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亂想着的時候,少年卻已經回來了,我遠遠看着他走近,心情都隨之好了。
他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是那種無喜無悲的樣子,說話的時候嘴脣輕動,眼神裡竟然帶着孩子般純潔的認真。
“剛去紫石山處看過了,那裡現在已經被羣蛇層層圍住,而且那些蛇的靈力比來這裡的還高,所以現在連只鳥都飛不進去。”
我看着他問:“那你是怎麼進去的?”
少年馬上說:“我沒有進去,只是在上空看了一下,而且在裡面的人可能也撐不了多久,得快些想辦法讓石公子醒過來,對付這些東西,他經驗會更多一些。”
聽到“上空”的時候,我就不由自主地又看他。
他卻已經把目光移到了石誠的身上。
能躲過蛇羣,在紫石山上空看整個局勢,這個人絕對不是正常的,也許是像黃仙一樣的精怪也不一定。
他檢查過石誠以後,在原地走了兩來回才又像是跟我商量似地說:“要不我們把他擡到泉水裡泡泡吧?”
我對此完全是懵的,看着他問:“爲什麼?”
少年側頭想着說:“這裡的泉水是帶有靈氣的,以前在這裡修行的動物都喜歡早上在裡面泡上一回,這樣就會對修行大有幫助。”
“那你也是在這裡修行的嗎?”我問。
他沒有任何疑心地點了一下頭說:“是呀,我們見過的。”
我去,他竟然說我們見過?我在這裡除了見過水鬼,好像就再沒遇到別的了。
沒等我再問,他已經把石誠扶了起來,還跟我說:“石公子的靈力很深厚的,應該在裡面泡泡就會恢復,我們走吧。”
我只來得及“哦”一聲,就跟着他往前走去。
路上還試圖跟他聊聊黃仙,但他的表現跟黃仙差不多,對於我問對方的事,隻字不提,只跟我說石誠的病情。
自從水鬼消失以後,泉山的這個大山泉好像也不像從前那般詭異了,到處變幻位置,所以我們很快就找到。
泉水還是一樣的清澈,只是現在已經是深秋,水已經涼的不行,把手伸進去就直接打了一個冷顫。
少年也不多話,揹着石誠一路往深處走去。
看着泉水慢慢淹過他們的腿,腰,然後到脖子裡。
少年站着不動,和石誠一起背向着我,只留兩顆頭留在水上面,突然腦子裡就想起了之前的水鬼。
這個少年不是那個被老和尚度化過的水鬼吧?他又復活了嗎?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感覺到背後有人的時候,我一個機靈轉身,就看到黃仙站在身後,他的眼睛也看着水裡的兩顆人頭,一言不發。
我本來還想問問他剛纔去哪裡了,但沒等我開口,他就先說話了:“你們是怎麼惹上這蛇妖的?”
我搖頭,根本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而且我小的時候也常聽人說不能打蛇殺蛇之類,所以自己平時都特別小心,跟了石誠以後,也沒有看到過他去招惹這東西,而且這次蛇妖來的太過蹊蹺,看上去好像突然就出現了,但是在這之前,我們追着馬連輝遇到的那個會不會是他呢?
想來想去,還是把這個給黃仙說了,現在石誠沒醒,何平他們又困在廟裡,能幫我們的似乎只剩這兩個人了,所以我不想瞞他們什麼,也許我不說的正是最重要的也不一定。
黃仙聽了這些以後,卻沒有馬上回答,而沉默地站了好久。
我不明所以,追着問了一句:“怎麼了?是不是事情很嚴重?”
他點頭說:“是,從蛇妖的做法上看,應該是要與你們拼死,他修行這麼多年,這麼破釜沉舟也是少見。”
“那跟我們擋着他取馬連輝的命有關嗎?”我急問。
黃仙卻搖頭說:“我猜着應該關係不大,但凡修行成妖的靈體都不會因爲這麼一點小事,就結成大恨,而且對手還是像石公子這樣的人,說真的,一般的小妖,就是在石公子手裡吃點虧也會忍了,更別說這些,你再想想還有沒在別的地方得罪他?”
我想破了頭,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蛇,可是聽黃仙的語氣,事情似乎又真的很嚴重。
完全摸不着頭腦,只能等石誠醒過來,但願這個泉水對他真的有用。
把目光轉到泉水裡,想看情況的時候,卻發現那兩顆本來浮在水面的人頭不見了。
我差點沒嚇死,衝着就往水裡去,卻被黃仙一把拉住說:“他們一會兒就出來了。”
“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說話都不利落了,而且心裡懊悔的要命,剛纔跟黃仙說話的時候,我只顧着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竟然都沒去注意水裡的情況,反而是黃仙一直面向着水面,無論跟我說什麼,眼睛都看着那裡。
跟他們這些人相處,我還是太嫩了點,儘管我也經歷過很多事,但還是經驗不足,尤其是黃仙這樣的,喜怒不形於色,心思慎密,做事也滴水不漏,倒是跟之前我接觸他的時候不同。
少年跟石誠從水裡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完全落到了山邊,最後一絲晚霞染紅了西邊的天空,也強撐着給這世界最後一抹光明。
石誠被平放在地上,渾身溼透,看着就直叫人發抖。
黃仙過去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還有傷口的情況說:“明天早上應該就會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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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想舒一口氣,卻聽到他又說:“今天晚上是個難關,我們得儘快找個易守難攻的地方躲着,不然等不到石公子醒,怕就得再死一次。”
一聽這話我就急了,忙着問:“到底什麼事?”
黃仙看我一眼,語氣不鹹不淡地說:“你不會以爲蛇妖的目的只是紫石山吧,他的目標是你們全部,今晚那座廟裡也會大戰,是誰活下來還不一定呢。”
我身上的毫毛都豎起來了,本來以爲該平靜下來的事情,卻只是暴風雨來之前的緩衝,這種忐忑的感覺讓我腦子又亂七八糟一片。
四周除了荒山就是野林,我們能躲到哪兒去,就算是有地方可躲,可那些蛇就找不到嗎?用黃仙的話說,他的目標是我們每個人,那麼只要我們不死,他就不會放棄。
我還正在糾結,卻聽到少年說:“去泉洞怎麼樣?”
黃仙想了想說:“並不是好地方,如果蛇羣來的話,只要堵住洞口,我們就出不去了。不過,好像除了那裡,也沒處可去了。”
沉默了幾分鐘,最後黃仙說:“走,去泉洞,但今晚只能他們兩個人在裡面,我們兩個得嚴守洞口。”
少年點頭,背起石誠往前走去。
其實我看到泉洞的時候,根本不會相信蛇會爬到這裡。
那是一個在懸崖峭壁上的小山洞,從上面看根本發現不了洞口,而從下面看全是像刀刃一樣的石壁,沒有攀爬點,而且摔下去絕對死無全屍。
少年揹着石誠已經飛流而下,我看着那個峭壁,本能地嚥着口水往後退了兩步,卻被黃仙一把抓住,身子一躍也跳了下去。
進洞很久,魂才附體。
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洞裡有什麼完全看不清楚,石誠就躺在洞口處。
黃仙往外面看了一眼說:“再過一個時辰,他們就會行動。”
少年沒說話,再次把石誠扛起來往裡面移,我跟着也往洞裡面走,但因爲視力受限,心裡的不安也在不斷加劇。
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像鋸齒一樣拉着每個人的心,少年把石誠放下以後,就走到洞口處,跟黃仙並肩站着,微弱的光線把他們的影子投進來,身形像兩塊巨石似的堵在洞口,給了我少許安慰。
但很快,我這的安全感就降到了零,因爲黃仙走回來說:“你在這裡守着,如果看到山間血光,就帶着石公子從這裡跳下去,到那個時候生死就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