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明珠告完別,我帶着白冥安往回走。
一路上我情緒低落,白冥安這時候顯得特別溫順,一言不發地跟着我。
等車的時候發現他身上的白襯衫沾上了果汁,我皺眉拿出溼巾替他擦拭,一個翻面就看見隱藏的醬汁痕跡……
我擡頭看他,他低下頭一臉愧疚的模樣。
我不由失笑:“我又不怪你,好了,反正我們也在市中心不如去步行街看看,給你買新衣服。”
白冥安笑起來,露出八顆大白牙,傻乎乎的。
真好啊,你這樣開心,多好。
今天是週末,街上出行的人很多,有些小年輕嬉嬉鬧鬧跑動着,前方一個身材纖細的長髮女生被一個高中生撞了一下,直接倒在地上。
“哎呀,你撞到人啦。”
“嘻嘻,那位阿姨對不起啦,我們還有事先走了,拜拜——”
高中生大大咧咧呼朋喚友離開了。
我挑眉,嘿,這羣破孩子。
看邊上有不少男人上前伸手要扶,女生躲避着不接受,我又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年頭不懷好意的男人還真多。
我拉上白冥安快步趕過去,對他耳語:“你把那些男人都隔開,不準靠近我,知道嗎?”
白冥安使勁點頭,到了女生身邊後,他果然忠實地履行,怒容滿面地瞪着每一個企圖靠近的男人。他長得人高馬大又帥氣,不少路過的女生都議論紛紛。
“哪裡怎麼了?那男生好帥啊。”
“我知道了,一定是他的朋友被騷擾了。嘖嘖,你看看那些男人啊,要不要臉,長得一個個歪瓜裂棗還好意思去騷擾帥哥的朋友。”
“就是就是。”
幾個男人面面相覷,然後一個個悻悻地低頭快速離開了。
我這邊扶着長髮女生起來,發現她似乎扭到了腳,連站起來都有些困難。
我擔憂問:“你沒事吧?”
女生頓了頓,擡起頭,可愛的娃娃臉露出喜悅:“寧歡,是你呀。”
我一愣:“啊,唐詩,是你啊。”
唐詩笑得很開心,眼睛彎彎,酒窩甜甜,視線掠過一邊的白冥安時,整個人就移不開了。
她的眼睛幾乎在放光,喃喃的叫了一聲。
“阿南。”
陽光金黃,白冥安逆光站着,臉部輪廓清晰明朗。那一刻,我忽然感覺到一個一直被我忽略的事實——這是齊南洲的身體。
即使靈魂不變,那任何時候白冥安都不是他自己。
他也是齊南洲。
“寧歡,你和阿南……”唐詩眼眸閃動,換了稱謂:“我是說,你和白先生來逛街嗎?”
我扶着她的胳膊,她的手指按在我的手背,看得出來她很緊張。
“嗯,他的衣服弄髒了,我想過來給他買一身新的。”
唐詩眼睛又亮了起來,特別殷切:“買衣服啊,阿南有常去的品牌,正好這個市也有一家分店就在附近,不如我們……”
她說到關鍵處,忽然睜大眼睛,接着低下頭低低道:“對不起,我一時忘了。他不是阿南,他是白先生……”
明明是齊南洲的身體,身爲未婚妻卻眼睜睜地看着不能接近,甚至要否認他的姓名,把他認做另一個男人。
唐詩是以怎樣的心情面對這一切的。
我不知道。
我笑了笑,對白冥安招手讓他走近一些,清楚地看到唐詩的眼睛又綻放出那種熱切的光芒,我心中微微酸澀。
對自己罵道,寧歡你真自私。
當我請求唐詩做購衣顧問,帶我們去合適的店鋪購買時候,她不知道有多開心。
齊南洲常去的那家店是國際知名品牌,店裡裝修低調中透露出奢華,常人無法承受起的消費。
我隨手拿起一件襯衫,看了看上面的吊牌,挑眉,又隨手放了下去。
我衣着隨意,唐詩穿着小洋裝打扮得如同洋娃娃一樣,那些導購於是圍在她邊上,在嘰嘰喳喳各種意見中,唐詩面帶笑容堅持自己的衣着品味,挑了好幾件襯衫然後紅着臉遞給白冥安。
“阿……白先生,這些,你先去試好嗎?”
白冥安癟嘴,這個智商降爲三歲的男人對衣服沒興趣,我對他使眼色,動嘴脣,表情豐富地逗着他,他噗嗤一聲笑出來,爽朗的笑聲響在店鋪裡。
唐詩回頭,對上我的鬼臉。
我臉一僵,不好意思地揉揉臉頰:“他現在情況有些特殊,需要人哄着。”立刻對白冥安招呼,“左手邊的更衣室,你進去吧,記得要迅速哦。等下帶你吃冰淇淋。”
白冥安笑得更傻瓜一樣,從導購手裡接過全部的襯衫,長腿邁進更衣室裡。
唐詩看着他的背影,表情露出一絲落寞,我正想着如何安慰時她又揚起臉來,對我真誠地笑:“白先生穿起來一定會很帥的。”
那樣真摯的笑容,善良的眼神,讓人不由一愣。
我攥緊手心,笑着點頭:“當然,我相信你的眼光。”還有你對齊南洲的真心。
白冥安穿着一件冷灰色的襯衫出來,那顏色襯出他硬朗的五官,整個人越發挺拔穩重。我恍惚地想,這樣的他一點也不像白冥安。
他還是像極了齊南洲。
而我呢,我更喜歡原本的白冥安……
唐詩在邊上輕輕皺了眉頭:“他的扣子沒繫好。”
我一看,還真是,正想要上前幫他,看見唐詩站在邊上很剋制的樣子,心中一動,轉而對她說:“唐詩,可以麻煩你過去幫他嗎,我不太會弄誒。”
唐詩一愣,然後欣然答應。
白冥安想要躲避,被我一個眼神制止,我看着唐詩像個小妻子一樣給他整理,臉頰微紅,那一刻的幸福難以言喻。
離開前,我抱了抱唐詩在她耳邊說:“你放心,很快你的阿南就會回來了。”
唐詩身體一顫,我感覺一滴冰涼落在我耳際,她重重地點頭,聲音裡待着哽咽:“嗯。”
鬆開懷抱,對她微笑:“那我們走了。”
轉過身,聽見她在後面叫我:“寧歡,謝謝你。”
“不用謝我。”這是我欠你的。還有齊南洲。
一年前我和白冥安佔用了齊南洲的身體,讓你們兩個分離,這是我們欠你們的。
雖然做了決定,但我還是忍不住流淚。
白冥安像一隻笨拙的大熊,伸手給我抹眼淚。
我含淚笑出來,抱住他:“對不起,我不該自私,我還是喜歡以前的你,即使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沒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