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瑤的脾氣的確是不受控制,這一點我很清楚。這丫頭是個混世魔王,真的混蛋起來,絕對不是一兩個小流氓能夠相比的。你別看她戰鬥力不如雪筠,但雪筠的手段那是爲了保護她用的,雪筠是刀,夏瑤就是那隻揮舞着小刀的手。我又不能對這隻手怎麼怎麼樣,今天惹怒了兩姐妹本來就覺得心裡發虛,最後沒有吭聲,而是把雪筠喝剩下的那點酒灌進了自己的肚子。
再然後就沒有人理我了。
我知道我活該,可是我也很失落。
想着大家好聚好散,買了鮮花,吃了晚餐,最後大家也就相忘於江湖了。
可怎麼到了最後,反倒走不了了呢?
人就不能有牽掛,真的,老子要是和尚,現在一聲阿彌陀佛可能就竄了。但是我不是,我惹得兩個人都不高興,感覺誠惶誠恐,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肯定是沒有做對什麼。
我悶悶地回到了房間,看到那個巨大的行李箱還擺在角落。
雪筠說得對,我就是在逃避,我想要快速瞭解所有的事兒,看似灑脫,實際上是落荒而逃。
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人了?
或許是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只是沒有雪筠這樣的女孩兒跳出來點醒我。
所以我一直都把我的逃避當做瀟灑,一直以來都沒有正面的看待自己。
而今天,我認清了自己。
又如何?
我是普通人,一個最普通的人類,即便是人類之中的精英,只要不是在金字塔頂寥寥無幾的那幾個人,我就必須要尊重整個社會,遵守它的規則。
而社會的規則很簡單,要麼加入我,要麼滾出去。
整個社會就是一個大泥潭,我們每個人都在其中掙扎,人生下來是穿着雪白的衣服,在兒時父母拼盡全力保護着我們不被世界染黑。可是等到我們跳入這個泥沼之中,我們四周都是淤泥,無數的前輩好似黑漆漆地泥鰍一樣趴在泥潭中,只等着將我們拖下去。
我想要不染黑,想要故作清高,怎麼可能?
我沒有辦法改變任何事實,所以我覺得逃避也不是什麼大錯。
但雪筠似乎很不滿意,她覺得我不負責任,我不知道我到底傷害了她什麼樣的感情,是愛情還是友情,這都不重要,因爲我已經沒有任何能力去給任何人承諾。
在酒精的助力下,我昏昏睡去,再然後是被敲門聲弄醒的。
不,應該是用腳踹門的聲音。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恍惚間怎麼感覺好像是警察叔叔跑過來抓我了?我連滾帶爬地跑去開門,夏瑤站在門口,穿着睡衣,頭髮溼漉漉的,對我吼道,趕快起牀,幹什麼呢?你看你這一身臭氣,給我滾去洗澡。
我只是愣了一下,再然後夏瑤就給了我一腳,結結實實踢在了我的小腿上,我吃痛,揉了揉眼睛說,你幹什麼?
夏瑤說,你別廢話,我就給你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出不來,我就用菜刀進去把你砍了。
我說,大姐,你這一大早上鬼附身了?
夏瑤一伸手,比劃了一下,然後說,你再喊我大姐,你信不信我二十分鐘都不等。你這種男人平時就是缺乏人管,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事業規劃師,你也別廢話,趕快起來,快點。
我說,你工作找到了麼?你還給我當事業規劃師,我上班的時候,你小學還沒畢業呢。
夏瑤說,你別廢話,快點,快點。
說話間又給了我兩腳,我很痛,偏偏不敢反抗,只能跑進洗澡,然後把自己收拾妥當。
一出來居然看到夏瑤真的拿着手機站在門口計時呢,手中還拎着一把菜刀。
我從來沒有看到夏瑤這樣,難道我的失敗把她是女王的那一面給激發出來了?這對於我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兒,以後家裡不光有一個不能惹的大姐,就連平時調戲的小妹也變成了女王大人。
那我在家裡這地位……
都說男人不能沒錢,果然錢剛剛沒有,立刻地位一落千丈。
可爲什麼我覺得眼前這位女王大人突然之間充滿了無數的魅力呢,爲什麼我就這麼想要臣服在她的睡裙之下呢?
夏瑤咳嗽了一聲,然後說,你還有三分鐘,如果你再在這裡意淫我,我立刻砍了你。
我看得出來,這一次夏瑤是真的打算收拾我了,我瞭解她的心意,想着就算是陪她胡鬧也罷,玩笑也罷,說不上這都是我們最後的時光了,畢竟我的車票定在了大後天,雖然車票破碎,但並不會影響到我去更換乘車。
那麼大後天,也就是我們永別的日子了。
我穿好衣服,夏瑤也穿好,這一次穿得很正式,看起來成熟了三分。
一位外表成熟,內心清純,背地裡還有着女王範兒的夏瑤,這幾乎是我所有夢想中的女人的結合體了。
當然,只是少了幾分冷豔。
夏瑤一聲不吭地拉着我的胳膊,把我硬拉出了家門,然後我說,幹什麼去啊?
夏瑤說,找工作。
我說,我不想找工作啊。
夏瑤說,一個男人,難道要靠女人活着麼?你不找工作,誰養活你?
我說,你也知道,我在上海傷心了……
夏瑤在我的胳膊上突然擰了一把,然後說,你最好別讓我再你口裡聽到這些詞。你說你一個男人,能不能在這個時候給自己留點男子漢氣概?
我說,但是我真的不想找工作。而且就算我找工作,你跟着我幹什麼?
夏瑤說,我也不想跟着你。但是你惹到我姐姐了,我姐姐生氣了,根本就不想管你。那我怎麼辦?只能親自出馬了,對吧。
我悄悄地問,雪筠真生氣了?
夏瑤說,你這個德行,誰不生氣?我就問你,什麼人在這個世界上不受點苦?如果人人都是你這樣,受了一點苦,有了一點難處,立刻想要逃避,那麼現在的人類在什麼地方?
我說,洞裡?
夏瑤說,洞你個大頭鬼啊。你以爲人類是王八啊,人類是猴子,是在樹上。
我說,那你呢?
夏瑤一愣,然後說,我什麼?
我說,你沒有生我氣麼?
夏瑤突然低了一下頭,然後語氣溫柔了許多,她說,我也生你氣。但是如果我也不管你的話,誰管你?
我心裡感動,從未有過的感動。從來都是雪筠溫柔,但她的自尊心太強,我又不知道哪裡惹到她了,她這樣冷豔的女人要是生氣起來,那是要結冰的,而這層冰不會輕易融化。
夏瑤則不同,她熱情,熱情的女人由於溫度高,所以不會太溫柔。任何事兒在她的面前似乎都是嘻嘻笑笑就可以解決完畢,她沒有那個閒工夫去體會你內心的情感波瀾與你刻意隱藏起來的小情緒。
但是這一次,夏瑤選擇了溫柔對我。
這對她的脾氣來說,是一個極大的挑戰,對於我來說,這隻會讓我更加地感動。
所以我決定一切都聽夏瑤的安排,她今天就是我的女王,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給我皮鞭,我就肆意馳騁。
跟夏瑤出門,她似乎已經有確定的地點了,伸手攔車,我坐在了副駕駛,夏瑤坐在了後面,然後說,師傅,長江大樓知道伐。去那裡。
我不知道長江大樓在什麼地方,我就知道長江大橋在武漢,不過似乎這個大樓很出名,司機點了點頭,二十多分鐘在一個三十多層的寫字樓停了下來,我付錢下車,擡頭一看,這大樓的上面幾個碩大的鎏金大字寫着“長江實業”。
這個名字就有點耳熟了。
我有些茫然,跟着夏瑤下了車,夏瑤對這裡似乎非常熟悉,快步就往裡走。
我急忙跟上,夏瑤走得很快,非常快,那面前臺小姐看到有人進來,站起來剛想問話,夏瑤一伸手,用食指點了點。
夏瑤並沒有停,而是繼續往裡走,那個女孩兒剛剛喊了一聲喂,身旁另一個年齡稍大的女孩兒此時剛剛放下電話,一擡頭急忙站起來說,大小姐……
夏瑤點了點頭,也沒說話,只是往裡走。
我這面也快步跟着,我根本不知道夏瑤此時此刻爲什麼突然這麼酷?爲什麼突然走這麼快。
我們兩個上了電梯,在電梯裡夏瑤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對我說,就小鬼難纏。
我說,啥?
夏瑤說,沒什麼。對了,我是我姐。
我愣了一下,然後說,啥?
夏瑤說,我是雪筠。
我差點跳起來,雖然平時也分不清她們兩個誰是誰,但今天的差別的確有點大。如果夏瑤變成了女王,我還能接受,雪筠要是也變成了女王,我完全是覺得世界顛倒了。
我顫聲說,你不可能是雪筠吧。
她說,廢話,我是夏瑤。但是我在這裡不好用,聽到沒有,從這一刻開始,我就是我姐。懂了麼?
我說,原來你剛剛在裝你姐,難怪她們叫你大小姐。這不會是你們家的……公司吧。
夏瑤搖了搖頭說,當然不是。
我鬆了口氣,本來想着她們兩個家境好,也就是一般的城市人起點高,要是這座大樓都是她家的,那麼我本來懷揣着的那些個小心思,都會因爲門當戶對這種巨大的差距而一點可能都沒有。現在還好,說不上也就是租用了其中的一層而已。
我這口氣沒鬆完,那面夏瑤說,這是分公司。
我差一點沒把自己嗆死,咳嗽了半天,夏瑤不停地拍着我的後背,關切地說,怎麼了?怎麼了?
我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氣,擺了擺手說,沒事兒,想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