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究竟如何做決定已經不重要了。本來我想着自己跟雪筠一樣也是二選一的決定,但昨天的感情迸發,讓我發現我需要做的決定只有一個,那就是維護雪筠的決定。
雪筠說想要結婚,爲了家族犧牲,那麼我悄悄地離開她的生命,不帶走一絲雲彩。
雪筠說要跟我在一起,那麼我不管是讓我立刻消失還是慢慢消失,只要我能夠活着一天,我就要呵護她一天。
雪筠今天出來得很晚,從房間出來看到我的時候臉又紅了,不知道昨天晚上她是怎麼度過的,反正我徹夜無眠。
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而韓紅這件事兒說真的,也讓我們兩個擱置下來了。
其實我們兩個真的算是有正義感的,不過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又找不到馬經理,貿然行動的話帶來的後果是不可預測的。
只是可憐韓紅了,不知道此時此刻是生是死,到底有沒有其他人發現她的失蹤。
就在我倆猶豫不決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接起來對方說,你好我是公安局的,想要找你瞭解點情況。你在家麼?
我嗯了一聲,沒等掛電話,門鈴已經響了。
我狐疑地走了出去,打開門一看,三個便衣站在門口,拿着警官證晃了晃。
我沒有看清,因爲之前的電話也就信了,打開了門讓他進來。
警察對我說,你能跟我去警局一趟麼?我們找你瞭解點情況。
雪筠走了出來,看到這情況愣了一下說,怎麼了?
警察看了一眼雪筠,然後說,請問你認識韓紅麼?
我倆連忙點頭,警察說,那請你倆跟我們過去了解一下情況,可以麼?
人家說得客氣,我倆可是心急如焚,雪筠連連問,韓紅怎麼了?
警察說,沒什麼,就是找你們瞭解一下情況,我們走吧?
我倆鎖好門跟着警察下去,外面停了一輛破舊的桑塔納跟一輛老別克,我倆上了車,這兩輛車向西走去。
我們片上的公安局我去過,那是向東的,我一看向西走去立刻問,去哪裡?
車上的警察說,去公安局啊。
我說,公安局不是在那個方向麼?
警察說,哦,這不是你們這片的公安局。我們發現的,所以歸我們管,在江邊。
一聽到江邊我的預感就極其不好,我低聲說,韓紅怎麼了?
警察說,別緊張,到警局再說。
我跟雪筠對視了一眼,我伸過去拉住了雪筠的手,感覺到她的掌心都是冷汗。
韓紅肯定是出事兒了!
我倆坐着車往城外走,江邊的範圍極大,足足開了個把小時,我們來到了一個極其偏遠的地方,到了一個很破舊的一排平房前面,平房外面掛着一個派出所的牌子,我們走進去,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
同行的警察說,不好意思,偏遠地區,所以環境有點差。
我跟雪筠肯定是不關心這個,人家的辦公環境跟我有多大關係?我現在只關心韓紅的死活。
我跟雪筠被帶入了一個房間,裡面很空曠,沒有特意把我們兩個分開,對方的態度也很好,不像是審犯人那般。
一個警察拿起了一個塑料袋,上面有着一個手機,裡面貼滿了水鑽,他說,你認識這個手機麼?
我急忙點頭說,認識,認識,韓紅的。
警察說,我們之所以找你過來,是因爲這個手機撥打的最後一個號碼是給你的。我能知道這個電話的內容麼?
我說,我當時沒有接到,只不過她還給我發了一個信息,上面寫着救命。
警察說,哦。你當時在哪裡?
我說,我在家裡。
警察說,你這幾天跑了幾次香港,去幹什麼了?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都說警察厲害什麼都知道,我不清楚我去香港是有人跟蹤我還是他們通過我的身份證調查出來的,無論哪一種我都不應該撒謊,畢竟此時來看我雖然沒有太大的嫌疑,可是也不是完全無辜的。
問題是如果實話實說,那就要牽扯到雪筠的父親。
雪筠在一旁說,他去見我爸爸。
警察說,跟這事兒有關係麼?
雪筠說,算是有吧。
我看警察的身體都坐直了,怕雪筠脾氣太直說錯了話,連忙說,她父親挺有能力的,我們想要他幫我們查一下。
警察說,是麼?
雪筠嗯了一聲然後說,能告訴我們韓紅髮生了什麼事兒麼?
警察想了想說,也好,給你們看兩張照片吧,是我們在現場發現的。
警察走過來把兩張照片擺在我的面前,我看了一眼打了一個哆嗦。
真的是韓紅!
韓紅躺在泥地上,身上溼漉漉的,還有着許多綠色的藻類植物纏繞在她的頭髮上,她的臉色蒼白,但沒有變形,只要見過韓紅的都會知道這絕對是韓紅,確鑿無疑就是她。
雪筠見過韓紅,看到照片打了一個哆嗦,向我這裡靠了一下,然後說,她死了?
警察把照片拿走,然後說,嗯,死了,在河裡淹死的。
雪筠說,是不是讓別人害死的?
警察說,我們還在調查階段,還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們找你們過來想要了解點情況,法醫推測死亡時間在前天夜裡,本來我們是懷疑他的,只是按照我們的記錄,他當時正在香港的一個酒店裡。
前天夜裡我跟夏瑤連夜去的香港,住在機場酒店,兩個人一個房間不過沒有做什麼,遠沒有昨天夜裡刺激。
警察對我說,不過也有點巧,你爲什麼那個時間去香港了?按照之前的記錄,你似乎對香港並沒有多深的感情,你不會是故意給我們留一個不在場證明吧。
我說,沒有,我去香港的原因已經說了。當時韓紅給我發信息,我很害怕,怕她出事兒,所以去香港找雪筠的父親,希望他能夠幫助我們。
雪筠一擺手說,你不要說了。
我一愣,警察也是一愣,我看到雪筠滿面通紅,眼睛也是紅的,還有着淚光。
雪筠說,她真的死了?
警察說,真的,要不是有規定,你們又不是死者家屬,我可以領你們去看一看。
雪筠說,她死前受苦了麼?
警察說,問這個幹什麼?
雪筠說,我只想知道她死前受苦了麼。
警察跟我都不明所以,警察說,身上有淤痕,至於其他的,爲了保護死者隱私我們不會跟無關的人說的,如果你真想要知道,那麼等到看我們的案情通報吧。只是,私下裡說一句,是被人欺負了,而且看起來是折磨了很久。
我覺得肝都顫了,馬經理這個王八蛋居然如此的無情無義,這還真的是讓我始料未及的。我想着他也算是重情重義,不至於下死手,結果現在看來,不光是下死手了,還讓人把韓紅從裡到外禍害了一遍。
我覺得體內的怒火熊熊,我已經不想管到底這影響不影響雪筠家了,我覺得這個王八蛋應該立刻給抓起來凌遲致死。
我還沒等開口,雪筠突然說,我知道是誰害了她。
警察急忙拿起了筆說,真的麼?
雪筠點了點頭,拉着我的手的那隻手用力地握着,好像需要我給她勇氣一般。我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她的手,在她的耳邊說,如果你不想說,那麼我說。
雪筠搖了搖頭說,我們家的事兒,我自己說吧。
我點了點頭,然後說,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我支持你。
雪筠嗯了一聲,開始原原本本地把所有的事兒都說了出來,包括那些鋼筋有問題,包括韓紅去找我們說得那些話,沒有一絲隱瞞。
她說的時候我汗流浹背,說完了之後我卻有點酣暢淋漓。
這個世界需要正義,不應該有人枉死,我們是在做正確的事兒,哪怕這會帶來不可預知的後果我也不在乎了。
韓紅不能白死,馬經理不能逍遙法外。
警察一點點地記錄了下來,之後拿給了雪筠說,你看看對不對。
雪筠仔仔細細地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
警察說,那麻煩你在證詞上籤個名字。對了,麻煩寫上自己的身份證號,還有按個手印。這是程序需要。
這些東西就跟早就準備好一樣,我跟雪筠也沒有經歷過這種階段,既然是走程序當然也是聽人家的,雪筠接過筆,猶豫了一下,然後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後寫下了身份證號,又按照警察的要求,在通篇都按下了手印。
警察接過了證言,鬆了口氣,對雪筠說,謝謝你們的配合,你們是好市民,我們需要你們這樣的市民配合工作。
雪筠擡頭說,能把他繩之以法麼?
警察點了點頭說,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一個壞人逍遙法外。
我跟雪筠還是坐着警察的車出去的,我們兩個一直都無法做決定,反倒是韓紅的死推了我們一把,讓我們做了正確的事兒。
回到家裡我倆都很輕鬆,昨天的事兒閉口不提,今天的事兒也算是過去了。
雪筠跟我以爲這件事兒我們做了正確的決定已經告一段落,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兒的發展大大出乎我們的意料。
整件事兒恰如韓紅的死推了我們一把一樣,我跟雪筠也被整件事向前推到了一個無法回頭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