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地,彎月,天色昏暗。
我一個人飄蕩在路上,背影被月光拉長,從背後看過去彷彿一具行走的殭屍。
“咯咯,咯咯。”
有動物的聲音傳來,瞬間激起我全部的神經,我豎起耳朵仔細聆聽,一步兩步,它越來越近了,更近了……
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間我猛地撲過去,扼斷它的脖頸,立刻放在嘴裡啃食。
月光悠悠,我一雙眼睛血紅如同失控的野獸。
大牀上,我忽然睜開眼睛。
哇靠,這什麼破夢,嚇死我了。
我摸一把額頭的冷汗,轉頭看了看外頭天色,咦,已經天亮了呀。今天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去做,我連忙跳下牀。
洗完漱我來到了後院一處僻靜的房間,敲門。
裡面走出來一個十五六的道門弟子,看見我恭敬地彎腰:“寧師姐。”
“早呀,小師弟。”我一邊招呼,一邊朝裡面探去:“他怎麼樣了?醒了嗎?”
小師弟溫順回答:“這位施主昨晚醒了一次,我喂他喝了白粥和藥,早上的時候我以爲他醒了,結果湊近聽只在說夢話呢。”
已經三天了吧,就醒過一次,不會出事吧。
我有些發愁地咕噥着:“這麼睡下去身體受不了吧。”畢竟正常人類都是要進食補充營養的。
小師弟道:“師傅說,這位施主在師姐的潛意識裡昏迷了一年多,精神和肉身需要一段時間融合,多睡一些能增強兩者的契合度。”
一段時間呀,我等得了,唐詩等不了呀。昨天我確定完白冥安沒事後,第一時間通知了唐詩靈魂轉換成功,唐詩高興得說明天一早就趕來道門。
時間算一算,她已經出發在路上了吧。
等她來了,看見一個昏睡不醒的未婚夫也不知道會多麼失落,這還不如被白冥安佔據肉身呢,起碼人還是活的……
我略一沉思,問:“大概要多久?”
小師弟道:“師傅說了,一般人要睡上七天左右。”
“七天?”幹什麼,睡足了七天可以召喚神龍啊。
“不過師傅又說了,齊施主平時勤於鍛鍊身體所以底子不錯,照目前情況最多兩天就醒了。”
兩天?這個不錯。
唐詩因爲是從國外趕來的,飛機的行程加上路上各種交通工具的轉換,估計能拖個一天半的,然後在讓她在牀邊看半天,親眼等待齊南洲醒來。
那也是個很不錯的場面呀。
“所以說,寧師姐不必太擔心。”小師弟道。
我點頭:“嗯,你說得對。我不擔心。”
小師弟端着托盤,純真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師姐還有什麼吩咐嗎?”
我搖頭:“沒有,你去忙吧。”說着我推門進了內屋。
“是,師姐。”小師弟退了下去。
房間裡點着安息香,有凝神固元的作用,最裡面的位置有一張木牀,靈魂迴歸原位的齊南洲就躺在上面。
我走過去看了兩眼,眨巴眼睛。
奇怪,明明之前白冥安就借住在這具肉身裡面,一模一樣的臉孔,今天看起來居然無比陌生。
這眉毛這鼻子這眼睛……跟白冥安完全不一樣嘛。
我打量了他的身形,略微鬆口氣,還好,比起白冥安那是壯實多了,這樣唐詩來了看見也不會太心疼。
我彎下腰在他耳邊低語:“兄弟之前辛苦你了,你放心,唐詩在路上了很快就能見面了,你好好睡着不許提早醒來,不然落下後遺症可別怨我哦。”
心情很好地替他理了理被角,然後屁顛屁顛地出了門。
這麼早白冥安不知道醒了沒有,唔,不管,先去看看。如果沒有我就去廚房,讓掌廚的師兄做碗雞蛋羹給他補補。
道門以前從來不招女弟子,甚至也沒有女施主上門。這還是二十一世紀邱長老上任後開了這一先例。
據說在我之前還有一位正經修道的女弟子,只不過修道一半人家幡然醒悟,覺得人生苦短她還有紅塵未盡之事要解決,邱長老也不強留直接放人了。
一年前宋理帶着我上門時引起了不小的動靜,道館裡也有十年多沒有見過女弟子了,大家都很興奮。最初的一個多月裡我每次露面都感覺自己好像巨星,那些師兄啊師弟啊都在各處偷偷瞄着。
偏偏大家修道都很有進益,我一轉頭又各幹各事,一點把柄也抓不到,搞得我很鬱悶。
好在這種情況很快得到解決,據說是某一天晚上宋理召集一衆弟子,開了個晚會。
至於晚會上說了什麼我不知道,曾經抓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師弟問過,小傢伙臉色漲紅直求情我放過他,不然宋師兄要處罰他們的,我只好作罷。
現在,道館裡專門分出了區域供女弟子和女施主居住,我和周式薇住在一個別院裡。白冥安跟着宋理居住在另一個別院裡。
一早清早,我一個女弟子自然不好堂而皇之地跑到男弟子的別院敲房門,於是喊了一個圓頭圓臉的小道童過來。
“小師弟呀,你去幫世界看看白施主醒了沒有好不好?”
那小道童看上去才五歲左右,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臉頰肉肉的,長得不知道多可愛,聽了我的話不住點頭,小短腿兒邁開去。
大約幾分鐘後又邁了回來,站定後喘了一口氣,奶聲奶氣說道:“沒有醒。”
“真乖。”我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棒棒糖塞給他:“齋戒的時候不準吃,知道嗎?”
“知道,謝謝寧師姐。”小師弟咧嘴笑起來,歡樂地拿着棒棒糖走了。
我隨即去了廚房,撒嬌哄着掌廚師兄給我挑了幾個最新鮮的雞蛋。師兄要幫我做被我拒絕了:“謝謝師兄,我自己來就好了。”
正好外頭送來新鮮的果蔬,掌廚師兄要去接收,於是擦了擦手走出去:“師妹,你自己小心呀,別傷到手。”
“好叻,師兄慢走。”
三顆雞蛋敲破,透明的蛋清和嬌嫩的蛋黃一起落入碗中,一雙筷子勻速地攪動着,調好味道後隔水燉。
我坐在小馬紮上託着腮,靜靜等待。
忽然聽到外頭動靜大了起來,不由好奇地出去。
“可邪門了,你看這母雞的脖子是被掐斷的,而且這上面的牙齒印分明是人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