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爺幹嘛?”
小八擡起頭,嘴角掛着一絲可以的渣碎,樣子和我碗裡的面一模一樣,瞬間影響到我的食慾。n∈,我停下筷子,用手指彈了彈這傢伙。
“哎呦,要死啊你!”
小八怒,我面容不改色,用兩隻手指掐着他的一條短腿,在半空中旋轉了一下聽到他驚恐極了的殺豬般的叫喊:“別別別——爺知道錯了!”
我彷彿沒有聽到,他又叫:“爺……我真的知錯了!”
這還差不多,我抖了一下眉梢,把他放下來,然後把碗往他面前一挪,小八咻一聲就往後面躲,綠色的臉皮抖了抖。
“不用了,爺……飽了!”
我挑眉,飽了啊,低頭看一眼三分之一的泡麪,嘴裡輕輕道:“真可惜,那這麪條不久浪費了嗎……我覺得……”
咻,綠光一閃而過,面前一空。
看着放大的小八駝着那碗泡麪往角落裡躲去,我心中不由歡快起來,轉頭對宋理笑道:“泡麪真好吃啊。”
宋理:“……”
一分鐘後,宋理違心地點頭,“是啊,寧寧喜歡就好,要不我去外面再弄一碗給你?”
“呵呵,不用麻煩了。”我笑容有些僵。
薛可那邊指不定怎麼編排我們呢,去一趟還能安然無恙地煮麪條那是僥倖,這再來一碗泡麪我可是萬萬不能嘗試的。
宋理微笑,也不說破。等小八吃完後收拾了垃圾就要往外走,我一個姑娘老讓大老爺們幹這些瑣事,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忙接過去說:“我來扔吧。”
宋理挑眉,對着口型:你確定?樓上的人……
我回之:當然。我不去出去吸引火力,你怎麼會有機會脫離監控好好調查別墅?
宋理咧嘴一笑,陽光迷人,衝我豎起一個大拇指。
我一揚眉,手裡帶着垃圾推門走了出去。
客房外有一段走廊,特別安靜。走到客廳裡是我心裡無論多少把波瀾。臉色是一分表情也顯露出來的。即使我和宋理一進屋就發現了別墅內部裝有很多監控。
機械的眼睛無處不在,緊緊盯住你。
程文劍的確是個很小心謹慎的人,而薛可現在又情緒異常。所以這個監控是誰提出來安裝的,還有待商榷。
說不定。小兩口難得意見統一。就是要加強別墅的監控安全呢?
從客房裡拖着一雙拖鞋走在冰涼的地板上。暫時隔絕了那股讓人無法忍受的冰寒。穿過沙發茶几,來到了歐式的開放性廚房。裡面的器具嶄新如初,似乎沒多人使用的機會。
我瞄了一眼大致的佈局。找到垃圾桶把泡麪盒子裡多餘的湯倒掉後,盒子扔進垃圾桶裡。然後在白色陶瓷的水龍頭下面洗手。
慢悠悠的,充滿情調,嘴裡甚至哼着小調。
“嗯嗯嗯……哼哼嗯……”
腳步聲很輕,從身後逐步傳來,我早就識破卻沒有說破,裝作不知道。等到她的聲音響起:“你還真是厚臉皮。”
我轉身,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
“薛可。”
薛可穿着白色的裙子站在我背後,臉色陰陰的,眼神帶着一絲戾氣:“裝什麼?你來我家不就是爲了重新奪走阿劍嗎?我告訴你,寧歡!當初我能成功打敗你,今天我依然能打敗你!”
孕婦的好勝心這麼強可不好。
我淡淡取過一遍的抹布擦掉手上的水漬:“你誤會了,我和宋理是程文劍專門請來看別墅風水的。”
“呵!”
薛可嗤笑一聲,忽然湊近,聲音低沉下去:“你騙不了我。寧歡……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是死是活,可不要怪我沒有給你留條全屍!”
我眉心一跳,道:“難得你還能像對那些無辜的小動物一樣對我?”
薛可勾脣,陰測測一笑。
這時的她略歪着頭,嬌俏可人的面容帶着說不出的陰冷之氣,我這個收鬼一年的人離得距離近了些,竟然感覺到莫大的壓力。
我……居然被她的氣場壓迫了!
“你的眼睛……”我注意到湊過來時她瞳孔深處有些不太自然,想要仔細看一下,哪知纔剛湊近,薛可揚手一個耳光甩過來。
啪。
毫不留情,分外響亮。
“這還只是利息,作爲你打擾我和阿劍兩人生活的開頭,識相點就快點給我滾。我懷着他的孩子,你覺得他會站在哪一邊?你難道忘了上一次他是怎麼選擇的?”
靠。我動了動口腔,只感覺到裡面一陣痠疼,嘶,裡面有血腥味,好像咬破了皮。
這個女人……
還敢跟我提之前蠱毒的事情……
我忍……
薛可發了一通威風后就走了,我站在原地低着頭,似乎是一副示弱的樣子,等了一會兒,纔去冰箱裡找冰塊敷臉。
哇靠,暗暗罵一句,帶着冰塊和布走回了客房。
在房門上看了一眼,心中一動,走了進去。
“好了?”
宋理已經在裡面,看到我捂着臉不由皺眉:“怎麼了?她對你動手?”走過來想要查看我的傷勢。
我避過去:“沒什麼,小傷而已。”我瞅瞅四周,對他擠擠眼睛。
宋理立刻道:“我剛纔點燃了遮蔽符咒,你放心,現在這個房間裡的畫面監控是看不到的。”
那就好。
我放下心,坐到椅子上側頭問:“你去看過了?別墅裡情況如何?”
宋理嘴角帶着一絲嘲諷:“我去看了地下室。你猜怎麼?實際上,薛可的病態比程文劍所知道的還要嚴重。”
我來了精神:“怎麼說?地下室裡面有什麼?”
“你應該問。裡面什麼沒有。”宋理的白玉面容彷彿春天的花朵,櫻色嘴脣張合間吐出的字眼卻異常詭異:“滿清十大酷刑,各種折磨人的雜誌圖片。還有一間密室,打開後貼滿了受虐的裸身男女一筆一等大的相片。”
宋理眼神暗下去:“寧寧,薛可有問題,這不是一個正常應該有的品味,更何況是一個懷孕的女人。”
“對了。”我連忙分享我的發現,“她跟我說話時候的語氣很奇怪,以前的薛可發飆時是會破音的,而今天的她即使發怒。看着很氣憤恨不得殺了我的樣子……但她的瞳孔居然沒有變化。”
沒有放大。沒有縮小。
和我對視時,明明我們視線交匯,她卻像是穿透了我。
可是,如果沒有再看我。她又是在看着哪裡?或者說……在看着誰?
就宋理的意思。剛出去過我還捱了打。短時間內先不要輕舉妄動,最好等程文劍回來問問具體情況。我同意了。
窗外的陽光看着溫暖,不知道是不是夏困的原因。看久了我的眼睛忽然開始迷糊起來。
“啊,天哪!”迷糊中聽到一聲驚叫。
我正要睜開眼,卻感覺身下一陣劇烈搖晃,怎麼回事?
車子在翻滾!
天旋地轉,整個世界不斷顛倒,隨着翻轉我一陣陣眩暈。我伸長雙手握住頭頂拉桿,雙腳死死夾住前排的椅背,藉此穩住身體。
“啊!”有乘客在翻轉砸破腦袋,耳邊慘叫聲此起彼伏,我緊閉雙眼不忍去看,那些淒厲的叫喊卻一聲不落飄進耳朵。
我咬緊牙關竭力堅持,猛地一個震盪,公車狠狠撞擊地面後終於靜止下來。衝擊太大,雙手脫力的我在最後一刻被甩到地上。
我匍匐着探起頭,一隻血淋淋的手垂在我面前。手指上塗着糖果色指甲油,是那個女學生小韓……
她死了!
我驚懼地逃開,手卻摸到一團滑膩柔軟的東西,低頭一看,那個叫林姐的小三半癱在地上,像一塊破布,腹部撕裂開,內臟全部暴露在外。
她睜大眼睛,眼球突出,彷彿死不瞑目。
天!我一把扔掉手裡的腸子,忍不住乾嘔起來。
外頭漆黑,我忍着劇烈的惡寒越過屍體,從破碎的窗戶裡爬出去。尖銳的玻璃劃破我的右手,我一直爬,終於爬出車外。
我勉強站起來,雙腿哆哆嗦嗦打着抖。感覺周圍陰風吹過,回頭看去,公車裡到處都是殘肢碎體,紅紅白白,讓人膽戰心驚。
我噁心又害怕,跌跌撞撞地後退,卻踩空一步跌倒,咚,腦袋砸到木頭,撞得我發暈。
我撐起身,發現自己趴着的那塊木頭是一具棺木。觸手的感覺特別粘稠,我把左手湊近看,居然是滿手的鮮血。
我左手沒有受傷,這不是我的血!
突然,天空劃過一道驚雷。
就在這白光中,我清楚地看見地面上有數股鮮血從公車的方向流出來,彙集到棺木這裡。
我滿眼驚駭,那些鮮血像受了指引,全部滲入棺木之中。
接着,雷電劃過,棺木顫動。
啪一聲,棺蓋被打開。一個身影從裡面爬出來,滿身是血,身上類似僧衣的布料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我嚇得四肢癱軟,雙腿像是陷進泥地裡無法動彈,只能看着他一步一步爬出,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他的黑髮被鮮血浸染,混着泥土遮住大半張臉孔。他很瘦,每走一步我都擔心皮肉會從他身上脫落,露出可怖的森森白骨。
我受驚地張大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靠近,他過來了!摟住我的腰,捏住我的右手,冰冷脣瓣貼在手心,他用舌頭舔了一下,溼冷的感覺讓我脊背發涼。
“走開……”我低弱地抵抗,他卻張口咬住我的傷口,用力吮吸。
“呃!”手心刺痛,血液從我的身體裡流失。
他終於吸夠,伸手抹去嘴角那一抹鮮紅,擡起頭,露出一張死屍般慘白的臉。
他說,你的血很好
……
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坐在公車上,邊上還有個鄰座的人,她模樣很青春扎着韓國留學的麻花辮子,對我吐舌頭笑道。
“嗨,我叫小韓,我哈韓,哈哈哈。”見我沒有理會,有些訕訕地收回手。
脊背發涼,我餘光注意到窗外風景宜人,山間的空氣清新。
怎麼會這樣……
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夢?
可是,明明這麼清晰。
車上的司機和中年大叔的對話也和當時的場景一模一樣,還有那個妖媚的女人和高中女生。我觀察着一車子的人,臉龐和曾經噩夢中的十四個人全部對上。
臉色一點一點蒼白下去。
小韓奇怪地看着我:“你沒事吧??”
怎麼會沒事?我一定是被太陽曬蒙了,不,也許是被薛可的耳光打蒙了。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快點醒來——
“誒,你有沒有覺得那個王哥的老婆很年輕啊?”小韓湊近在我耳邊低聲八卦。
熟悉的問題,熟悉的場景,讓我有些煩躁又有些莫名心慌,壓制着不安我面無表情。小韓她安靜了一會兒,又想找話聊,當時我是直接把手上的草帽蓋在臉上……
然後……
我抿着嘴巴,冷漠地低下頭。
小韓有些失望,我聽見那個高中小姑娘稱讚:“哇,你的美甲真好看!”
我知道小韓下面的回答,還有會發生的事情。
果然,聽到她的稱讚,小韓開心地回話,一來二去兩個人很快相熟起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車子裡都是聲音,我卻不像當時的煩躁,而是手腳冰涼,快了,不,不要再讓我經歷一遍了……
可惜,天不從人願。
意識明明很清晰,眼皮子卻無法抑制沉重起來。不要,我不要睡着……
“啊,天哪!”迷糊中聽到一聲驚叫。
墜落翻滾慘叫鮮血車禍死亡,全部又再一次上演。我在裡面痛苦地承受着這一切,忍着記憶和現實的雙重痛楚,死死咬着牙齒不肯睜開眼睛。
祈禱着,快過去了,只要我不去看,這一切都只是幻覺……別去看,別害怕……
別害怕——
“啊——”
一聲突兀的叫聲把我的神思從遙遠的噩夢裡拉回,我陡然起身,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蜷縮在客房裡的角落裡,面前擺着一把楠木椅。
宋理呢?
他在哪裡?
我推開椅子,力氣太大把椅子推翻,橫躺在地上。四下找着人,沒有,浴室也沒有。我衝到隔壁客房迅速找了一遍,也沒有!
回到原先那一間時,卻發現楠木椅子上赫然出現了一個人!
我顫聲問道:“你把他怎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