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木偶轉動眼眸時。
兩個孩子附近的一所小廟宇內,供奉的一尊泥胚佛像忽地微微一顫。
緊接着,彷佛傳染受到了刺激,更遠處的一處處廟宇內,一尊尊羅漢,菩薩,佛像,原本微闔的眼眸紛紛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銀光。
它們原本在廟宇中接受人們供奉,不動不言,但此時此刻,彷佛都感受到了什麼。
大都,西宗,真佛寺,大日如來殿。
元師日常跪拜祈禱誦經中,神色虔誠,圓滾滾的身軀也彷佛少了一絲滑稽,多了不少肅穆。
只是和平日裡不同,他身前放着的香爐中,一把把的線香原本煙氣筆直往上。
此時無風自動,所有煙氣忽地往某個方向一直彎曲,彷佛手指一般指向那個方向。
“嗯?”元師似有所覺,睜眼看向煙氣。
沉吟了下,他尖聲喝道。
“來人!”
很快,門前守備的小沙彌進門,恭聲伏地。“住持有何吩咐?”
“請玉靈。”元師站起身,再去看煙氣,已經恢復筆直。
“是!”
沙彌離開,很快又有一名身子妖嬈,穿着簡單白紗的女子走進來。
女子手中端着一份托盤,裡面放置一塊不規則型的黑色玉質平板。
元師拿起玉板,閉目,周圍頓時彌散起大片白霧,將真個大殿籠罩其中。
待得所有霧氣徹底遮掩周圍後。
他輕輕吐氣,再度睜眼。
手中的玉板原本空空蕩蕩的表面,此時竟然多出了一行行文字。
元師迅速看完字跡,眼神越發低沉起來。
他擡手一揮,周圍霧氣自動散開,消失。
“新補位的元豐在哪?讓他過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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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輕聲迴應後退下。
又過了數十息。
地面開始微微震動起來,沉重的腳步聲不斷靠近,似乎有某個體型沉重的傢伙在靠近。
很快,一個高達叄米多,渾身只披了一身白紗遮掩要害的巨漢,走到大殿門前。跨步進入。
巨漢滿面橫肉,眼如銅鈴,脖子上掛了一串血紅佛珠,雙臂胳膊上還殘留着不少的女人親吻的香粉脣印。
“元豐見過住持。”巨漢恭敬的朝着元師行
佛禮。
“佛祖法旨,山省方向,有禁忌再現。算是初現,你帶人去處理一下。”元師吩咐道。
“禁忌?山省那邊哪裡?”
“應當是巫山府內,具體位置位置,只是模糊感知。你們帶東西過去定位。”
“巫山府……”巨漢遲疑起來,“那裡是大道教那位明言不許打擾之地,這,貧僧就這麼過去……是不是不不好。”
他雖然長相兇惡,但性格卻很溫文爾雅,行事有禮有節,遇事也不魯莽行事。
“大道教嶽掌教能撐多久還是個問題。”元師冷笑一聲,“況且此事事關禁忌,就算他反對又有何用?你自去便是,如有事,本座幫你頂住。”
元豐還是有些遲疑,站在原地不動。在西宗,承諾什麼的從來都不可信。
下面等着補位拜神的不要不多。
很多人表面上對他恭敬,實則暗地裡巴不得他早點去死。
見狀,元師語氣溫和下來。
“嶽德文自身如今尚且難保,除開他,大道教本部玉虛宮也返回本部,如此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小僧並非怕,只是不想平白白跑一趟。”元豐解釋,“既然住持發話了,那貧僧便走一趟就是。”
“嗯,那邊出了個人仙觀,此時很可能就是和那人仙觀有關。你若有空閒,做完事後將那人仙觀的道人抓幾個過來與我瞧瞧。”
“是。”
元豐沉聲應下,轉身退下。
目送着他離開的背影,元師眉頭微蹙,陷入思索。
如今真佛寺內的大宗師不多,元字輩幾乎都是大宗師,但整個寺廟內,元字輩能動手也只有十個,其餘的都是輩分高,但等着補位的普通大宗師。
甚至之前諸教交手,死了好幾個,如今也沒完全恢復元氣。
這次又突然冒出來禁忌之事。
再聯想起之前調查隊損失的一位拜神大宗師,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這一支死下去,新上來的越來越弱,整體實力也會越來越差。
想了想,他再度拍拍手,喚來一位小沙彌。
“羽新教的桑蘭教主可還在?”
“還在,如今正在寺中作客百香宴,觀賞天魔舞。”沙彌回答。
“去請他過來一下。”
“是。”沙彌退下。
元師吐了口氣,真佛寺如今靈將就只有他和元宏兩人。
無法動身。
但他們動不了,不代表其他人不能。
這麼多年來,真佛寺內可是花了大價錢,一直供養着這位桑蘭教主。
自從其所屬教派被滅後,這位教主便一直靠着西宗庇護,才能苟活至今。
這等殘神靈將,讓其對付其他大教派勢力自然是不敢。其後臺不弱。
但對付沒有大教作爲靠山的傢伙,還是很輕鬆的。
*********
在西宗派出調查隊伍時,一支正從邊境返回大都的大股靈軍中,同樣得到了消息。
這支靈軍總計叄十餘萬,行軍時宛如長蛇一般,綿延數十里,分成前中後多支軍部。
如此劃分,當遭遇襲擊時,可分爲各自單獨軍團,獨自指揮,應對敵襲。
而行軍大將軍陣位於中軍。
此時軍陣中,一位膚色白皙,留着漂亮小鬍子的藍眼高大男子,正穿着一身儒杉長袍,手持一卷書冊細細閱讀。
此人明明是靈人五官輪廓,卻膚色白皙,明明身爲大軍主將,還手持被貶低的儒門書卷細讀。
明明身爲軍將,還不穿鎧甲,只是做日常打扮,騎在馬背上搖搖晃晃,也不影響看書的翻頁速度。
這在任何一處都是相當異常之事。
但在這裡,在這支名爲織象軍的軍陣內部,周邊軍將都早已習以爲常。
嘩啦一下,男子忽地停下看書的視線,冥冥中似乎察覺到什麼。
“居然是神諭。”男子眼神浮現驚訝。
“主將?可是大都之事?”一旁的一名女子將領沉聲問。
“非也。”男子笑了笑,“是禁忌再現。不過第一個發現的應該不是我們。”
“要分出人手去調查麼?”女將問。
“閒來無事,你帶一隊人去看看吧。絞殺乾淨點。否則神主們可是會不高興。”男子隨意道。
“得令。”
女將轉身,騎馬離開,開始點人分隊。
男子繼續搖搖晃晃的往前騎馬趕路,和外面風起雲涌的大勢相比,完全就是兩個風格。
悠閒,輕鬆。
他也有資格悠閒。
作爲天下有數的四大神將之一,他早已在很多年前,便高高在上,坐看風雲變幻,無人能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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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外面如何變化,最終勝者都必然要站到他面前,低頭行禮。
“白音提布!!”
忽地遠處一道雷鳴般巨響傳來。
一道巨大黑影手持一雙巨大銅錘,揮舞着一路砸翻阻擋騎兵,直衝男子方向殺來。
“你該叫神將大人。直呼他人之名,乃無禮之輩。”男子放下書冊,面帶不悅。
“滅我道統,殺我徒孫!今日我已同樣踏入至高,前來取你狗命!!”
那黑影衝近過來,赫然是一身材魁梧,雙臂完全由靈線編織組成的鎧甲的黃髮巨漢。
“你還是沒弄清楚。”
男子好整以暇將書冊插到後腰腰帶上。
“人和狗是有差距的。”
睜開眯起的雙眼,他帶着細微笑意,藍色眼珠中映照出對方飛快接近的身影。
“而我是人。”
“你,不過是狗。”
唰!!
剎那間一條黑色細線從他身下陰影中飛射而出,觸鬚般刺穿巨漢胸膛。
巨漢也試圖阻擋了。
但他手中的雙錘根本無法擋住,只是一瞬便被刺穿。
身上強大無比的靈線鎧甲,也彷佛豆腐般一觸即潰。
一秒。
噗!!
他全身從內部轟然刺穿出無數黑色尖刺。
就像黑線在其體內瞬間生長爆炸一般。
黑刺穿透其皮膚,骨骼,眨眼便將其化爲一團黑刺圓球。
嘭!!!
一剎那,巨漢爆開,化爲無數黑灰,緩緩飄散。
黑線收縮,回到男子身下陰影。
“狗亂叫,是會被吃的……”
他意味深長道,繼續取出書冊,再次開始翻閱。
而周圍人早已司空見慣,並不意外。
依舊繼續前行。
*****
巫山府的生活舒適無比,張榮方已經很久沒有過過這樣的日子了。
每天什麼都不用理會,只需要好好修行,然後看書,下午品茶,修行文功,晚上活動身體,習練武藝。
睡前煉煉丹,補充下需要的丹藥。
姐姐姐夫也在身邊,人仙觀如今又願女峽庇護,安全無比。
一切都走上了正軌。
都是他之前想要過的生活。
唯獨一點。
回到願女峽,在新建好的洞窟書房內。
張榮方長嘆一聲,收起纔到手的關於大道教的消息。
“玉虛宮那邊,師叔祖帶人回晴川府了。看來是和大都那邊的嶽師鬧翻了。”
越是實力增長,他便越是能理解外面的混亂局勢。
越是身旁安定,便越是要居安思危,做好應對一切的準備。
特別是如今人仙觀現世,展示出了能剋制拜神的能力,必然會引起神佛勢力的警惕。
所以,神佛勢力的撲殺,是他必然要面對的情況。
放下這封情報,張榮方又拿起第二份頁面。
這張紙頁很是單薄,但記錄的卻是比前面更麻煩之事。
張榮方低頭掃視一遍,面色頓時凝重起來。
“西宗派出調查隊,織象軍也分出調查軍隊前往這邊,還有其餘諸多教派都派出人來了,藉口都是調查紅巾軍呵,紅巾暴徒被木黎王大軍吸附壓制,環境纔剛好些這些人便等不及了……”
他心中仔細盤算,推測這些過來的第一批入,到底如何實力。
忽地書房周圍白霧慢慢浮現。
一股莫名的恍惚涌入他腦海。
彷佛有什麼東西有什麼力量,在吸引他陷入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