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元1111年8月21日晚,特蘭西亞地區南部邊境,污穢沼澤入口處。
菲米斯大小姐統帥的六十名午夜獵手以及二十名全副武裝的血僕已經離開了營地,前往沼澤邊緣隱藏設伏。
與此同時,墨菲和他的兩名僕從與十六個小玩家們也在沼澤邊緣的走私者林地的預定地點埋伏,他們躲在提前挖好的一小段戰壕裡,探頭探腦的看着眼前被黑夜籠罩的這片讓人不安的叢林。
這一刻即便是最沒心沒肺的小玩家們也停下了互相打鬧。
宿舍六人組和體育生牛牛被安排在前面的散兵坑,他們手握從獵巫人那裡繳獲的手弩和獵弩,身邊放着各種合手的冷兵器。
他們是第一波衝鋒的人選。
對此宿舍六兄貴很有意見,然而這戰術安排是抓鬮後的結果,再不滿也只能說自己運氣差。
而在高處的樹枝上,被選作狙擊手的露米娜·陽痕小姐姐學着自己看過的戰爭電影裡的橋段給自己腦袋上頂了個草環,正趴在被架設於樹枝分叉處的木板上搜索着目標。
能在這黑漆漆的夜裡打中幾個人她心裡也沒底。
但她知道這是男士們無言的紳士風度與優待,畢竟她所在的地方,基本是這場戰術安排中最安全的位置了。
“也沒個口香糖嚼嚼...”
在挖的歪歪扭扭的戰壕裡,嗚喵哥小聲吐槽了一句,結果旁邊的泥頭車給他遞來了一根草莖,示意他叼在嘴裡,多少能緩解點緊張。
但因爲昨天的誤食事故差點成爲在遊戲裡第一個野外脫出的傢伙,這事讓嗚喵哥對於這些野生玩意已經有了心理陰影。
“放心吧,找NPC問過了,沒毒,我說,你昨天下線之後是不是緊急跑了廁所?我真的很好奇這種精神上的痛苦會不會真的傳遞到軀體上?”
叼着草莖的泥頭車嘿嘿一笑,結果被臭着臉的嗚喵哥錘了一拳,泥頭車這才收起笑容,把自己腦袋上的扈從皮甲盔撥了撥,一臉暢想的說:
“聽咱NPC說,這大陸上有個半身人組織起來的探險家協會到處冒險,他們中的求生專家多得很,各個堪比野生貝爺,以後有計劃一定要去見識一下。”
“這得等到什麼時候?”
作爲行動總指揮的板載快樂棒抓着矮人獵槍從後方爬過來,對嗚喵哥發着牢騷說:
“咱們連一點偵查手段都沒有,只能被動等着這太煩了,唉,如果我這會手裡有一發照明彈就好了。”
“你要那玩意幹嘛?”
泥頭車旁邊的剷車人好奇的問道:
“當信號彈用嗎?”
“屁!”
快樂棒做了個朝天射擊的動作,表情陰狠的說:
“把那玩意朝着‘友軍’陣地上空打出去,咱們也就不用在這苦哈哈的等了,這次準備還是太倉促了,以後要抓主動權!
真的,打仗不能總這麼被動。
瞧這多好的虛擬現實啊,多好的戰亂背景板啊,不在這裡好好做出一番事業,簡直是白瞎了這技術。”
隨後便是一陣難懂的話,什麼“高炮放平”什麼“中子滅殺”,說的旁邊的小玩家們面面相覷,全身發冷。
在快樂棒咕噥着走開之後,作爲嗚喵哥手下“四大金剛”之一的“多導了三五斗”戳了戳老闆的肩膀,他小聲說:
“嗚喵哥,你這夥計現實裡是幹啥的?怎麼感覺怪嚇人的呀。”
“做沙盤的唄,
平時喜歡玩P社遊戲。”
嗚喵哥也有點後悔,把這個戰爭狂人拉進來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哦,原來是個P社戰犯啊!那沒事了。”
其他人頓時恍然大悟。
似乎快樂棒那反常的舉動一下子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而別看快樂棒在其他人面前說話很有底氣,在巡視完陣地佈置,一個人回到後面時,他也緊張的猛喘了幾口氣。
他看着筆記本上寫滿的各種方案細節,一邊深呼吸,一邊給自己打氣。
今晚的這一切的佈置都出自他手,但實際上他絕對是這羣人裡最緊張的一個,到底自己是真有水平還是紙上談兵,或許很快就會揭曉答案了。
“唰”
一道幽影悄然落在他身後,伸手拍了拍快樂棒的肩膀,讓後者猛地回頭就看到墨菲在黑暗中盯着他。
“墨菲大人...”
快樂棒學着其他人對墨菲的稱呼想要說幾句,但卻被墨菲搖頭阻止。
他對快樂棒說:
“你是指揮官,你該和你的士兵們在一起!
別緊張,我的勇士,你們已經做的最好了,我都看在眼裡,我們已竭盡全力,剩下的就交給命運吧。
我想,命運雖然是個婊.子,但她今晚依然會垂青於勇士。”
“是!大人!”
聽到墨菲的鼓勵,快樂棒下意識的挺直腰桿來了個軍禮,隨後就看到墨菲對他擺了擺手,悄然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吸血鬼自己也很緊張。
但他看了一眼人物卡上已經到達“精通”的血鷲劍術和已經8級的人物職業等級便憑空生出一股信心。
他這兩天兩夜的時間除了睡覺和與小玩家打交道之外,其他的時間都在提升自己的劍術,終於踏過了臨門一腳,這證明他的潛力也在被挖掘出來。
只要自己今晚能活下來...
墨菲眯着眼睛看着黑夜下的林地,他握緊拳頭在胸口狠狠捶了一下。
不,他一定能活下來!
他要帶着勝利回家,翠絲還等着他呢。
“馬克西姆,做好準備!”
墨菲對守在前方的忠僕說:
“跨過這一關,就沒人能阻止我們出人頭地了。”
高大的僕從沉聲說:
“嗯,大人,我從不懷疑這一點。”
與此同時,污穢沼澤的入口營地,血鷲氏族的兩個吸血鬼拷問師也已做好準備開始今晚的“娛樂”。
消瘦的傢伙在車廂中抓起一把專用於拆骨的尖刀,他盯着眼前低頭喘息的女獵手娜塔莉,將刀刃抵在女獵手滿是污穢的腰腹,語氣陰霾的說:
“你們這些獵狗的骨頭還真硬,這都三天了還不願意開口,但你知道嗎?我其實並不希望你們就此服軟,你們越是頑固,我越是欣喜。
皆因真相與答案並不在我的期待之中,我享受的只有你們的痛苦。”
“噗”
尖刀刺入血肉,精準的劃開結痂的傷口,讓娜塔莉的身體抽搐了一下,而那鮮血的味道也讓拷問師舔了舔猩紅的嘴脣。
他靠近娜塔莉的面容,啞聲說:
“堅持住,小丫頭,今晚夜還很長,而我渴望更多樂子。”
“戰團...戰團在...”
娜塔莉咕噥出了幾個詞,似乎是堅持不住想要透露消息。
這軟弱的姿態讓拷問師露出一股嫌棄,但大小姐還在等着消息呢,於是他靠近娜塔莉的嘴,想要聽的更清晰一些。
“啪”
血跡斑斑的左手從被鬆開的扣鎖中掙脫,攥在手心的半身人麻醉器摁動開關,細長的尖刺跳出並在下一秒扎進了那吸血鬼的脖子裡。
娜塔莉是鼓足了勁朝着這吸血鬼拷問師的血管扎進去,讓他發出一聲慘叫隨後踉蹌後退,但半身人特製的麻醉藥效果起效極快,對超凡生物也沒有任何衰減,讓那拷問師一下子肌肉鬆弛到跪倒在地。
這動靜立刻引來了門口另一個傢伙的注意。
他衝進來看到這一幕就要上前掐死正在掙脫的娜塔莉,卻冷不防對面的老兵諾曼從背後襲擊,同樣用最後一股勁把第二發麻醉器扎進了他的脊椎。
吸血鬼雖然是超凡生物,但他們的身體構造與人類非常相似,脊椎同樣是致命處,麻醉器生效更快,讓那傢伙噗通一下趴在了地上。
娜塔莉已經解開了右手的扣鎖。
她整個人軟在地面但隨後咬着牙拔出肋下的拆骨刀,撲到兩個吸血鬼身上,沉默着一刀一刀的刺下去。
弄得那鮮血四濺直到把她整個人都染成猩紅,就如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幾分鐘後,四個俘虜互相攙扶着爬出了滿是腥氣的馬車,娜塔莉在車旁找到了兩罐被專門留在那的火油。
她看了一眼身後的車廂。
在沒有除魔材料的情況下,單靠利器是無法完全殺死吸血鬼的,那兩個惡毒的傢伙很快就會恢復,以他們現在的狀態根本逃不了。
“用火!燒死他們!”
斷了一條腿的獨臂老兵波特咬着牙厲聲說:
“我留在這,你們走!諾曼,安玻,帶着小娜塔莉走!”
“閉嘴!”
女獵手呵斥了一聲,竭力扭開火油的蓋子,將油料潑在身後的馬車上,她瘸着腿向前,虛弱但堅定的說:
“一個都不許少!要麼一起走,要麼一起死!快!點燃這裡,火越大越好,金雀花王國的運輸隊正在通過走私者林地,吸血鬼要伏擊他們!
給他們示警!
火必須大,他們才能看得到!
動手!”
其他三人不再多言,忍着疼找各種引火物。
也就是獵巫人的身體素質超出常人又有一定的自然靈能親和能加速傷勢癒合,否則普通人有這樣的傷早就掛了。
很快,一團火焰在沼澤入口的營地燃燒起來。
火星舔舐着被油浸透的車棚,轉瞬間就騰起到空中照亮了整個營地,馬車裡的兩個吸血鬼發出淒厲的慘叫艱難的爬出火海,卻又被堵在外面的老兵狠狠踹了回去。
老諾曼快意的看着這邪物在火中慘叫,火光照亮了他滿是傷口的臉。
在他身後,三個獵巫人站在那裡,就像是在悼念死去的同伴。
這火光在黑夜中太顯眼了。
在它燃起的一瞬就讓沼澤邊緣的菲米斯大小姐猛然回頭,富蘿莉的那張娃娃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她似乎搞不懂那裡發生了什麼但下一瞬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準備突襲!”
大小姐面目猙獰的一聲令下,其他午夜獵手們紛紛從藏身地起身。
走私者林地的車隊剛過沼澤還遠沒有踏入墨菲在更前方佈置的伏擊圈,但除非對方是瞎子否則不可能看不到後方的火光。
原本的伏擊計劃已經破產。
只能強攻了。
“阿黛爾!”
大小姐轉身對自己身後抓着荊棘刺劍的血僕管家尖叫到:
“帶着血僕們去找墨菲!讓他從後方進入戰場支援!快!”
“不!這和墨菲有關,這是他...別去!大小姐!危險!”
阿黛爾夫人此時已經從營地裡燃起的火焰裡想明白了一切,但她來不及阻止大小姐和獵手們衝進戰場,只能跺了跺腳,帶着幾名血僕轉身衝向後方。
走私者林地邊緣,那支剛剛走出污穢沼澤的,足有數百士兵護衛的金雀花車隊也已停下前進。
在中央的大馬車上,來自環之塔的靈能師釋放了一個法術讓他可以俯瞰到火光燃起之地的景象, 但下一瞬他就看到了黑夜中於沼澤邊緣騰起的那些血色蝠翼。
“血鷲伏擊者!最少六十名!”
靈能師抓起自己的戰鬥杖,大聲示警到:
“有埋伏!一隊二隊三隊!準備戰鬥!四隊護送物資脫離戰場。”
後遭幾名靈能師立刻起身施法,刺眼的太陽靈能被呼喚於此如夜下陽光揮灑,用於拒止吸血鬼的突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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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兩輛馬車也被卸掉馬繮在原地停駐,巨大的瓦斯燃料罐接入冰冷機械。
隨着槓桿連接,飛輪轉動,車中存放的重型蒸汽速射槍被指向遇襲方位,蒸汽爐的轟鳴與機械的響動讓周遭一片肅殺。
訓練有素的士兵快速排成軍陣,獵槍上膛,隊伍中的獵巫人也利刃出鞘準備反擊。
中央運輸重要物資的黑色大馬車則脫離了陣地,在二十名胸甲火槍騎兵的護衛下繼續向前。
“你得保護好這些東西!”
最先發現血鷲襲擊的靈能師敲着車窗,對裡面的人說:
“你知道這是洛倫將軍的私人財產,若有遺失,連帶你的族長也要受牽連。”
“嘁,嚇唬誰呢?”
車裡傳出一個不屑的聲音,迴應到:
“還是管好你們自己吧,隔着這麼遠我都能嗅到那些臭禿鷲身上的腐朽臭味,願你們別被它們當成腐肉吃掉。
願你狩獵愉快,閣下。
至於我,就不勞你憂心了...
如我這樣飢腸轆轆的狼蝠,總能照顧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