔對這雜物室深深地感激起來。
因爲一切從這裡開始。如果雜物室的鎖沒有壞掉,一切便不會開始。
一行人走出地下停車場。路上我從同事口中瞭解到,原來大信的負責人下午交代雨晴帶我去取拱門和氫氣球后,臨時有急事離開了,因此大信的人都不知道雨晴去了哪裡,至於我的同事們則以爲我有事離開了(我是這種突然離開也不交代一聲的人嗎?),加上他們忙得不亦樂乎,沒想到我是失蹤了。這是他們一直沒來雜物室找我和雨晴的原因。直到他們終於想起要佈置拱門,纔來到這裡。
這也難怪,我和雨晴被困雜物室,除了聊天沒什麼好乾,無聊至極,當然覺得時間過得很慢,但衆同事忙着佈置車展場地,自然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喂,樂揚,豔福不淺呀。”汽車網部門的一個同事說道。
另一個同事立即附和:“就是呀,跟一個美女共處一室,孤男寡女……嘿嘿!”他說到“美女”兩字時,故意提高聲音,表示反語。
我當然知道他們是在開玩笑,但如此口不擇言,實在讓我難堪。再說,當時雨晴也在場,她聽了這些話,會有怎樣的感受?因此我有點生氣地罵道:“你們閉嘴啦!”他們見我瞪着眼睛,語氣嚴肅,知道我是真的生氣了,都不敢再說。
然後,衆人把彩拱門和升空氫氣球充滿氣,把音響在舞臺旁邊放好,待一切準備就緒後,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
一連兩天的車展很順利。車展中穿插了幾場車模特走秀表演,表演時雨晴坐在音響旁,負責調音和播放音樂(她對這套音響設備蠻熟悉的,操作起來非常熟練),其他時間,她則負責協助我們,做點雜務事兒。
雨晴雖然左臉上長了一塊胎記,但她非常樂觀,毫不自卑,對每一個人都十分溫柔、平和。經過兩天的接觸,汽車網部門的幾個同事被她感化,別的不說,至少望她的時候,不再用奇怪的、鄙視的目光。
是的,像雨晴這種樂觀的、真誠的女孩子,儘管臉上有缺陷,但卻不會因此而缺少朋友。大部分人都希望跟待人真誠的人做朋友吧(極少數以容貌作爲衡量一個人的唯一標準的SB除外)。
她缺少的是愛情,是男朋友。
是的,選朋友,性格好就行;但選情人,有多少人能理直氣壯地說,性格好就行,樣子一點也不重要?
這就是人類的悲哀所在。
週日下午,車展結束,我們撤展,雨晴幫忙,一切都做好以後,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天色已晚,同事們陸續離開,我對雨晴說:“對啦,你住哪?我送你回家吧。”
“會麻煩到你嗎?”
“不會,我有車。”
“嗯,”雨晴點了點頭,告訴了我她的住址,“城市花園,寶弦閣。”
啊?城市花園寶弦閣?那不是我所住的小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