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雙月高懸。
一隻沐浴着輝光的巨鷹悄無聲息地飛上贊羅高原,降落在裂趾氏族領地的北邊。
它背上坐着兩個骷髏,爪子上還抓着兩個骷髏,落地之後便頭也不回地往北飛去。
“媽的,這傻鳥!膽子真特麼小!”
薩總罵罵咧咧了一句。
夏老師:“那咋辦嘛,它只有五級,你又沒有心靈干涉器,害怕六級首領生物的氣場不是很合理?”
薩總:“小小薩就不會怕!”
夏老師:“那你倒是召呀。”
薩總不說話了。
四人深夜造訪,顯然不是來談判的,而是來斬首的。
當海涅問出那個問題時,幾人的戰鬥熱情一下子被點燃了!
長久以來被原住民的智慧所支配的恐懼枷鎖出現了一道裂縫,他們看到了一場真正意義上酣暢淋漓的boss戰!
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打!
隨便打!
然後他們就來了。
在遊戲裡,被玩家稱爲“熊霸”的裂趾氏族族長烏爾薩是個當之無愧的狠角色。
他是六級祖先人,能搖倆先祖——當然,現在的玩家清楚,那未必就是先祖,很有可能是在儀式中死於他手的敵人套皮扮演的。
不過在遊戲裡大家都是這麼認爲。
所以熊霸的最低挑戰配置是起碼有一個同等級,也就是六級的坦克。
理論上他們應該帶上戰士哥來。
但是,看在經驗的份上,幾人決定吃獨食。
畢竟如果讓戰士哥正面硬扛傷害,最後還要搶人家人頭,挺過意不去的。
而且他們有一個資深遊蕩者,對贊羅人的營地瞭如指掌。
沒了小小薩幫助薩總分頭行動,衆人只能呆在原地等夏老師先去營地探一圈。
約莫一個小時後,旁邊的空氣蠕動了下。
夏老師抱着一摞髒兮兮的麻布出現。
一股味道迎面撲來,衝擊着衆人由感知模擬出的五感。
“先套上這個,把腦袋纏起來,聽我細說。”
三人不明就裡,但還是照做了。
衛殿鳶:“這啥東西,怎麼這麼味兒?”
等他們都套上了,夏老師才繼續道:“這是熊霸的兒子們的尿布片。”
三人一愣,然後罵罵咧咧地往下扯。
捉羊:“我特麼就知道……”
夏老師:“誒誒你們別急,別撕,這東西可精貴了,聽我說。我大概看了一下,這個營地的構造我很熟,可能贊羅人的傳統就這樣。
“最北邊是軍營,待會兒伱們三個從北邊往進摸,遇到巡邏的就讓衛哥放逐,不要怕獵犬,獵犬聞到你們身上的尿騷味就會坐下伸爪,不會叫的,這是熊霸專門訓出來的。”
薩總:“臥槽,專業啊,這你咋知道的?”
夏老師:“別問,問就是當初被狗攆過。總之你們距離熊霸的王帳最近,很快就會摸到最大的那頂白帳篷附近,衛哥感覺到壓力了就別靠了,小心被那個靈魂祭司發現。
“我呢就從貧民窟的方向進來,然後去中心區域放火,爭取把水攪渾。這種事一般會交給靈魂祭司處理,我就負責對付他。
“等你們看到那邊火起,祭司走了,就該動手了,能打過就打,如果打不過,記得試試海涅教的嘴遁,問他要不要做親子鑑定。”
捉羊:“哥們的詞彙量你放心。”
夏老師:“那出發吧,我就提一點啊,你們是潛入的,別太過火。”
薩總:“放心,我們比你更懂潛入!”
夏老師:“你懂個嘚兒!”
他笑罵了聲,兩撥人分頭行動。
…
沒有哪個裂趾氏族的人會猜到這場夜襲。
就像熊霸不會猜到那一百名飛龍騎手已然全軍覆沒,連一個能回來報信的都沒有。
軍營裡的地面崗哨非常少,畢竟平時都有飛龍在天上盤旋,稍微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
但在今晚,三坨散發着尿騷味的麻布糰子鬼鬼祟祟地穿梭在營帳間。
聆聽着周圍彷彿打雷般的鼾聲,三人感覺一陣安逸。
偶爾有獨自巡邏的獵犬,居然真的像夏老師說得那樣坐在地上乖巧地伸出手吐着舌頭。
薩總:“這也太簡單了吧?”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捉羊就感覺到了危機!
前方的道路盡頭,空氣一陣蠕動。
隨後一個賊眉鼠眼、背後還長着一根細長尾巴的贊羅人現身了。
他疑惑地朝這邊走來,邊走邊從背後掏出了手弩。
衛殿鳶:“你這嘴是真能耐呀。”
薩總:“咋辦,這也不能賴我呀。”
捉羊:“還能咋辦,碰到我們只能算他倒黴了呀。”
於是衛殿鳶揭起破布的一角,束縛戒指釋放出了一道限制的光束。
贊羅人哨兵反應已經很快了,卻還是被纏住了半邊身體。
就在他想要張嘴疾呼時,一根無聲矢疾射過來。
正中眉心。
他圓瞪着雙眼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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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薩總拍馬趕來,飛快地折斷箭桿並替對方“包紮”了傷口。
等他把屍體搬到牆角,除了空氣中殘留的一絲血腥味,現場什麼都沒剩下。
五分鐘後。
在下一個路口前,衛殿鳶語氣複雜道:“前面有哥倆好像正在……”
捉羊:“正在幹嗎?”衛殿鳶:“是。”
捉羊:“……啊?”
薩總:“你們這是什麼加密通話,幹就完了!”
他探出腦袋看了一眼,迅速縮了回來。
“算了算了,繞路吧,這特麼怎麼動手?”
捉羊:“算我們倒黴。”
接下來,又經歷了幾次“算他倒黴”之後……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用感知指引方向的衛殿鳶將三人帶上了一條途經軍械庫的路。
這裡燈火通明,門口站着兩個打哈欠的哨兵。
裡面還有四個,兩個站着聊天,兩個被凍得來回走動。
畢竟不是遊戲,他們不存在規律性的活動,行爲相當無序。
捉羊:“理論上可以不經過這兒吧?”
衛殿鳶:“我行思來都來了……”
捉羊:“那……薩總怎麼說?”
薩總:“被我們看到算他們倒黴!”
捉羊:“真不愧是你……那來分配一下吧。”
…
幾分鐘後,打哈欠的哨兵看到一團黑影飛快地從眼前掠過。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法術波動,不禁揉了揉眼睛,看向同伴:
“你剛纔看到什麼東西沒?”
“你眼花了吧?”
這時,一個熊熊燃燒的黑色問號從陰影中鑽出,飄在兩人面前幾米遠的地方。
兩人都愣住了,以爲是站崗站久了,眼前出現了幻覺。
就在他們被問號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duang”!
兩人心裡一慌,顧不上眼前的問號,急忙轉身。
但沒等他們看清身後,一道破空的箭矢和暗影標槍就迎面襲來。
瞬息之間,針對六個人的偷襲便完成了。
薩總:“要是有個亡靈法師就好了,這會兒還能僞裝一下。”
衛殿鳶:“裝啥呀,給誰看呀?這附近的巡邏隊都被我們殺乾淨了。”
薩總:“也是……不對,我記得類似的巡邏怪都有換班機制,這要是找不到換班的人可咋整?”
衛殿鳶:“那要不……”
薩總:“要不……”
捉羊:“遇到我們算他們倒黴?”
兩人都表示了贊同。
“走走走。”
…
十分鐘後,巡邏換班的營房裡屍橫遍野。
這一次戰鬥並非悄無聲息。
“冷靜”盾牌與肉體的碰撞聲,以及被灼燒、射穿的慘叫不可避免地傳了出去。
除了羊哥沒敢踩奉獻,其他事基本都發生了。
但依舊沒有人察覺,畢竟周圍的巡邏士兵也死光了。
薩總環視一圈戰果:“我還以爲羊哥不會同意呢。”
捉羊:“爲啥?”
薩總:“說不上來,就感覺你和我們玩遊戲的時候態度不一樣,突出一個克己守心。”
衛殿鳶:“確實,我剛纔也擔心羊哥攔着,理由我都找好了。”
捉羊不禁笑道:“啥理由啊?”
衛殿鳶:“扣聲望啊,你擱遊戲裡這麼搞,聖騎士總得扣聲望吧?”
捉羊:“你也太高看聖光了。它實際就是一種超凡能量,不過是諸多正義的人選擇了它,讓它看起來好像很正義似的。
“而且,就算聖光是正義的,也不代表我們的行爲不正義啊。
“別人都飛龍騎臉了,我們身爲被侵略者主動出擊,偷襲對方的軍營,這種行爲根本挑不出一點瑕疵,不需要被良知審判。
“這些人全部都死得其所,他們住進來之前就該有這種覺悟了,這話我說的,你們大可放心。”
“好!”
薩總忍不住給捉羊鼓掌。
這畢竟不是遊戲,他們和真正的第四天災的界限就在於這一絲芥蒂。
並不是說消除芥蒂就沒了區別。
而是正常人始終會產生芥蒂,然後自我消解。
但真正的第四天災壓根就不會這樣想。
現在舒服多了,還得是羊哥!
薩總:“話說政委,咱是不是回軍械庫先補給一下再出發?”
捉羊:“神特麼政委……走吧,以我對夏老師的瞭解,他這會兒估計也沒閒着。”
……
同一時間。
某遊蕩者隱匿着身形,站在集市上喃喃自語。
“我想辦法解鎖一條任務線,兄弟們應該不會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