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盪漾,煙波嫋嫋,蜻蜓在蘆葦中穿梭,林間傳來了蟬鳴陣陣。
董港盛坐在小凳上,戴着灰色的遮陽帽,手中拿着一柄魚竿,看着池水中的浮子搖晃,一隻蜻蜓踩在浮子上,魚浮緩緩的沉了下去,可是握着釣竿的他,似乎恍若未覺,只是盯着水面,似乎在思考着些什麼?
就連身後的腳步聲,都沒有能夠立刻聽見。
“野釣啊?上鉤嘍!”
身後傳來的聲音,嚇了董港盛一大跳,手中的釣竿一抖,踩在浮子上的蜻蜓一驚,也立刻振翅飛走消失不見了。
“呵呵,蜻蜓而已。”
董港盛回過頭,看見了來人,穿着襯衣西褲,白色襯衣袖子捲起,眼神犀利而有神,他確認自己不認識這人,可是對方居然找到了他的野釣地點?
是敵是友?
一時之間,他也分不清。所以他試探道:“你是?”
“我姓葉,來自內地。”
董港盛的眉頭立刻蹙起,強扭這把頭轉過去,盯着水面上毫無動靜的浮子。
“我不認識你。”
“以後你會認識的!”
“哦?”
“金融調查科的科長,董港盛,今年五十一……”
背對着這人的董港盛,神色漸漸的變得難看,緩緩的吐出一句話道:“想要幹什麼啊?”
“釣魚啊!”
“是啊,釣魚。本來想要釣一條大魚,看着魚浮沉下去了,以爲是魚上鉤了,沒想到是一隻蜻蜓在惡作劇,我一出現這隻蜻蜓就要展翅飛走了……”
“你是說太平山頂那位是蜻蜓?”
“不像嗎?”
“呵呵,你還別說,還真挺像的。說說吧,你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
……
長石集團。
李半城剛剛和某位喝完茶,笑着寒暄着離開之後,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什麼?”
“你說昆昊基金的人居然主動給投資人致函退資,根據香江法院的要求審覈投資人和資金來源?”
他失聲驚呼,捏着的電話的手,青筋條條暴起。
可是不愧是商界大亨,他立刻鎮定了下來,緩緩掛斷了手中的電話,開始思考對方此舉的含義。
魚死網破?同歸於盡?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等等!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李半城的腦中誕生,他伸手撐着桌面,即可面沉如水……
“喂,許董事長,好久沒有一起喝茶了……”
他是長江商學院的發起人,所以在內地的人脈非常廣闊,有了亞洲首富的光環之後,與那些內地富商們交往也非常簡單,只要禮賢下士就能收穫一衆擁護者。
本來高高在上的李半城,爲何在新世紀之後,主動成立長江商學院開拓內地人脈?
自然是看重內地的發展!
如果長江商學院成爲了內地商界的黃埔軍校,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混一個“校長”的地位呢?即使校長地位混不到,政治部主任也不錯啊?
李半城這次答應了文森特動手,除了對方付出的報酬足夠豐厚,他也十分眼饞這個後起之秀的產業了,同時對這位後期之後打出的“內地民營資本”旗號不滿,想要撲滅這位對自己未來規劃有威脅的新人。
那麼……
如果內地看穿了自己的伎倆呢?
對方會願意一個被港資主導的內地民營資本嗎?
如果文森特的計劃出了紕漏,自己的野心豈不是暴露的太早了?
失算。
他不是瞻前顧後的傢伙。
昆昊基金有沒有問題並不重要,那位孫狸會不會被定罪也不重要!
只要目的達到,一切都是次要的,它可以存在問題,也可以不存在問題,孫狸可以被定罪,同樣也可以不被定罪,旨在維護他的利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操作……
在港島,呼風喚雨的李半城,進了內地之後,別說半個城了,就是半個縣也喚不動了。
如果內地死保這位,自己就毫無勝算的!
他明白,香江頭頂的那隻手,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只是從一隻白人的手,換成了一隻黃皮膚的手而已。
他李半城的外號中,除了姓李比較切實之外,其他根本就是以訛傳訛的笑話,尤其是在那雙手的面前……
……
“喂,你們搞什麼鬼?爲什麼要驗證身份?我的資金沒有任何問題!”
帶着口音的方言,自電話中穿了出來,西裝男人聽着電話,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抱歉先生,我們是根據香江法律執行,所以你必須要完善我們交給你的信息表,同時……”
“喂,我要是不填會怎麼樣?”
“不填的話,自然我們不能再爲您服務啦!很抱歉給您帶來的困擾,畢竟我們的孫總都爲了這些事接受調查了……所以,如果你不能配合,請你致電您的理財經理,並且出具一份退資協議,我們會在不晚於一週之內,把您賬戶上所有的收益和本金退還至您的賬戶上,如果您不提供賬戶的話,你在本基金的資金將凍結,所有的收益將不再產生,只會給您按照香江本地銀行利息產生收益……”
西裝男子坐着椅子轉了一個圈,彈了彈自己的指甲後麻利的介紹。
電話那頭嘟囔了幾句:“香江法律見鬼去吧!”
“臥槽,什麼鬼!”
“你們這麼虛嗎?我老爹可是……”
“算了,我打個電話之後,再給你電話……”
六月十日。
這一天,相同的情況發生了千百次,基金賬戶上殘餘的近百投資人收到來電,所有人都罵罵咧咧的接完了這個電話後,火氣十足的開動着自己的關係網想要“擺平”。
能夠拿出千萬資金的傢伙,又能有幾個是真正的善茬呢?
夕陽如血。
兩個白襯衣,站在頂樓上。
“喂,你搞什麼鬼?今天我的電話被打爆了啊!”
“辦事嘍!”
“辦事也要講究方法,我不管你與那位有什麼交易,可是請你拿出你的身份證好好看一看,上面寫得……你是哪一個國家的公民啊?”
“……”
“是啊,做決定的,註定是內地啊!”
“那怎辦?”
“你看着辦嘍!想要去長石當保安部長,拿一份退休養老金的話,你就繼續搞下去嘍!”
殘陽半染天際,整個城市彷彿鍍上一層血光。
“李生,搞不下去,蟻多咬死象啊!關鍵是人家沒問題啊,匯豐的大班今天也要發瘋了,因爲他們賬戶上今天顯示着瘋狂轉出……”
“我知道了。”
李半城擡頭看向天空,整座城市彷彿有火在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