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睜得大大的:“是,這樣麼……”
他的話我是不信的,因爲我知道真正的事情分明不是他所說的那樣簡單。
徐峰是殷乃的屬下,身上的血腥味如出一轍,估計是高級的血屍,是殷乃借了已故徐峰的皮囊做出了這個冒牌貨。
而殷乃就死在我面前,死在阮藍的背叛之下。
殺害蔡磊傢伙給我這件事倒是真的。
警方得到的欣喜真假參雜,明顯是有人蓄意爲之。
我微微擰眉,心中已經有了大概的推測。
“那警局那邊需不需要我去。”我說道,畢竟我現在身份是個嫌疑犯。
李凜否決了:“不需要,說起來警方還欠你一個道歉呢,這樣吧,正好阿武前往那個市辦公,我讓他替你把事情掃尾,你出來時候墊付了保釋金吧,你也別自己去了,晦氣。我讓阿武帶給你。”
一個堂堂刑警把進警局說成晦氣,還符合李凜痞痞的性格。
這是真朋友,我心裡知道。
聽到韓武名字的時候,我還是有些反感,但轉念一想有些事情總該要找知情人問清楚,他既然認識小時候的我,說不定能套出一點有用的信息。
“好,李凜真的很謝謝你。”我真誠道謝。
李凜在那頭笑得開懷:“喲,寧歡同志,看來被黨和人民教育地很好嘛,不錯不錯,繼續保持啊。”
貧,我翻了一個白眼,掛了電話。
祝長樂朝我擠眉弄眼:“新對象啊?”
我愣了一下:“什麼對象?”
祝長樂推一下我的肩膀:“得,跟我還裝什麼蒜,我問你捨棄了白帥哥是不是又用了新的想睡的男人?嗯?”
“……”我橫了一眼:“看來你是不想要回你的錢了。好,那就留在警局當作對社會主義的一種貢獻吧。”
我說完徑直朝外走去,祝長樂蒙了一下,然後回神過來發現是關於錢的事情,頓時激發身體的所有細胞,在我身邊叨叨不停:“哇靠,小泥巴這是什麼意思?”
“一定是警局那邊有情況對不對?”
“喂喂餵你聽見沒有,趕緊告訴我呀?”
從小到大,在纏人功夫以及耐力的比拼上,我從來就贏不過祝長樂。很快的我被煩得受不了,主動跟她彙報了最新情況。
祝長樂聽着,眼睛越聽越大,越聽越亮,最後啪一下拍在我的肩頭,雀躍道:“喲嘿,小泥巴,看不出來你混得還可以啊。居然有刑警朋友……誒,既然這樣你一開始怎麼不聯繫這個朋友幫忙啊。”
她用一種“你是不是傻”的目光審視着我,我心裡一陣沒好氣。
“把你的眼神收回去。我當然想啊,誰知道手機被摔在地上,我又被打了幾個耳光。”運氣背啊。
祝長樂很同情地道:“真慘。你比背背佳還背。”
“……”
雖然不情願,我還是聯繫了韓武,正好他的公事辦完,於是我們約在一個茶餐廳裡見面。
祝長樂非常想要參加,軟磨硬泡糾纏我:“哎呀,小泥巴,你妹妹我闖南走北很需要認識這些個社會精英,你說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又不在我身邊,有個刑警搭把手不是再好不過了嗎……”
她使勁眨眼,我對她的厚臉皮歎爲觀止。
平時一個勁稱呼自己爲姐姐,關鍵時候就成了“妹妹。”
我呸。
我堅決地拒絕了她。並且威脅如果她再嘮叨不停,我可不能保證二十萬的保釋金到手後會不會縮水,又或者我走路不小心,一個手滑就把毛爺爺灑到江裡去。
祝長樂是個有魄力的女人,除了在錢這一塊,被我揪住了短板後,只能恨恨地瞪我一眼:“臭泥巴。”
“誒去哪裡。”
“老孃去五星級酒店開個總統套房去去晦氣。”
又是晦氣。
我挑了挑眉,在她身後喊:“很好,記得給我留一個房間。”
“留個屁,你過來給老孃大地鋪!”
火爆脾氣。
我摸摸鼻子,看來真的有些生氣啊。我扯了一下嘴角,很快眼睛就暗了下去。
沒辦法,如果是李凜還好,但這是一直對我有敵意的韓武,祝長樂平時老損我但在外人面前一定會護着我,到時候重要的事情沒問清楚,兩人就打起來了。
那可就不好辦了。
我略微吐出一口氣,腳下移動起來,打車去往約定的茶餐廳。
餐廳二樓包廂,韓武先我一步等候在那裡。有段時間沒見面,他的刻板和冷肅越發嚴重,一走進包廂跟開了超強冷氣一個效果。
“韓警官。”我輕扯了一下嘴角,打招呼。
畢竟,表面功夫還是要做。
韓武很小幅度地點了一下頭,道:“我來的路上順便去了一趟市區警局,你的案子已經撤銷,還有這個還給你。”
他拿出一個黑色袋子,厚厚鼓鼓,我接過打開一看滿眼的紅色,不由挑眉。是祝長樂的二十萬,當下微笑接過放在腳下。
韓武面無表情看了我一眼:“你不清點數目麼。”
我挑眉:“不需要。”
別說警局不會訛我,退一萬步警局不小心數錯了錢,對面這位超級嚴謹的大哥肯定會在接手的時候親自確定數額。
我又何必當着他的面再點一次,沒必要。
韓武面容冷肅:“隨你。”
我笑了一下,握住桌子上自己的那個玻璃杯,在手指中把玩,一邊裝作不在意地問:“對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要問你。”
韓武眼眸微動:“說。”
他直接,我也懶得拐彎,開門見山道:“我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你就認識我,對吧?”
韓武微微皺眉,表情有一絲抗拒和嫌惡,似乎很我認識是一件特別特別丟臉的事情,我心下迥然,喂喂喂,你要不要這樣子。
給點面子會死麼。
“我後來因爲孤兒院資金短缺,被送到了一家寄宿家庭,這件事你知道嗎?”我認真地看着他,循循漸進地釋放出我的誘餌。
可惜,我錯誤低估了一個刑警的敏銳。
韓武擡頭,把脖頸和脊背挺得越發直:“寧歡,我最討厭別人拐彎抹角。”
我:“……”
好吧,你要直接,我就給你直接。
“我在那裡住了三年,十四歲那年吧寄宿家庭發生了一些事情,一隻野生狐狸闖進了小區,咬傷了很多人。這件事你知道嗎?”
我一邊說,一邊目不轉睛盯着他看。
一個人說謊,或者有所隱瞞,都會在表情是顯露出來,有些很明顯,有些很微弱。但都會有。
我很認真地捕捉,可韓武聽了我的話連眼皮都沒動一下,一張端正的臉硬邦邦,不見一絲波瀾。
“有這種事?你還真是麻煩精。”
“我——”得到這種評價,我下意識要爲自己辯駁。
沒想到韓武擡起眼睛,掃了我一眼,冷冷道:“你什麼,從龍城出發到現在你進了幾次警局,惹了多少麻煩。你說。”
“你——”說個屁啊說,是我自己想要找麻煩嗎,都是麻煩主動找上門好嗎。
“我怎麼,我說得難道不對。”他面容刻板,說出的話卻異常欠扁。
媽的。
我氣過頭反而冷靜下來:“對,你說的都對。”
我站起來:“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多謝韓警官幫我這個‘麻煩精’解決問題,大恩無以爲報,不如就別報了。”
我嘴角冷冷揚起,提起腳邊那一袋錢,轉身就往外頭走去。
袋子很重,一隻手提着有些吃力。
爲了保持氣場,我只能咬牙撐着,一直走出樓梯,走到樓下,後面也沒有追出個人。
到了門口,看着街上人來車我,我氣悶得無法發泄。
這什麼人啊,居然不追出來,不追出來我怎麼有臺階下啊。
那現在要怎麼做?難道厚着臉皮再回去?
一想到那種撲克面癱臉,我忍不住嘴角扁了扁,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算了,他那副債主樣子估計也問不出什麼來。
我帶着一股憋悶先去補辦了電話卡,順便買了個新手機,然後提着錢去了酒店,從前臺那裡問到了祝長樂的房間。
一進房間我就樂了,嘿,這女人還真得開了總統套房,見我進來立刻走向前,我笑着招呼:“房間不錯,你有品位——”
她冷哼一聲,一把搶走我手裡的袋子,然後又是一聲傲慢的哼聲,扭頭回到了房間。
砰,把我關在門外。
我瞪着眼,氣得不行。
一個個的都拽什麼啊。媽的。
身體裡的血液莫名就燥熱起來,我泄憤似的踢了一下沙發椅,只把柔軟的椅側面踢陷進去還不解氣。
正在客廳繞着試圖找什麼東西發泄,這時候剛買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接起來,那頭傳來一個春風般和煦溫暖的男聲。
“喂,寧寧,是我。”
是宋理。
我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宋理!你終於聯繫我了。”上次被白冥安忽然出現打斷後,我就再也沒聯繫上他。
宋理在那頭有些奇怪:“你還別說,我早上打了好幾個電話給你,都是無人接聽。”
“哦那時候我手機摔了——”我想到面容猙獰,眼神惡毒的蔡母,頓時住了口,轉移了話題:“後來又買了一個新的,這不就立刻接到你電話了。”
宋理輕笑一聲:“真是巧,看來我和寧寧就是有緣分。”
我嘴角上揚,聽見電話那頭冒出一個驚喜又略微尖銳的女聲:“哇,寧歡是我呀!好久不見,你有沒有想我呀?”
這個聲音……
“黃佳?”我有些驚奇:“你這傢伙我找了你很久,你倒好一聲不吭跑去找宋理了。”
“嘻嘻。”黃佳不以爲恥,反而很得意:“我嘗試了很久才成功找尋到歐巴的方位,我一個人等着你來,等得無聊死了。不能全怪我呀,要怪就怪你動作太慢。”
“……”牙癢癢,今天一個兩個三個,都他,媽,的讓我牙癢癢。
“對了寧歡——”在黃佳說出更加刺激我的話前,宋理重新奪過了電話,黃佳不滿在一邊哇哇大叫。
被宋理不鹹不淡說了一句:“閉嘴。”
一向無法無天就怕歐巴的黃佳很聽話地閉嘴了。
“寧寧。”
“我在。對了我有好多問題要問你,那個……”我琢磨着要不要問白冥安的肉身和齊南洲的靈魂到底被他藏在哪裡。
那邊又傳來一個略帶冷意的女聲:“走了。”
宋理頓了一下,隨即溫和道:“寧寧我這邊還有一些瑣事,這樣吧等我回去你問我多少問題我都回答。三天,三天後我就回去。”
我眼睛亮了一下:“真的?”
他上次承諾歸期後,卻不斷往後延遲。
宋理有些好笑:“完了,丫頭都對我失去信任了。我以我婦女之友的榮譽發誓,這一次絕對按規定時間趕回去,好不好?”
好,當然好。
有好多事情等着他解答呢。
“你說到做到哦。”
“當然,我騙誰也不會騙我家寧寧。”
我“切”了一聲,宋理那邊估計真有急事,最後簡單說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我心中一顆長久懸着的大石頭頓時落了地。
三天,三天後就可以見到宋理了。
我坐在沙發上,心想正好趁這三天,我把發生的事情好好理一理,到時候宋理回來後跟他一起分析情況,殷乃老是提到魔宗,並且特別蔑視我,這一點讓我莫名不安。
這背後,一定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巨大秘密。
這麼坐着思考,不知不覺就迎來了黃昏,金色光芒灑進來,再過了一會兒,黑夜來臨,整個房間陷入黑暗。
而我並不動作,早就困頓着進入夢鄉。
這一晚,我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夢很瑣碎,卻很真實。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一身熱汗幹掉後,身體黏糊糊地窩在沙發上,頓時掙扎着爬起來去浴室洗澡。
我脫了衣服,站在花灑下。
打開溫水衝了一遍身體,開始抹沐浴露。
洗到一半的時候,水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