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時,睜眼一片白色。
四面是刷得雪白的牆壁,我躺在房間裡唯一的牀上,摸了摸身下的牀單依舊是一塵不染的白色。
搞什麼?這裡是醫院?
我走下牀,發現自己身上還裹着跑出來的浴巾,不由皺了皺眉。不對,如果是醫院,護士應該會幫我換病服。
開門走出去,我心中的疑惑更深。
這是客廳吧,空蕩蕩的四面牆和我走出來的房間一樣,除了配置的廚房,一件傢俱都沒有,就連廚房裡似乎也沒多少東西。
整個房間裡缺少活人居住的氣息。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我擰眉仔細回想,稍微一用力腦海中就浮現出吊死鬼那一張吐着猩紅大長舌頭的臉孔,嚇得我連忙搖頭屏蔽畫面。
客廳裡連張椅子都沒有,我站了一會兒,覺得喉嚨乾澀有些口渴,站立了幾秒鐘走進了廚房。
白色料理臺乾乾淨淨,打開櫥櫃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什麼都沒有。
找了半天,終於在上面一個櫃子裡找到一隻玻璃杯。杯子靜置在那裡,我挑了挑眉拿着杯子去水池邊接了水。
喝了口水,我打量着周圍,耳邊似乎傳來腳步聲。
我停了動作,小聲地走出廚房,到了客廳腳步聲越來越近。是房子的主人回來了?
咯噔,輕響。
門開了。
我莫名有些緊張,嘴巴越發乾澀,拿着杯子準備再喝一口,忽然一陣鬆力,玻璃杯從我手中滑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同時,外頭的人走了進來。
看着大概二十五六歲,白色襯衫,黑色西褲,除了腳上一雙老土的黑布鞋,整個人十分俊朗。
“那個,”我看着他好看的臉,又看了看地上的玻璃渣,有些愧疚,“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摔了你的杯子。”
他瞥了地上一眼,又擡頭看了看我,一隻手插在褲兜裡,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腕,上面佩戴着一串珠子。
那珠子上面似乎刻着什麼字,隔得太遠我看不清楚。
沒有人說話,場面寂靜得有些尷尬。
我舔了舔乾澀的嘴脣,問他:“昨天是你救了我?你手腕上的是佛珠吧?”在我的記憶裡的確有個身影從吊死鬼手裡救了我。
是他吧。
聽了這話,他的眉毛略微一動,似乎正色地打量了我一眼,他的面容白皙襯得瞳孔越發漆黑,被這樣一雙眼睛盯着多少有些不自在。
接着他的目光下移,似乎停了下來。
我順着視線看去,看見自己裹着浴巾整個肩膀都露在外面,臉上立刻浮現出窘迫。
“那邊櫃子裡有衣服。”他開口了,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語調不高,帶着一股清冷。
在陌生男人面前裹着浴巾還說了這麼久的話,天知道我尷尬得要死,。
“哦。”我朝着剛走出來的那間房走去,伸手去開門時,卻發現自己握不住門把。
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我急得手心冒汗:“怎麼回事?”我對着門把隔空抓了幾下,太奇怪了,怎麼感覺我在抓空氣呢。
“怎麼?”他似乎察覺到不對,聲音裡有淡淡的疑問。
我越發緊張:“沒,沒什麼。”一邊答着,一邊雙手雙腳齊上,試圖頂着門再去握,沒想到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我頂着門的膝蓋和握門柄的手似乎透過了這扇門,消失不見了。
“怎、怎麼回事!?”我驚詫地看着自己消失半截的四肢,急得回頭看他,卻正好對上他充滿探究的眼神,心下一緊,沒站穩一個不着力,整個摔了下去。
“啊……”我的驚呼斷了一下,緊接着露出更惶恐的表情。我趴在地上,看着四面白牆和唯一的那張牀,這分明是房間裡面!
再回頭看看身後的那扇門。我我我我、我穿過了那扇門?
外頭門把擰動了下,他打開了門,站在門口目光深深。
我強忍着身體發顫站起來,對着這個陌生英俊的男人終於顯露出防備來。“我,我怎麼了?爲什麼會穿過門?你……又是誰?”
他動了一下,讓我緊繃的神經不由自主收緊:“你別過來!”
他停住了動作,我哆嗦着後退幾步:“昨天公車上的紅光和殺死那個吊死鬼的都是你對不對?爲什麼要幫我?你到底有什麼目的?爲什麼我會看見那些東西?”
我一個一個問題拋出去,思路也理得越發清晰。
我遇事兩次,他兩次都救了我,哪有這麼巧的事情,說明更早的時候他就跟着我了。對了,去取錢時候我被人窺視,難道是他?
想到這一點,我的脊背發涼,聲音也不由自主大了起來:“說話啊!”
也許是我尖利的嗓音讓他感覺不舒服,他皺了皺眉,退出門口:“出來。”他提步走了走,又對遲疑的我說:“先穿衣服。”
我咬着牙想了想,從衣櫃拿出一件白色襯衫穿好,然後來到客廳。
他倚在牆上等着我,看見我出來,微微側頭,聲音冷淡:“你可以問三個問題。”
三個問題怎麼夠。我就要反駁:“不……”
他卻側頭,那倦黑的眼眸裡帶着無比的嚴肅,他的眼神讓人壓迫,我被他看得發麻,嘴裡的話不由自主轉了個彎。
“好、好吧。”
三個就三個,我想了想,問出最主要的問題:“我剛剛是怎麼回事?”
他斜倚牆壁,一隻長腿微微彎曲:“你的地魂被打散了。”
我愣了愣,下意識問:“什麼地魂?”
他保持姿勢不變,語氣還是那樣淡漠,跟我解釋起來:“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指天、地、命,命魂是人身的主魂,天魂主光,地魂則是天魂的光照射在人命魂之上所形成的影子,地魂又稱爲影魂。”
我稀裡糊塗得聽着,居然聽懂了要點:“影魂?你是說我的影子被打散了?”
“你這麼理解也行。”他直起身體。
什麼叫我這麼理解?我急衝衝地向前幾步:“什麼意思?好端端我的影子怎麼會被打散?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知道這些奇怪的事情?還有那些鬼……”
“喂,你說話呀!”事情太反常,我迫切希望得到解答,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他卻非常鎮定,斜睨了我一眼,說了一句話差點把我噎死:“只能三個問題,你已經問完了。”
“你……”
“我可以幫你收回地魂。現在我要出去,你待在這裡。”他說着朝門口走去。
“什麼?!”開玩笑,待在這裡幹什麼。我想也不想追過去:“你先給我解釋清楚,喂……”
他握住門把,側臉在陽光下白得耀眼:“白冥安。”
白冥安,他的名字嗎?我愣了愣,又聽見他說:“待在這裡等我回來。”接着門一開,又立刻關上。
他走後,我獨自呆在雪白的客廳裡,越想越不對勁。
首先,我不信任他。這兩天遇事離奇,他雖然救了我,但不代表他不值得懷疑,畢竟他出現得太巧合,而我對他又一無所知。
思考了幾分鐘,我做了決定,不能待在這裡束以待斃,誰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冥安似乎很有自信,連門都沒鎖,我輕易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