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後,衛殿鳶決定再裝一會兒。
萬一這個是區域廣播,而這地方還有其他被控制的人呢?
這可是北方,陰影腳步的大本營,有幾個潛行等級比較高的遊蕩者很合理吧?
於是他等了幾秒,那個聲音又響了,還帶着些無奈。
“在過去這麼多天的嘗試中,我已經確認自己無法突破你的意識防護,所以我才選擇讓你看到這一幕,這麼說你明白了嗎?
“我從你帶來的那些幫派成員記憶裡看到了你和他們溝通時的場景,你可以將自己心裡的話展現在頭頂,現在你可以選擇那樣和我交流。”
這下沒得裝了。
衛殿鳶索性從巖葵的殼裡站了起來,徑直上前撿起了燒火棍。
作爲北地特有的“五級魔法武器”,這東西自然是靈魂綁定的。
所以,剛纔那個暗影術士被黑渦連皮帶肉刮沒了之後,這玩意兒便解除了綁定,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伱等會兒……”
“我不知道。”
一股難言的尷尬在兩人之間擴散。
一般而言,生命力最頑強的“巨軟”可以分成幾十塊然後復原。
“我有自己的眼線…唉喲。”
東北人先是一愣,本想直接罵“你玩兒呢”,但隨即意識到這有可能是真的……
雖然作爲骷髏,他無法綁定除元靈打印機的產物之外的其他東西、
他隨後問。
一團暗影軟泥怪突然掉了下來,碎了一地。
終於告別了“劣質麥克風”,衛殿鳶也不墨跡,敲字問道:
「那你長什麼樣?」
但白撿的法杖,屬性在這兒放着呢,不要白不要。
「可我這樣講話,你要怎麼看到?」
硬核玩家不需要輔助!只要面板!
又過了一陣,一個木訥的礦工走了過來,直接開口道:
而面前這種“小軟”分成了幾百塊,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們可以聊聊了。”
況且根據他們對魔法武器的研究,除了綁定後不佔格子,大多數魔法武器的“魔法”都體現在智能助手上,即半個類似自瞄的輔助。
「我要怎麼稱呼你?」
對方回道:“我沒名字。”
噗嘰噗嘰幾聲從頭頂傳來。
對方不是故意躲藏起來不見人,而是壓根就沒有身體。
這種奇獸在副本里也不是沒遇到過,但更像是和副本綁定的“環境特效”。
它們從頭到尾都不出現,一整個副本都在以光環的效果噁心人。
隨着最終boss倒地,副本轟然倒塌,這些惱人的東西也隨風逝去……
「所以你沒有形體?」
他又問。
礦工擡了擡胳膊:“這不就是?”
「我是說你自己的。」
礦工又指了指自己:“這個不是嗎?”
你他媽……
衛殿鳶忍住了,心平氣和道:
「搶來的不算。」
“哦……”
對方琢磨了幾秒,理解了這其中的邏輯,回答道:
“那的確沒有。不過我看那些人類都會給抓來的寵物起名字,那你給我也起一個吧。”
咋這麼煩人呢,還要我給它起個名字……等會兒!
寵物?
起名字?
衛殿鳶心裡狂震!
聽着他這個邏輯,難不成我反向支配它的小動作被發現了??
不應該啊……
「你什麼意思?」他試探道。
他一時竟分不清對方是在裝傻還是在演他。
“什麼什麼意思?”對方理所當然道:“你不是從脫離了我的控制開始給我打上烙印了嗎?雖然進度緩慢,但你始終可沒停過。”
臥槽,真就被發現了??
東北人頓時慌了。別急,捋一捋。
他開始認真分析,大膽假設,謹慎試探:
「所以你是那時候發現我不對勁的?」
“不,最早是從別人的記憶中看到你時,我就對你這種生命形態產生了懷疑。我認爲你不是一般的亡靈。
“直到我控制了你以後,我確信你和那些骷髏架子不一樣。你的魂火裡空無一物,沒有混沌的記憶和慾念,就像清水一樣澄澈。
“我當時便清楚自己並沒有真的控制你,但是你出奇的配合,也沒有反抗。
“直到不久前,你掙脫了控制,我才確信自己的猜測沒有問題。
“但你的手段還不止於此,你沒有完全擺脫,而是藉機給我打上烙印,而且手段更加……高明,很顯然,你這樣幹過無數次。”
那可不,八級的統御意志。
衛殿鳶心道,隨即問:
「那你不應該反抗麼?」
“反抗?我不是已經在反抗了嗎?如果沒有,我現在已經被你控制了。我和這些人類不一樣,他們當初也就反抗了幾秒而已。”
合着反抗就是抗性是吧……
衛殿鳶慢慢理解了對方的邏輯。
這畢竟不是人,而是一個會說話的奇獸。
「你怎麼不直接殺了我?」他又問。
對方失笑道:“別開玩笑了,我可做不到那種事。即使我控制了你的軀體都找不到意識藏在哪兒,更別提現在你已脫離了控制。
“再說了,我還想和你聊聊呢,我們又不是敵人,對吧同類?”
同……類?
衛殿鳶陷入了沉默。
雖然事情的這一連串發展超出了他的預計……
但就目前來看,他還姑且算能理解。
得益於骷髏之軀沒有眼神和麪部表情,以及對方無法和自己的意識連線,它壓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所以它“誤會”了。
它把自己當成了一個更強大的同類,或者是掌握了同類力量的其他生物。
這具骷髏之軀只是個隨手撿來的載體,殺了自己沒有任何收益。
所以以奇獸的邏輯來看,自己脫控後反手滲透的行爲不構成“冒犯”。
“感覺被冒犯”、“敵意”等等情緒的前提是劃了條線,界線遭人破壞。
但奇獸壓根就沒這條線。
它們一上來就是控制,沒控住說明你反抗成功,控住了就是反抗失敗。
至於更多的“考量”,那反而是人性,不屬於奇獸的邏輯。
比如他們溜出去爬塔那次抓回來的章魚哥,很難說得清它變成那樣究竟是奇獸本性還是被它奪舍的精靈法師反向污染了它的心智。
而面前這隻奇獸還很年輕,像個幼崽,表現出了一種清澈的愚蠢。
想清這些,東北人懸着的心頓時落了下來。
但他表面上還是平靜地敲着字:
「你就叫阿爾法吧。」
作爲一個起名廢,他這輩子唯一一次高光就是給自己的術士起了個酷炫的ID.
以至於許多和他混熟了的人都覺得這名字跟一口大碴子味的東北話對不上臉。
尤其是錢多多,拿這玩意兒取笑了他好久。
所以起名字從希臘字母裡抄就完事了。
“好。”
阿爾法的反應十分平靜。
「你想和我聊什麼?」衛殿鳶問。
阿爾法:“聊聊你的目的。爲什麼你會來到這個地方?我從那些幫派成員記憶裡看到你來自南方,專程來到這裡,難道你也知道那羣人在背地裡做什麼嗎?”
那羣人?“也”?
衛殿鳶心裡一動。
這和他之前的猜測對上了……
阿爾法的出現纔是這裡與同時期遊戲裡的表現完全不同的原因。
同時,黑渦事件的確是人禍不是天災。
而阿爾法竟然在試圖阻止它發生……
「我不清楚那羣人在做什麼。」
他回答道。
「我只知道這裡災難將至。」
「倒是你,爲什麼會插手這件事?」
阿爾法這回沉默了許久纔回答:
“沒有爲什麼,只是大多數人都想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