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索雷斯才睜開眼。
然後他面帶古怪地攤開手，掌心是那團藍色的光球。
它完好如初，一點兒都沒有損失。
“怎麼了？”海涅問。
索雷斯：“它似乎不屬於我了，或者說，在我經歷了這些事，最終來到麥卡拉之後，我的根源也發生了某些變化，以至於我們不再是一體的了。”
他可能也覺得這樣說有些晦澀，便補充道：
“隨着我們之間的聯結被切斷，它便有了誕生新意志的可能，事情也的確如此，你的骷髏見到了一個明顯不是我的意志。
“但隨着他在臨時的精神空間摧毀了那個自以爲是我的新生意識，它就又成爲了無主之物。
“在兩次易主之後，它就不再屬於我了，而是成爲了某種自由的、野生的、‘非指定’的根源。”
“所以‘根源’到底是什麼？”海涅又問。
他從來沒有從玩家那裡聽說過這個詞。
“‘根源’啊，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索雷斯笑了笑：“現如今的超凡者幾乎不會提到這個詞，根源是天生的‘資格’，具備根源的人才能使用超凡能量。在塞比提加和他的元靈出現之前，這便是上民的‘身份銘牌’，也是靈魂學的盡頭。它就像一團迷霧，我們從中窺探的只有神秘。”
海涅不禁好奇：“既然是這麼重要的東西，那在當時就沒有人試過將根源分離，或是從他人身上掠奪？”
索雷斯頗爲自傲地哼了聲：“分離根源不是照明術，隨便哪個超凡者就會……你能從我這裡聽到它，是因爲站在你面前的是索雷斯帝國最偉大的符文學者、靈魂大師和死靈法術巨擘，普通人哪有資格接觸這種秘辛？”
海涅撇了撇嘴：“你如果把它提交到【靈魂根源】詞條，可以得到100貢獻點。”
“真的假的？”
話一出口，索雷斯好像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失態，故意清了清嗓子道：
“這麼簡單就能得到100貢獻點，你該不會給我設置了什麼陷阱吧？”
“陷阱沒有，但有一些額外的工作需要你來完成，這是我剛剛纔想到的。”
海涅解釋道：“雖然我們崇尚一切知識的交流與分享，但處於不同認知階段的人不應該，也不能接觸過分超出理解的東西，這有可能帶來災難——個人的，或者整體的。
“所以，我覺得理應給這些涉及到高層概念的專業知識設置一定門檻，在達到要求前，內容暫時會被權限屏蔽，換句話說，我打算成立一個審覈部門，邀請你來完成相關內容的分級與監管，重點是確認每個級別對應的准入門檻。”
索雷斯眼前一亮：“那伱一定會付我額外的貢獻點吧？”
“那是當然。”
“沒問題！”
索雷斯答應的很爽快，然後已經在心裡琢磨起了解法。
而玩家在兩人談及“根源”相關的內容時就已經開始了頭腦風暴。
夏老師：“你們記不記得‘侍神儀式’後的文本是怎麼寫的？”
薩總：“什麼真正的力量，什麼認可，總之40級經驗槽解鎖，可以猛猛衝了。”
這四人沒一個記住的，最後還是在羣裡問的惠惠。
薩總：“惠姐說了，「你感覺自己真正掌握了xx的力量，此後無需徵求任何人的認可，便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看吧，跟我想起來的簡直一模一樣。”
夏老師：“你這是對‘一模一樣’這四個字的侮辱。”
衛殿鳶：“所以這和索老登的根源有啥關係？”
夏老師：“法爺偷偷把地宮打了，然後又讓我們去打，打完纔給我們準備了侍神儀式，用的會不會就是從瘋王靈魂裡抽出來的根源？”
大黃：“從遊戲性的角度來解釋……是這麼回事，但這個遊戲到目前爲止，除了獨立位面限時單機的個人npc外，幾乎沒有哪個舉足輕重的設定是隻考慮了遊戲性的，就連‘傳說級武器竟能批量生產’都能用符合現實的設定來解釋了，我姑且認爲法爺給咱們的是次一級的buff。”
薩總：“你的意思是說，就像嘆息弓一樣，其實正品被法師拿走了，給我們剩下的是維利塔斯系的流水線高仿，然後裡面綁的靈魂也是正品閹版？”
大黃：“是這個意思，遊戲裡的根源被拿走了，分給我們的只有邊角料。”
…
這一番討論讓海涅突然有了全新的想法。
“分離根源是機密，那‘根源’的概念在當時是秘密嗎？”他忽然問。
“不是，所以許多人都在渴求生來便擁有根源。”
說完後，索雷斯似乎也想到了什麼。
他眼神微動：“你難道是說……”
“是的。”海涅點點頭：“既然這是所有人的共識，那麼當塞比提加和他的元靈出現之後，在叛軍的信仰誕生了神明之後，神明體內應該也具備類似的東西——人造的根源。或者說，我覺得更應該稱之爲‘神性’。”
聽到這個詞，即使是靈魂體，索雷斯也感覺自己的呼吸變沉重了。
玩家也炸開了鍋，四個人吵出了一個菜市場的效果。
他們用各種帶有“神明字眼”的裝備、法術、儀式、buff內容來填充海涅的假設，幾乎眨眼間就在“根源”與“神性”之間劃上了等號。
“我明白了……”
索雷斯低聲道：“難怪那些傢伙轉眼間就擁有了涉足超凡的能力，他們的神明具備根源，所以一旦加入某種信仰，就可以利用神所提供的‘公共根源’來觸碰超凡，所以他們的意念纔會交融，影響彼此對超凡能量的使用，以及將這些意志融入其中……”
“是的。”
海涅也有些感慨。
其實在得知了四千年前的真相後，他一度認爲塞比提加和他所做的事過於“機械降神”。
但現在看來，元靈在這其中起到的只有橋樑作用，其底層邏輯還是這個世界原本的規則。
“所以我也就知道了，在另一條時間線上，維利塔斯人最終從你身上得到了什麼。”
“你是說神性？”
“對。”
“可他們要這東西幹什麼？”
“誰知道呢。”海涅聳聳肩：“這也是我迷惑的一點。我的骷髏能帶回它，是因爲它率先自我覺醒跳了出來，可在那條時間線上沒有麥卡拉的新生，你與根源之間的聯結也就從未切斷，法師們又是如何發現了‘根源’的存在，從而找上了門呢？”
“或許是反過來的，他們先找到了我，然後才破解了‘根源’的用法。交給你研究吧，既然他們可以，那你也一定能有所發現，我不想再看到這東西了……”
索雷斯把手裡的根源直接丟給了海涅，轉身就要走。
他還忙着回去賺貢獻點呢。
下一秒，這團藍光在觸碰海涅皮膚的一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