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番外

風幼蓉要臨盆的時候, 正在吃着初柳偷偷從小廚房端來的餛飩,之前風家堡的人一直卯足了勁給風幼蓉補身子,補得風幼蓉臉盤子大了不止一圈。

直到前段時間大夫說不能再給風幼蓉吃太多了, 否則胎兒過大, 生產會有危險。沈月吟也是過來人, 就下令控制風幼蓉的飲食, 以免她生產時太辛苦。

常言道,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前幾個月風幼蓉一餓了就吃,不餓也有人端着補品來讓她吃, 現在一下要控制胃口,有時候她明明還能再吃一碗飯, 孃親卻不讓她吃了。

風幼蓉覺得很不開心, 夜裡偷偷讓顧北辰去廚房給她端點吃的, 顧北辰心疼她不忍心見她餓着,也就依了她。

沒想到一下吃多了, 撐的肚子疼,大半夜的將大夫請到房裡來,把顧北辰嚇得夠嗆,沈月吟聽了緣由後,對小兩口難得的發了火。還悄悄叮囑顧北辰不能再任着風幼蓉的性子來。

那晚之後, 一日三餐加宵夜, 都是定時定量的, 哪怕風幼蓉再哭再鬧, 顧北辰都不敢再隨了她的意, 但偶爾還是會少少的給她加一些餐,省得她惦記出心病。就是心疼她過後, 自己得挨岳母大人一頓罵。

這日,顧北辰去街上買風幼蓉要看的話本,風幼蓉就趁着顧北辰不在,讓初柳去廚房將李大嬸做好的餛飩先端來一碗,等會吃飯的時候再吃一碗。

初柳有些猶豫。

風幼蓉有些着急,怕顧北辰一會就回來了,“唉呀,初柳,餛飩沒多少分量的,都是湯,不會長肉的!好初柳,我肚子真的餓了,先讓我吃一碗墊墊好不好,你不怕餓着我,難道還不怕我肚子裡的孩子餓着嗎?”

初柳從小跟在風幼蓉身邊,同她一起長大,雖然她沒成親,但私心裡將風幼蓉的孩子也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聽這話,連忙去廚房端餛飩了,大不了少裝幾個餛飩,多舀點湯。

風幼蓉吃着皮薄餡多的餛飩心滿意足,李大嬸包的餛飩餡總是這麼多,得趕在北辰回來之前吃完,吃着吃着覺得肚子有些疼,以爲是吃得太急了就沒怎麼注意,稍稍放緩了些速度。

可是肚子越來越疼,風幼蓉臉色煞白,顫聲對在屋門口望風的凌霜道,“凌霜姐姐!我肚子疼!”

凌霜趕緊進了屋,看見捧着肚子的風幼蓉,心中一駭,忙對在院門口放風的初柳喊道,“快去叫人!”然後小心的將風幼蓉扶到牀上。

初柳聞言急忙將早早就住在風家堡裡的穩婆帶過來,風家堡上上下下忙了起來,所有人緊張卻不失方寸的動作着。

風嘯天和沈月吟最先趕了過來,然後是剛新婚不久的風塵逸和溫若南,風故淵正帶着風初陽在花園裡捉蜻蜓,聽了消息,將風初陽交給了奶孃便跑了過來。

顧北辰一見風家堡發出的信號彈,便使了輕功奔回風家堡,手裡還拿着兩本風幼蓉最喜歡看的話本。

顧北辰趕到灼華苑,看到院子裡的一羣人,問道,“娘,蓉兒怎麼樣了?”

沈月吟見他一臉焦急,安慰道,“大夫和穩婆都在呢,你別緊張。”

裡面傳來風幼蓉的痛苦的喊聲,“北辰!”

顧北辰大步走到屋門口,喊道,“我在!”說着就要推開門進去,被沈月吟攔住了,“不可開門,這纔是初春,萬一放了冷風進去大人孩子都要遭罪。”顧北辰忙收回了手,“小小,我在這。”顧北辰暗自後悔,應該讓別人去買的,自己就不應該離開她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洪亮的嬰兒啼哭傳進外面衆人的耳朵,穩婆隔着門對外面道,“生了,生了!是個大胖小子,母子均安。”

衆人鬆了口氣,臉上俱是家裡添丁的喜悅。

等到穩婆丫鬟將裡面都收拾好了之後,顧北辰才被放了進去,顧北辰一進去,直奔向牀上的風幼蓉,拉着她的手,眼眶通紅,“對不起,小小,你受苦了。”

風幼蓉精神還算好,淺笑,“有什麼對不起的,快看看我們的兒子。”

顧北辰這纔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孩子,顧北辰心心念唸的女兒夢破滅了,皺着眉看着小猴子般的兒子,這皺皺巴巴的小子和軟軟可愛的女兒相差甚遠啊!顧北辰回頭看着溫柔注視着兒子的小妻子,“他……”

“小少爺長的真好看。”初柳端來一碗蔘湯,欣喜道。

顧北辰懷疑的看向初柳,莫不是眼睛有問題?

“他好小,好可愛。”顧北辰聽到風幼蓉的話,默默嚥下要說的話。

沈月吟也進來了,看了孩子,問風幼蓉,“想好給孩子起什麼名兒了嗎?”

風幼蓉看向顧北辰,顧北辰道,“你決定就行。”

“小名叫糖包,大名我們再慢慢想吧!”

一屋子人短暫的沉默了下,卻沒人敢反駁一個剛剛生了孩子的女人,牀上的小子蹬了蹬腿,好似在無聲的抗議。

小孩子長的很快,一轉眼糖包一歲多了,已經會認人了。

風幼蓉每次抱他的時候,他都會笑嘻嘻的,顧北辰一抱他,他就哭,風幼蓉說:“你別總是冷着一張臉嘛,把糖包都嚇到了,糖包還以爲你不喜歡他呢,以後跟你不親怎麼辦?”

顧北辰見那個佔據了自己妻子懷抱的小子,還軟趴趴的伏在妻子的胸口處,那可是他的福利啊!顧北辰心裡很不爽,他之前在很想要一個香香軟軟的小閨女,沒想到卻是一個跟自己搶妻子的臭小子。

晚上好不容易哄他睡着了,想和妻子親近的時候,這個臭小子就會哭鬧起來,磨人的要命,若不是這小子才一歲,他都要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妻子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臭小子,難得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糖包長糖包短的,沒想到他顧北辰有一日竟會輸給一個無齒小兒!

不行!得再生一個閨女!

顧北辰終於美夢成真,在糖包三歲的時候,風幼蓉生了一個女兒,風家堡又出了一個小公主,受寵程度比當年風幼蓉有過之而無不及。

小公主顧念筱長的和風幼蓉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讓風塵逸和風故淵愛屋及烏,將顧念筱疼到了骨子裡,有求必應。

風家堡後花園假山中若隱若現着粉色的衣角。一個小腦袋偷偷探出來,看到樹下乖乖數着“一、二、三”的小男孩,小腦袋的主人捂着小嘴偷笑,一雙圓圓的杏眼同風幼蓉如出一轍,小男孩數完數回頭,大喊道,“念念,你藏好了沒有?”

小女孩奶聲奶氣的回答,“藏好了,小舅舅你快來抓我呀!”小女孩歡喜自己找了個完美的藏身之處,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一聲喊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旁邊和小女孩一起藏着的男孩無奈,拉着小女孩悄悄躲到別的地方。

小女孩不解,“慕南哥哥,我們去哪兒啊?”

男孩豎起小指頭“噓”了一聲,“哥哥帶你去別的地方躲,你剛剛一喊小叔叔就知道我們藏哪了。”

小女孩懵懵懂懂的跟着男孩東躲西藏,卻最終還是被“長輩”抓住了。

小女孩拍着小手,驕傲道,“小舅舅你好厲害,這麼快就抓到我和慕南哥哥了!”

拐角廊檐下觀看了一局的風幼蓉和溫若南對視一眼,風幼蓉扶額,沒眼看自家傻閨女了。

溫若南笑道,“你大哥說你們小時候也愛玩捉迷藏,你也總是藏在一個顯眼的地方,他們還得裝着找不着你。”

風幼蓉回憶起小時候,也笑了,“真的好快,我們的孩子都這麼大了。”看着個子最高的男孩,“初陽這兩年身子也算調養的差不多了,總算能和孩子們一起玩了。”

“對了,糖包呢?”溫若南想起風幼蓉和顧北辰的長子。

“被北辰拉到郊外練騎馬去了,我也不明白都是他的孩子,爲什麼待遇天差地別。”風幼蓉一提起北辰和糖包就頭疼,顧北辰對念筱簡直就是沒有原則的寵愛,對糖包卻是嚴厲至極。

“都一樣,你大哥對慕南也很嚴厲,畢竟是男孩。”溫若南看着三個孩子。

一個外公,兩個大舅舅,一個小舅舅,爹爹和哥哥,外加風家堡其他下人,將掌上明珠顧念筱寵的無法無天了,但顧念筱卻很怕一個人,就是風家堡上一代掌上明珠,她的孃親,風幼蓉。

顧念筱看到了邊上站着的孃親和舅母,乳燕投林般奔過來,撲在風幼蓉懷裡,“孃親!”然後又笑嘻嘻的喊溫若南,“舅母!”

溫若南看着小姑娘,一張白白嫩嫩的小臉因爲捉迷藏而紅撲撲的,那雙靈動的杏眼像極了她娘。臉上肉嘟嘟的好似水靈靈的紅蘋果,頭上紮了兩個小揪揪更顯得活潑可愛,誰見了都忍不住喜歡。

“念念乖,舅母帶你去吃杏仁酥。”

顧念筱很開心,但她沒有立刻答應,大眼睛看向風幼蓉,她很喜歡孃親,但她也最怕孃親。她覺得爹爹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可她晚上想吃糖的時候,孃親不讓,爹爹也沒辦法幫她,她覺得孃親比爹爹好像更厲害一點點。

“你別看你娘,舅母帶你去吃。”溫若南溫柔的對顧念筱道,又扭頭對風幼蓉說:“你也別太拘着她。”

“整個風家堡都寵着她,我還不是怕把她慣壞了,總得有個人管着她,不能什麼事都由着她來。”風幼蓉摸摸女兒的小腦袋,“去吧,乖乖聽舅母話,不要吃太多噢!”

“你不也是被人從小寵到大的嗎,也沒見你被慣壞,所以啊,別太緊張,大家心裡都有分寸的,況且,我們念念最乖了。根本不用擔心。是不是啊念念?”溫若南低頭看向眨着眼睛聽她們說話的小姑娘,軟軟糯糯的,溫若南只覺自己心都要化了。

小姑娘沒聽太懂,卻聽明白了舅母誇她乖,仰着小臉蛋衝溫若南甜甜的笑。

傍晚時分,顧北辰才帶着糖包回來,風幼蓉在屋子裡和顧念筱翻花繩,糖包已經六歲了,一進院子就喊道,“娘,念念,我回來了!”

念念忙放下花繩,開心地對風幼蓉道,“哥哥回來了!”說完便跑向屋外去接糖包。

糖包帶着妹妹進了屋子,念念想要拉着哥哥的手,糖包躲了一下將手背到身後。念念一愣,又去拉哥哥的手,糖包不忍心拒絕妹妹,念念覺得哥哥的手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便要拉起來看。

“念念!”糖包還沒來得及阻止,小姑娘已經看到了哥哥手掌的傷,“哇”地一聲哭了,“孃親,哥哥手破了!”

風幼蓉忙上前,捧起兒子的手,小孩子的手最是嬌嫩,而糖包手上全是被繮繩勒出的紅印,有幾道還破了,風幼蓉眼睛一下就紅了,糖包從小到大還沒受過傷呢!

跟在後邊進了院子的顧北辰一聽念念的哭聲,心中一緊,三兩步便進了屋。

進了屋看到妻子捧着兒子的手心疼的樣子,心中暗道糟糕。

風幼蓉擡頭瞥了一眼站在門口一臉心虛的男人,復又低頭問兒子,“糖包,除了手,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糖包見自家孃親一臉欲哭的表情,沒有像以往一樣對自己的乳名提出抗議,小小男孩已經初具他爹剛強的性子,“娘,沒有了,您別哭,我不疼,我今天已經會騎馬了!”

風幼蓉欣慰的看着糖包堅強的小臉,“糖包真棒,你帶妹妹先跟着初柳姨姨,去外公外婆那和小舅舅玩一會好不好,跟外公外婆講一聲,說娘和爹爹說些話就過去吃飯。”

糖包聽話的點點頭。

風幼蓉讓凌霜帶着糖包去上了藥,等兩個孩子走了,風幼蓉看都沒看顧北辰一眼,轉身走進裡間。

顧北辰忙跟着進去,看着妻子坐在桌前背對着他微顫的身子,心中嘆了口氣,過去蹲在風幼蓉面前,果然,風幼蓉已滿臉是淚。

顧北辰心疼的用手擦着風幼蓉的眼淚,風幼蓉心中有氣,別過臉,顧北辰開口勸道,“別哭了,你知道我最見不得你哭了,小心傷着身子。他已經長大了,總要學這些東西的。”

“我沒有阻止你教他學騎馬,可也得循序漸進啊,他還小,你慢慢教他不行嗎?你看看他手都傷成什麼樣子了?!你不心疼兒子我心疼!”風幼蓉想起兒子安慰自己的小臉,心裡越想越難過,“糖包從小到大你就總對他冷個臉,對念念你倒是百依百順,柔聲柔氣,你讓他心裡怎麼想,孩子都是敏感的,他會不會覺得他的爹爹不喜歡他!”

顧北辰一頓,“我是更喜歡念念,念念又乖又聽話,大哥二哥說念念和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所以我更喜歡她,糖包從小就愛黏着你,晚上醒來不在你身邊就哭鬧,你就抱着他哄,連我理都不理。你說我對念念百依百順,你對糖包又何嘗不是,他做錯事情,我要教訓他,那小子在你面前賣個乖你就攔着我,讓他越來越無法無天!他是個男孩子,怎麼可以一天到晚躲在孃親的懷裡!”

風幼蓉越聽越不對勁,“合着還全是我的錯了?”

“沒有,沒有,我的意思是,糖包是個男子漢,應該頂天立地,以後還要靠他保護念念!”顧北辰忙低聲低氣哄妻子。

“我不管,以後你得對糖包溫柔一點,耐心一點,今晚你睡糖包屋子去,我和糖包睡。”風幼蓉覺得兒子今天受傷了,晚上要好好哄哄他。

顧北辰沒有吭聲,“走吧,我們先去吃飯,別讓爹孃擔心。”

吃完飯,四口回到灼華苑,念念聽到今晚哥哥要和孃親一起睡,嚷嚷着也要跟孃親一起睡,孃親身上香香的,她最喜歡和孃親一起睡覺覺了。

顧北辰就看着屋子裡一大兩小笑聲連連,一個人孤零零的抱着他的枕頭去了隔壁糖包的屋子。

夜裡,一個高大的身影悄悄的走到牀邊,看到緊緊抱着妻子腰的臭小子,顧北辰磨了磨後槽牙,輕手輕腳的把他抱回自己的屋子,還趁機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下,把糖包放在牀上,隨便搭上被子轉身就走。

再看到將小腦袋放在妻子胸.前的自家閨女,顧北辰內心暗歎,再喜歡閨女,也不能把這地方讓給她。小心的抱起睡的像小豬一樣的念念,在她紅撲撲的小臉蛋上輕輕親了一口,抱回了她自己的屋子,輕輕的放下,仔細的蓋好被子,讓初柳看着她,才終於回了屋子。

風幼蓉睡着突然被一雙健壯有力的的胳膊抱住,隱約記得今晚自己是和兒子閨女一起睡的,風幼蓉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半夜爬.牀的男人,氣道,“你怎麼在這兒?”

“睡這麼沉,兒子閨女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

“什麼?!”風幼蓉一驚,忙坐起身。

“逗你的,逗你的。”顧北辰見妻子真嚇到了,忙哄道。

“討厭!孩子呢?”

“抱回自己屋了,一個個睡的跟小豬一樣。”

“厚臉皮!誰讓你大半夜爬上我的牀了!?”風幼蓉怒道。

“是是是,夫人說的是,別生氣了好不好?”

風幼蓉不理他,翻個身只將後背對着他。

顧北辰眼神一黯,往前一挪,箍緊風幼蓉的腰,在她腦袋上親了一口,“我答應你,以後對糖包溫柔一點,好不好?”

“哼!”顧北辰從這一聲中聽出了鬆動的味道,順杆而上,將頭埋在他最鍾愛的地方。

“你幹什麼啊!別吵着孩子!”風幼蓉微掙,卻並不堅定。

顧北辰在風幼蓉耳邊輕吐了一個字,羞得風幼蓉面紅耳赤,啐道,“不要臉!”

顧北辰看着她,兩人成親多年,糖包也都六歲了,她卻好像永遠是這副少女模樣,親近的時候還是會羞紅了臉,讓他滿心滿眼都是她,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將她帶在身邊,疼她寵她。

曾經他的人生黑暗無邊,幸得上天垂憐賜他一個溫暖璀璨的太陽,照亮他的孤寂人生。未來的日子,他會用整個生命來呵護她愛她,同她相依相伴,死生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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