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克里木要塞的戰場逃回來的豺狼人數量很少,能活着回到沼澤中更是十不存一。
狩獵之主在返回神國應對弒神者的騷擾前,給那些衝擊戰場進攻狼神的暴徒們最後的命令是死戰不退,絕大多數豺狼人都忠實履行了這個使命,那些狂暴的混蛋們死到臨頭還在廝殺。
尤其是在狩獵之主登臨物質世界的那一小段時間裡,沒有首領的豺狼人甚至打出了一波反攻,讓疲憊的蘇都不得不親自施加祝福鼓舞戰士們作戰。
然而,緊隨其後的神靈隕落給這些信徒們造成的影響實在難以估量。
尤其是上帝權杖擊中狩獵之主時,以及惡神的軀體崩潰時的咆哮與絕望倒映在每一個暴徒心靈之中,隨後那被神靈所感知的精神世界中便歸入死一般的寧靜,它們在那一刻起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神靈。
於是它們知道,它們的神死了。
那麼砰的那一下就沒了。
因神靈的鼓舞而高漲的心智,同樣也因爲神靈的消散而歸於恐慌,當狩獵之主施加的狂野影響徹底消散時,在黑暗中的戰場上便出現了和領主陣地一模一樣的情況。
它們潰散了。
就在狩獵之主隕落的幾分鐘內,整個戰場的局勢就逆轉了。
前一秒還兇狠無敵的豺狼人下一秒就變成了抱頭鼠竄的野狗,毫無徵兆的丟下武器轉身就跑,一邊跑還在一邊發出類似於“我軍敗了”之類古怪的驚恐叫聲。
疲憊的守軍們甚至來不及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傢伙在夜色中衝進了危險的污穢沼澤裡,但被阿瓦隆祝福的沼澤很飢餓,僅僅這一點就註定了那些潰兵的下場。
但此時已經沒人關注那些傢伙了!
豺狼人在克里木要塞附近的沼澤大營中的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極致,僅僅是幾個小時的時間,以往負責打氣鼓舞的血疤祭司們就自殺了二十九個,血疤氏族的一些狂熱蠻兵無法接受神靈隕落的事實讓它們變的瘋狂,那些發瘋的傢伙在營地裡持刀亂砍引發了一波又一波的混亂。
然而督軍們也沒心情去管,因爲神靈隕落而引發的信仰崩潰已經讓那些最狂熱的士兵們發瘋,這會讓督軍們去安撫的結果大概率對它們的健康問題不會太友好。
因此還活着的那些,還有心智的指揮官們此時都眼巴巴的守在許格森大督軍的營帳外。
雖然有小道消息說大督軍提前撤離了戰場,有當逃兵的嫌疑,但都眼下這個時候了,督軍們都很清楚中部戰場想要打贏已經不可能了,眼下最後也是最好的選擇就是趕在馬奇諾防線的守軍主動出擊前,帶着剩下的士兵們撤離特蘭西亞這個鬼地方。
許格森能帶它們來到這裡,自然就能帶它們離開,最重要的是督軍們都知道,神選者提前在幽影山谷安排了接應的人。
那時候很多人都在暗中嘲笑許格森的謹慎,但在眼下這絕望之時,它們才意識到自己的大督軍是多麼的“老謀深算”,不過許格森這會狀態似乎不是很好,剛纔進去了三個督軍想要詢問意見,結果進去就沒了動靜。
而且此時營帳裡傳出的血腥氣濃郁到嚇人,讓其他督軍們有些不太敢猜測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它們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沒人能拿出一個主意。
更外圍營地中的混亂正在逐漸擴散,如果再沒人拿個主意,恐怕不需要等到特蘭西亞人殺過來,它們自己就要因爲內部混亂而崩潰了。
它們只能等在這裡,祈求着大督軍能趕緊振作起來,就在這氣氛凝重到足以壓死人的安靜中,突然有幾聲慘叫從營帳裡響起,把督軍們嚇了一跳,但許格森的聲音隨後便響了起來。
“進來!”
它啞聲說。
督軍們頓時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快步走入營帳中。
映入眼簾的就是三具幾乎被用爪子切的粉碎如爛肉一樣的屍體,那正是之前進入營造的三個人,它們就像是遭遇了可怕的野獸在死後又被瘋狂撕扯。
營帳裡的血腥味濃到讓人作嘔,讓這裡看起來就像是怪獸的巢穴。
更可怕的是,大督軍平時最寶貝的那頭座狼死爪此時也生死不知的被丟在營帳角落裡,它身上那些可怕的傷看起來像是許格森親自動的手
焯!
這傢伙該不會真的瘋了吧?
督軍們低下頭悄悄交換着眼神,許格森乃是狩獵之主的神選者,是人間與狩獵之主聯繫最緊密的人,眼下神靈隕落讓普通的祭司都瘋狂到自殺,以許格森和神靈的緊密聯繫,精神受創導致發個瘋倒也正常。
“懦弱的東西!你們在想什麼?”
坐在被血污染紅的狩獵之王王座上的許格森就和一個變態殺人狂一樣,它的爪子還在不斷的滴落鮮血,其身上的鬃毛遍佈着鮮血和碎肉,甚至在嘴巴里也有一些讓人不敢直視的東西。
它的聲音冷漠異常。
就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一樣,讓人無所適從。
“爲什麼營地裡這麼混亂?”
它問了句,督軍們不敢回答,然後就聽到許格森滿臉厭惡的呵斥道:
“去!讓那些蠢貨們安靜下來,把所有的祭司們都找過來,我有事要宣佈。”
“是,是的!”
兩名督軍見勢不妙立刻點頭跑出去傳令。
它們找來自己的親信讓它們帶人去營地裡四處鎮壓一下混亂,又派人去召集祭司們,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兩個狡猾的傢伙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只帶着自己最信任的親信們向座狼籠的位置趕了過去。
這鬼地方不能待了。
許格森已經瘋了!
鬼知道它還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眼下雖然冒險穿越沼澤有風險,但已經顧不上求萬全之策,只要能活着逃回黑暗山脈,就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但剩下的那些督軍們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許格森盯着它們,那一雙怪異的血目讓這些傢伙不寒而慄。
最重要的是在靠近許格森的時候,它們那亂糟糟的心靈被一種很奇怪的力量重新填補起來,就像是一下子就從驚恐的狀態恢復到了之前的信心滿滿。
甚至更加自信,出現了一種“雖然戰事不順,雖然連番失敗,雖然神靈已死,雖然天時地利人和一個不佔,但我軍依然必勝”的怪異幻覺。
實際上在這種怪異的情緒出現的時候,它們就已經失去了最後的離開機會。
“召集伱們各自的軍隊。”
“許格森”輕而易舉的搞定了這些懦弱傢伙的心靈,它擺着爪子說:
“明日開拔,離開這片沼澤,去西線戰場!那邊進展的很順利,只要過去和那個格爾曼·咬骨匯合,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亦不必擔心自己的未來,我們會在軟弱的熱那亞半島建立一個豺狼人的地上天國。
沒什麼需要擔心的!
去吧,安撫戰士們的心智,把我的話告訴它們。”
督軍們如提線木偶一樣連連點頭,然後在“許格森”的注視中轉身離開前去通傳命令。
祭司們還在集結,坐在黑暗營帳裡的神選者已經有了主意,它會通過一個大範圍的神力儀式挑選出新的狩獵選民,再通過它們爲節點掌控住這支已經接近崩潰的軍隊。
關於接下來的戰略,它倒是沒有說謊。
它真的打算去熱那亞半島,在那裡繼續戰爭。
不過在它此時冷漠如鐵的心中,靈一個虛弱的聲音在告訴它:
“你過不去的,我的神,墨菲在馬奇諾防線的西段佈置了大軍,以現在我們手頭的軍力根本沒辦法突破那裡,更何況我已派出斥候通過走私者林地進入卡托地區偵查過。
那邊的開拓軍團同樣枕戈待旦,十幾萬大軍防守着修爾珀斯湖。
以我們現在的軍力不可能突破那道屏障.”
“凡人的愚蠢!”
許格森.不,狩獵之主的神魂嗤之以鼻的說:
“我並不需要帶這麼多人離開,我只需要孤身到達那裡,頃刻間就能重組出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用你們的話說,一場淹沒世界的黑災,至於你
叛徒!
許格森,我不會立刻殺死你。
我會留下你這骯髒的靈魂,我會讓你飽受折磨,在我建立了我的國度之後,我會讓你親眼看看你一直在保護的那個雌性是怎麼被凌辱致死,我會讓你親眼看着你的孩子被咬死在你面前。
你怎麼敢!
你這下賤的背叛者,你怎麼敢!”
“我不覺得我是個叛徒,我完美履行了您需要我做的一切,我甚至向一名神靈拔刀”許格森還在爭辯,但聽起來更像是狗東西的求饒和偷換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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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之主對此嗤之以鼻,祂甚至懶得花時間和這個蠢貨多掰扯,閉上眼睛靠在這一點都不舒服的王座上,抓緊時間讓自己虛弱的神魂在這具軀體中紮根發芽。
祂已經不想去想自己之前的失敗,祂還有機會東山再起。
自己的神格破碎了,自己的軀體沒了,自己的神國崩潰了,但自己還在,自己的追隨者們還在無非就是將之前的路再走一遍罷了。
神魂又不會老死,祂還有足夠的時間慢慢籌劃。
但就在幾分鐘之後,正在掌控這具軀體的狩獵之主突然睜開了眼睛,它的鼻子動了動,隨後站起身抓起了許格森的戰錘提在手中,大步離開了營帳如一道黑色的幽影越過營地向沼澤的某個地方前進,並如一陣疾風般在幾分鐘到達了那裡。
一個披着黑色斗篷的影精靈正在那裡等着祂,那傢伙手裡握着一枚奇特的混沌水晶,正是那玩意散發出若有若無的亞空間氣息引誘祂來到了這裡。
“奴隸主”看到正主到來頓時轉過身,以一個非常優雅的姿態向祂俯身行禮,他說:
“黃昏竭誠爲您服務,偉大的狩獵之主陛下,很高興看到您安然無恙。”
“黃昏?原罪的狗腿子?”
狩獵之主嗤之以鼻的說:
“別做模作樣了,你們若真的想幫忙,在苔蘚山谷時就幫了,無非就是等到我虎落平陽想要在這裡謀點好處,看在你們爲一名亞空間陰影服務的份上,有話就說!”
“我只是代表我的組織向您奉上友誼的誠意,陛下。”
奴隸主被罵了一頓但並未有怒色。
他從手中取出一個精緻的操縱器在原地按了兩下,在兩人身後那爛泥地上便有一艘百米長的銀梭型飛行器解除了變色龍僞裝,隨着艙門開啓,一個被塗成紅色的鐵罐子便被送了出來。
“一套古代文明的先鋒級動力甲。”
奴隸主做了個“請”的動作,說:
“這就是我們的誠意,陛下,您現在需要它,不管是向墨菲復仇,還是執行戰略突圍,您都需要這厲害的玩意。”
“我不覺得我需要,我在苔蘚山谷輕鬆擊毀了一臺.”
“但那時候您還是無所不能的神靈,而現在,您只能蝸居於信徒的軀殼裡,因此這不是您自我感覺的問題,陛下,您需要它!”
“你!無禮的影精靈!”
“我只是實話實說,陛下,如果傷害到了您身爲神靈的自尊心,那麼請恕我過於夯直。”
奴隸主也不裝了,他語氣平靜的說:
“您需要這套武裝,而我們將它帶到了您眼前,我想我們可以進一步的合作,我們在世界各地都有人脈,我們有這樣那樣的情報,您會需要一羣忠誠的僕從,這有利於您的快速恢復。
我趕來的路上,我的同僚‘學者’先生託我向您傳遞一條信息。
我們的組織可以爲您提供更強大的‘容器’,神靈之軀我們當然搞不來,但一頭半神的軀體還是可以商量的。”
“嗯?”
狩獵之主用一種狐疑的目光看着奴隸主,在數秒之後,它問到:
“你們真的可以弄到半神級的容器?”
“在事關實力展示的問題上,我們從不說謊。”
奴隸主笑了笑,說:
“當然,學者閣下是個錙銖必較的人,他醉心於生命溫室的研究眼下很需要一些上個紀元留下的生物學研究數據,而那東西就被存放在這片沼澤的禁地中。
對我們這些弱小的凡人來說,敢闖那地方是十死無生,但對於偉大的神靈而言或許像如履平地一樣簡單。
總之如果您想要得到一件半神級的容器,那麼就請先完成這份委託.別生氣,陛下,我們這些凡人就是這麼交朋友的,我們展示了誠意,您也該還以誠意。
只有這樣雙方纔能有來有回。”
“它在騙你!”
許格森的聲音在這一刻響起,勸阻道:
“別去!那地方是墨菲的秘密基地,他把自己的動力甲就藏在那裡,這些混蛋想要騙你過去和墨菲廝殺一場,好讓他們漁翁得利,這是個陷阱!”
“我當然知道這是個卑劣的把戲,不需要你提醒!閉嘴,叛徒!”
狩獵之主加大了對許格森的意志折磨,讓大督軍疼的慘叫起來,但表面上這惡神面無表情的上前打開了那戰甲存儲罐,裡面出現的是一套血紅色的突擊動力甲。
和墨菲那套實驗性質的動力甲完全不同,這套一看就是真正列裝的軍用品,簡單實用,霸道強橫。
放在以前,狩獵之主看都不會看這玩意一眼,但現在.
它伸手觸摸着那冰冷的金屬。
對方連這種東西都可以拿來當禮物,說明他們確實在物質世界掌握着很多資源,那麼半神級的容器或許大概率也有,反正自己和墨菲有仇,自己可是對墨菲下達了狩獵標記。
自己畢竟是一名神,自己要收到做到。
或許
惡神心思百轉打算答應,但許格森虛弱的反駁到:
“你在踏入陷阱,我阻止不了你,不過你是一個神,胃口就這麼小嗎?一套動力甲就把你打發了?你猜那精靈是不是會嘲笑你?”
“這個委託我可以隨手完成。”
狩獵之主眼珠子一轉,回身對奴隸主說:
“但請一名神出手可是很昂貴的,我要配得上我身份的酬勞,黃昏.你們想要和一名神做朋友然而卻只有這麼點貢品,我很難幫你們辦事啊。”
“那麼您需要?”
奴隸主似乎猜到了這場討價還價,他問了句。
狩獵之主卻在這一刻啞了火,它確實沒想要自己需要什麼,而許格森也在這時候虛弱的說:
“要武器、盔甲和補給,越多越好,讓他們直接送去熱那亞半島的某個地方,您接下來要去那裡建立您的地上天國,沒有這些東西可不行。這人間的一切對您而言都沒有意義,但您的僕從們依然需要食物和武器,單純的信仰喂不飽它們。
金錢!
我的神靈,金錢在這個世界裡的威能驚人,儘量多要一些,以免您的大軍以後落入窘境。”
“閉嘴,我自有打算!你這多嘴的叛徒,少賣弄你可憐的智慧了。”
狩獵之主惡狠狠的罵了句,但隨後就將許格森的要求加了五倍傳達給了奴隸主,這麼大規模的補給與武器幾乎足以武裝十萬豺狼人了,其數量之龐大讓奴隸主的表情也抽搐了一下。
這神
尼瑪的你以前幹狩獵之主的時候難道還兼職討口子之神嗎?怎麼這麼會精打細算過日子啊?
“另外,你這艘船看起來不錯!”
狩獵之主獅子大開口的指了指身後的銀灰色飛梭艇,說:
“我要了,用來當我的座艦。”
“抱歉,船和老婆不賣!”
奴隸主一口回絕到:
“但如果您真的想要的話,或許可以和學者閣下討論討論,據我所知,分配給他的飛梭艇基本不怎麼用。當然,前提示您能結了這一單的話,您的要求我們答應了,我的陛下,現在我們是朋友了嗎?”
“呵,你們贏得了一位神的善意,最少目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