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件事兒中,我一直都把自己僞裝成很高尚,好像是一個不被美色與金錢打動的男人。
但,真的麼?
我覺得最關鍵的是,這件事兒之中的兩個女人,都不是我的菜。
一個姿色有,懂男人,技術好,但問題就是年齡太大。跟麗薩一樣的男人。而我這個人對女人爲數不多的要求之中,年齡是一個硬指標,比我最多大三歲。李榕是比一般女人都會取悅男人,問題就在於這個年齡上,現在她四十我三十,我還可以忍受。真到了某一天我四十她五十的時候,想一想都是自己吃虧。
而另一個主角,就是這個奔跑而來的王繁芷。
這傢伙,比我還爺們,我們兩個在牀上我都不確定誰捅誰。
你要說是夏瑤兩姐妹對我提出這個條件,那麼我還真可能考慮一下,畢竟兩姐妹都是我喜歡的類型,就算人家自己關上門搞拉拉,可怎麼地一個月也有屬於我的那麼一兩天不是。
但這兩位,我還真的……覺得就算用錢也彌補不了我內心的創傷。
所以這件事兒歸根到底,還真不是我性格高尚,以及揹着貞節牌坊滿大街跑的問題,歸根到底是這兩個人既沒有符合我的審美觀,也沒有符合我的愛情觀。
僅僅是在價值觀上滿足了我,二比一我也是吃虧。
王繁芷這面奔襲而來,那姿勢就跟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一般。我打了個冷戰,她跟猛張飛一樣跑過來,不是要給我開瓢吧。
我縮了縮肩膀,往後退了退,王繁芷氣喘吁吁地到我面前,伸手遞過來一張支票,對我說,給你。
我一愣,接過來一看,正好十萬塊。
我說,這是幹什麼?
繁芷說,我剛剛在裡面打電話給麗薩姐了,她說你至少需要這個數。
我說,我自己有錢。我跟你們那事兒……
繁芷說,這是借給你的。你放心,你對我們沒興趣,我也真的不是非你不嫁。我之所以一直都拿你當擋箭牌,是因爲……
王繁芷看了看身後,確定李榕沒有跟過來,低聲對我說,我不想結婚。
我說,你不想結婚?
王繁芷點了點頭,然後說,我跟你見面的時候,還是挺猶豫的,但聽了你的話,我心裡的事兒也想明白了。我也很看重愛情,看重婚姻。但是如果婚姻不能爲愛情的見證,那麼婚姻對我來說有什麼用呢?
我說,那你……爲什麼一隻逼着我結婚?
王繁芷說,不是我逼你,而是姐姐逼我啊。你應該也知道,我媽給我留下了一個基金,也不算是媽媽留給我的了。媽媽去世之前,逼着父親把她在公司的股票轉給我,那個時候我還小,父親不同意,怕公司出問題。所以兩個人就成立了這個基金會,股票放在那裡,由基金會替我的代持,附加條件是要求我在今年結婚,否則這些股份會重新流入父親的公司,歸還給父親。
我說,那你怎麼想的?
王繁芷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倒是無所謂。可是姐姐似乎很介意,她一直希望我能夠今年結婚,畢竟是幾千萬的股票,她似乎不太想讓我失去。但是我從來都沒有缺過錢,這些錢雖然很多,但父親對我一直都很好,他的錢也就是我的錢。我真的……
我說,所以你並不是要跟我結婚,而是你確定我不會娶你,利用我在李榕這面當擋箭牌?
王繁芷說,對,我總不能拒絕姐姐對我的好意,她也是爲了關心我。其他人我沒有把握,但是你似乎真的沒有娶我的心。我利用了你,我跟姐姐說,我感覺其他人都是爲了要我的錢,只有你不是。我要麼嫁給你,要麼不嫁。
我說,你這麼一說倒是輕鬆了,我這面可……
王繁芷說,我本來想着你跟我們再也見不了面呢,誰想到你自投羅網啊。其實你那點事兒,不就是花點錢麼?何必求爺爺告奶奶,過來還要受氣呢?姐姐的脾氣……
我說,對於你們這種富家公子,不是,富家小姐來說,的確是小錢啊,但這錢是我的命啊。
王繁芷說,那我把你的命給你了啊,你這一次總會要了吧。
我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把支票遞了回去說,算了,我的錢還夠。你讓我要你的錢吧,這麼大的數字,我不敢,估計你也不肯。你要是讓我借你的錢吧,我也用不上,還要還的,沒意義。
王繁芷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倔呢?
我說,不是我倔強。你剛剛說得對,也就是花錢解決的事兒,何必到處求爺爺告奶奶的呢?而且,我借了你的錢,還要還錢,還要跟你們兩個接觸。我真的是挺害怕李榕的。
王繁芷撲哧一下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行啊,電話你也有,這點錢你隨時開口,我分分鐘給你轉過去。這事兒呢,就拜託你了,你咬死不鬆口,我這面呢咬死不嫁人。等到這段日子過去,股份收回,也就好了……
王繁芷一笑起來,帥氣逼人,臉上一點女人的嫵媚都沒有,到處都是年輕男人的陽光與率真。
我對於分清楚她到底是男是女,已經沒興趣了,但是李榕對她……或者說李榕對於她的錢的上心程度,恐怕要比她想象得更多。這面王繁芷天真浪漫地想着自己的股份收回,李榕也就不關心這事兒了,她是爲了自己的愛情而不打算嫁人。
但李榕真的這麼想麼?
我不知道李榕到底是怎麼想的,可是以我對她的觀察與瞭解,她還真的是非常在乎這幾千萬的股份。李榕現在的身家不少,如果是爲了幾百萬的小錢,未必連自己的取向都改變了。
雖然都說女人沒有異性戀,對於同性的接納程度遠超過男人,但一個女人要是裝成百分之百的女同,也是犧牲很大的。
我當然不能對於別人的愛情亂說什麼,只能對王繁芷說,這事兒還要從長計議啊。
王繁芷說,什麼事兒要從長計議?
我說,就是你不結婚這事兒。我害怕最後……
王繁芷說,最後怎麼了?你說啊。
我說,沒什麼,我就是怕最後你爸爸生氣。
王繁芷說,你不瞭解我爸,他看公司比我還重。股份能夠回到公司,他很高興。所以他根本不管我結不結婚,他是生意人,很多事情分得很清楚。
我點了點頭,忍住了提醒她注意李榕這件事兒,對她說了一聲謝謝,然後打車走了。
在車上還感慨了一下愛情這東西的玄妙。
任何東西只要跟愛情沾上邊,似乎都變得高尚起來,而連帶着許多人無論出於什麼目的,總是用愛情作掩護,一句真愛無敵抵擋了無數的腥風血雨。
我其實也是如此。
回到家的時候,由於早晨出門比較早,回來的也很早,所以家裡還是沒有人。
兩姐妹每天干什麼不需要跟我彙報,但回到家的時候看不到她們,還真的讓我有點失落。
我嘴上說着愛情無敵婚姻神聖,但拒絕李榕兩人更多的還是跟我的審美觀相關,跟我的貞潔觀幾乎沒有一點關係。
貞節牌坊雖然好用,但也不是次次都有用。
回來的時候就幻想着兩姐妹要是跟李榕兩個人換個位置多少,我寧可有一個老女人跟一個假小子當室友,也希望外面有一對姐妹花天天逼婚,給錢給房子還給老婆跟情人,想一下真的是天堂一樣的生活。
但人的想象都是好的,現實生活就是,漂亮的女人永遠跟你做朋友,而追求你的,總是慘不忍睹。
倒也沒有時間感慨人生了,我這面自己好好地分析了一下,畢竟對於我來說,把所有的存款清零,可不是一件小事兒。
我列了一個清單,左面寫着他們可能有的證據,右面寫着他們不一定有的證據。
在左面的清單裡,第一條就是合同,這個合同是對我最不利的,也是我無法反駁的。第二條是陳坤的證言,我相信陳坤肯定會提供證言,如果他不打算幫公司,那麼公司不可能按照那份名單到處打電話找證據的。
再往下有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右面寫得更少,老宋跟李榕如果不出賣我,那麼對我有印象的只有那麼一個遊戲公司了。這個公司的人如果不指證我,那麼我似乎是安全的。
你說我爲什麼不去找那家公司的人說一說?
人家本來可能記不住我,我這面送上門,人家反倒記住了。而且跟你沒有任何的交情,人家幫你撒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這是我最不確定的事兒了,你要說其他的不利證據我也列了幾個,例如亞馬遜的交易記錄等等,但我覺得可能性都不是特別大。
那剩下的,也就只能在這些之中求個運氣了。
我官司纏身,不能創業,當然也沒工作,對於一個宅男來說,在家裡能幹的事情並不是太多。家裡又沒有人,我這個人就算心太大這個時候也沒有精神頭去吃東西,所以選擇似乎只剩下了一個,那就是睡覺。
在牀上玩了一會兒手機,再然後開始矇頭大睡,等到自己口乾舌燥地從牀上爬起來,天色已經漸黑。
我沒有想到自己睡了這麼久,出去的時候發現有人回來了,一個美女正在客廳的沙發上翻着一本大大的畫冊。
一般這情況,我都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夏瑤還是雪筠,但無論是哪一個,都是我此時此刻需要的。
我真的需要安慰。
我湊了過去,這是硬湊過去的,然後恬着臉問道,您是雪筠?
雪筠嗯了一聲。
我一下子想起上一次夏瑤裝成雪筠,也是如此,我問出問題,她只是嗯了一聲。
然後我改口說,你是夏瑤?
美女白了我一眼,然後說,我是姐姐。
我點了點頭,這要是夏瑤肯定已經開始作弄我了,只有雪筠對我才這麼的不耐煩。
我嗯了一聲,現在雪筠是篝火,我就是那個飢寒交迫的旅人,我不需要篝火對我怎麼樣,只要靠近,我就能夠感受到那種溫暖。
雪筠看着畫冊,沒有再理我,我偷偷地看了一眼,是裝修方面的。雪筠似乎注意了我的偷窺,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合上畫冊說,什麼事兒?
我擺手說,沒事兒。
雪筠狐疑地問道,真的?
我嗯了一聲。
雪筠說,我吃過晚飯了,你要吃自己做吧。
我倒是沒有覺得自己餓,跟兩姐妹一起吃飯的日子,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候,我說,夏瑤呢?不回來吃飯了麼?
雪筠說,今天說有事兒,不回來了。
我有點失望地又哦了一聲,雪筠掃了我一眼說,你肯定有事兒?是不是還是那事兒?
我說,啥事兒?
雪筠說,男人就喜歡裝唄,你工作那事兒,解決了麼?
我說,解決了啊。
雪筠說,怎麼解決的?
我說,公司看我勞苦功高,人長得又帥,就說沒事兒了,這是一個誤會。
男人基本上都是我這類型的,都想要點面子,而且工作上的事兒很少帶回到家裡,越是跟自己親近的人越保持沉默。
一般來說,女人就很不理解男人這一點,覺得男人什麼事兒都自己憋着,也不跟自己老婆說,也不跟家裡人說,覺得男人要麼是有外心了,要麼就是有病。
但實際上,很多事兒跟別人說了,也沒有一點用,這些事情放在自己心裡,壓力留在自己的背上,男人就算解決不了也覺得自己保護了什麼,也能好受一點。
我就是一般的男人,可是雪筠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指了指桌子上那張薄薄的紙,然後說,那就是你的解決方法?那不會是公司給你寫的情書吧,因爲你人長得又帥,又勞苦功高。是不是?
我這纔想起來,自己列的那個單子扔到那裡,沒有想到讓雪筠看到了。
我說,你看到了?
雪筠說,我也不想看啊,放在電腦桌上,那麼顯眼,我以爲是誰留的便籤呢?你的事兒怎麼感覺變了呢?現在跟你的創業有關了?我看你寫勞務合同之類的,不會是反競爭條款吧。
我愣了半天,然後說,雪筠,你怎麼知道的?
雪筠說,這麼淺顯的道理,誰都能看出來。問題就是,你創業之前,沒有想到有這個條款麼?
我說,我那個合同早,我都不記得了,還以爲沒有。
雪筠說,既然你沒有理,這事兒我建議私下和解,找人求求情,你們公司不至於抓住你這麼一個小兵算了吧。千萬別鬧到法院,到時候你百分之九十九得敗訴。
我說,也不一定,他們沒有什麼直接證據。
雪筠嘻嘻一笑,對我說,幼稚。
再然後不理我了,繼續捧着那個畫冊看了起來。
這一句幼稚讓我心裡好像長草了一樣,我不知道自己哪裡出岔子了,但是雪筠看出來了,如果是夏瑤的話也就算了,她也就是一個搗蛋鬼。但是雪筠不一樣,雪筠的眼界絕對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夠比擬的。
我在那裡等了半天,雪筠也似乎沒有繼續告訴我的意思,最終我厚着臉皮說,姐姐,求你了,告訴我吧。我到底哪裡幼稚了?
雪筠說,你哪裡都幼稚。
我說,我知道我幼稚,但是誰讓人家這麼鮮嫩多汁呢,對不對?
雪筠說,我看你是外焦裡嫩。
我說,外焦裡嫩也行啊。
雪筠說,呸呸呸,我說錯了。我看你是……算了,算了,你這張嘴我說不過,天天佔別人便宜。你把你自以爲是的分析說出來,我聽聽吧。
我急忙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雪筠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最後她說,這麼來說,你肯定不會和解了。
我說,我沒有辦法和解,要是和解了,就算是把麗薩給坑到底了。
雪筠說,但你公司這麼做,你要是不按照他們的要求去做,那麼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說,所以我就希望自己運氣好,能夠勝訴。
雪筠說,所以我說你幼稚。你覺得法院是爲了誰服務的?
我說,我一直都覺得法律是公平的,是爲了人民服務的。
雪筠說,法律的確是公平的,法院是爲了法律服務的,那麼它也是公平的。但……你確定你公司沒有證據證明你推銷了?
我說,我覺得就差了一個……他們如果不記得我……
雪筠說,你就幼稚在這裡。
我說,我怎麼幼稚了?
雪筠說,你公司可以讓你誣陷麗薩,那麼爲什麼在你這裡突然就變成君子了?你這事兒都不用去想,最後隨隨便便給點好處,很多人站出來指證你。
我說,公司敢做假證?
雪筠說,你這都算不上假證。你覺得別人不記得你了,但是人家記得了呢?名單上那麼多家公司,只要稍稍暗示一下,總有人會突然想起你來吧。你覺得這算是假證麼?人家舉證你反駁,那麼你需要自證的。你能夠證明麼?真到了最後,兩家證據相持不下,法院申請看交通錄像,你到底去沒去過,一目瞭然。你怎麼辦?
我愣了半天,然後說,你說對了,我不光幼稚,我還死定了。公司肯定會暗示名單上的人,而那些個小公司肯定會因爲很多原因突然想起我這麼一個人來。到最後,我……怎麼可能自證清白?畢竟我已經過去了。
我顫聲說,我怎麼辦?
雪筠白了我一眼,然後說,不肯妥協的話,那麼你等死吧。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