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王大爺提前四個小時換了班，然後焦急地朝兩個兒子家趕去。
他上午跟小徐老闆多要了兩個名額，必須讓兒子們儘快簽字才行，免得名額被人搶走了。
“鼕鼕冬……”
開門的是大兒媳婦：“爸，你怎麼來了？”
“文彬回來了沒有？”
“還沒呢，應該還在路上，爸，你找文彬有什麼事嗎？”
大兒媳婦幫公公倒了一杯水。
王大爺拿起水杯一飲而盡，隨即解釋道：“我幫你們搶到了一個能賺錢的好項目，需要文彬簽字。”
“爸，什麼項目啊？”
大兒媳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前幾年，他們家跟風入股了一個光伏發電的項目，在小區屋頂和空地上鋪滿太陽能板，號稱六七年就能回本，後續每年都有兩三萬的收入。
結果倒好，一個火山大爆發，以及接下來的雪災和洪災，讓一切都打了水漂，他們家一下子損失了二十萬。
到現在都還沒緩過氣來。
王大爺當場掏出宣傳單頁，遞到了大兒媳的手上：
“我跟你講，這個項目很搶手的，我們小區的人都快搶瘋了，爸運氣好，和人家老闆有點交情，特地幫你們和老二家提前預訂了兩個名額。”
【加盟寶川奶牛養殖場，讓您的空房間也能賺錢！】
大兒媳婦一看廣告標題，瞬間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這套說辭跟他們家之前上當受騙的光伏項目，幾乎如出一轍。
於是趕緊提醒道：
“爸，這東西靠譜嗎？別上當受騙了。”
“靠譜，絕對靠譜！”王大爺狠狠拍了一下大腿，“人家寶川公司是塔思馬尼亞乳業的下屬分公司，這麼大的國企公司，怎麼可能是騙子？”
“還是小心點好，
別忘了文彬前幾年投資的那個光伏項目，還是電力公司發起的呢，後來不也黃了？”
“你們是運氣不好，不能怪……”
大兒媳婦頓時打斷道：“爸，不是我說你，現在什麼公司都不靠譜，我也跟您老說句老實話吧，家裡如今連一萬塊錢都掏不出來。
您孫子都快餓成麻桿了，有這個錢，還不如去黑市上多淘一些紅薯回來，不管怎麼說，人比錢重要。”
“你聽我說……”
王大爺話還沒說完，就見老大文彬和大孫子回來了。
“爸，你怎麼來了？”
王大爺沒有回答，而是從內衣口袋裡，小心翼翼地掏出了小半條長棍麪包，直接塞到了大孫子的懷裡。
“哇，是麪包。”
大孫子拿着麪包立馬就往嘴裡塞。
差點就給噎住了。
大兒媳婦連忙幫兒子倒了一杯水：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王文彬拍了拍兒子的腦袋：“快跟爺爺說聲謝謝。”
“謝…謝謝爺爺。”
“跟爺爺說什麼謝？回你自己的房間去吃吧，爺爺跟你爸媽商量點事。”
王大爺吩咐道。
大孫子很聽話，立馬端起水杯，三兩步就跑進了臥室。
大兒媳趁機把老公拿到一邊，把公公的來意簡單說了一遍，王文彬聽後同樣眉頭緊皺。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也不怪夫妻倆有如此反應。
王文彬斟酌了一下語言：“爸，投資這種事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千萬不能熱血上頭，你給我幾天時間，我去外面找人打聽一下。”
“等幾天就晚了。”
“爸，晚就晚了，咱們攢點錢不容易，不能拿生活冒險啊？”
大兒媳婦大聲勸道。
“怎麼冒險了？你們倆別打岔，聽我說，這個項目是真的靠譜，前期不用花一毛錢，能有什麼風險？”
“爸，你給我好好講講。”
王文彬頓時認真起來。
天上不會掉餡餅。
這其中要麼隱藏着巨大風險，要麼是一種新型騙局，無論是那一條，都值得重視起來。
王大爺沒有囉嗦，趕緊把項目從頭到尾介紹了一遍，最後補充道：
“我特地問了人家老闆，一期總共就兩千個名額，而且每個小區僅限五百戶，晚了根本搶不到。”
“真的不用掏一分錢？連保證金都沒有？”
“真的，合同上都寫明瞭，不信你們自己看。”
王大爺說完掏出了合同書。
王文彬接過來一看，上面確實沒有任何付費項目，難道天上真掉餡餅了？
大兒媳婦忍不住提問道：“如果種不出來牧草，會不會有違約金？”
“沒有違約金，不過人家公司有規定，每個月都要上交一定數量的牧草，如果累計三次不達標，會被解除合約，種植設備也要收回。”
“他們不怕有人耍賴嗎？”
“誰敢耍賴？不怕留下桉底啊？這可是關係一輩子的大事。”
王文彬頓時恍然大悟道：“難怪他們要求提供無犯罪記錄證明，原來根源出在這裡。”
“人家老闆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沒點約束力怎麼行。”
“爸，我這邊距離你們小區有點遠，人家總不能只爲了我們一家，專門跑過來收牧草吧？”
王文彬再次詢問道。
王大爺搖搖頭：“不用擔心，我跟小徐老闆商量過了，你們兩家量少，可以選擇送貨上門，不限時間。”
“文彬，你看……”
大兒媳婦立馬心動了。
這個項目賺不賺錢倒在其次，關鍵能換到牛奶，這纔是最讓人動心的地方，即便其中有詐，她也願意一試。
王文彬當即點點頭：“我看不出有什麼陷阱，可以試一試，反正也沒多少投入，虧了也不心疼。”
“你們相信我，人家老闆是大學生創業，不是那些黑心資本家，我這雙眼睛不會看錯人的。 ”
“爸！”王文彬無奈苦笑道，“項目確實算是好項目，現在唯一的短板就出在這位小老闆身上，我怕他經驗不足，公司撐不了幾個月就倒閉了。”
“不會吧？我看人家挺有信心的……”
王大爺有些底氣不足。
“爸，年輕人一開始哪個不是自信心爆棚？這叫初生牛犢不怕虎，後面遇到挫折纔是最考驗人的。”
王大爺擺了擺手：“不管了，幹一天算一天吧，只要能種出牧草，肯定不愁賣。”
“說得也是。”
王文彬從老婆手中接過筆，鄭重地在合同書上籤下了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