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誠把手伸過來,不知道是想摸我的臉還是頭髮,但被我偏頭躲了過去。
“石誠,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妻子,我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我們並非沒有同生共死過,我從來不怕你有事,就怕什麼也不跟我說,我覺得自己在你的世界裡像一個外人,甚至孟浪李勇他們都知道你的行蹤,知道你在做什麼,但是我不知道。”
他沒有說話,神情看上去莫測高深。
火爐裡的炭燒過了一輪就慢慢暗了下去,石誠走開去拿新的炭往裡面加,剛放上去的時候,有一些細煙出來,嗆的我眼淚直流。
他快速放下手裡的東西,起身把我捉到懷裡說:“我答應你,把靜心咒和鳳眼菩提的事情解決了,就把近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你。”
“爲什麼現在不說?”我擡頭問他,鼻子碰觸到他的下巴。
他也低頭看我,眼裡帶着一種我看不懂的情緒:“你現在最好什麼事都不要想,越是靜心越是好,你想的事情越多,對你越不利,盈盈,我很擔心你,你知道嗎?”
他把臉俯到我的耳朵邊,說話的熱氣弄到我的臉上,很溫也很癢。
聲音低沉,像帶着一種魔力似的,讓我原本不安的情緒好了許多,說到底女人的所有猜忌和胡鬧,不過來自於關心太少。
這天晚上我們坐在椅子裡,我靠在石誠的懷裡,被他用衣服裹着睡了一夜,沒有做夢,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睡的這麼沉,這麼安穩。
早上起來,一擡頭就望進他的眼裡,心裡頓時一動,大概是烤了一夜火的原因,臉也有些燙。
“你就這麼坐着,沒有睡?”我小聲問他。
石誠幫我把衣服整理了一下,又攏了攏頭髮,才伸了伸懶腰說:“睡了,眯了一會兒,你怎麼樣?睡的還好吧?”
我點頭,雖然已是夫妻,但畢竟鬧矛盾那麼久,突然以這種方式合好,心裡還有點小別扭,而且有些不好意思,被人這麼靠了一夜,應該很累吧?
他倒是沒有多說話,起身像沒事人似的往外面看了看說:“收拾一下,我們去看看小紅吧。”
我從火爐旁慌忙起來,跟着他也往門口走去。
雪雖然早已經停了,但溫度在零度以下,所以外面仍凍成白茫茫的一片,呼吸的白氣跟着動作一點點外上升騰,哈氣成霜。
小紅的情況跟昨天沒什麼兩樣,我們去的時候,怪醫正在給她用藥,聽到門響連頭也不扭就說:“別假惺惺的來看了,找些吃的去。”
石誠把我推進屋裡,又檢查一下里面的火爐,才輕聲說:“你在這裡等我,好嗎?半個小時應該就能回來。”
看見我點頭,他轉身出去。
他走後不久,怪醫就收起了手裡的銀針和藥物,走到我面前,臉色黑的與之前判若兩人。
我完全不知道他氣從何來,所以也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往小紅身邊走去。
“你給我坐下,我說你到底長沒長腦子啊?這麼大雪,你們沒事往這裡跑什麼?活夠了的話,城市有很多地方可以死,幹嗎還捨近求遠?”他聲音不大,但說話惡毒。
我懵逼地看着他,感覺自己莫名其妙成了炮灰。
但他臉色轉變的比我想像的還快,我眼都沒眨一下,他剛纔滿臉的怒氣就全部不見了,若有所思地坐進椅子裡,嘴裡還唸叨着:“沒那麼嚴重啊,他緊張什麼?”
完全聽不懂,也不敢去招惹他,在石誠回來之前,我還是離他越遠越好,所以走到牀邊看小紅。
剛塗過藥的臉上已經結了痂,但紅色的血肉仍露在外面,所以看上去很恐怖,臉色白的像紙,眼睛緊閉,呼吸弱的幾無可聞。
我不敢動她,看的久了眼淚又跟着流出來,怪醫的話雖然難聽,但不無道理,這一切真的都是我的錯,是我覺得生命沒有意義,所以纔想往這偏遠地方來,卻偏偏要拖着小紅,是我沒長腦子,不但把吉娜害死了,還把她弄成了這樣。
自己正在傷心難過,卻看到怪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我身邊,還神色詭異地圍着我看前看後。
我不想理他,轉身往外面走,卻被他一把扯住,並且快速說:“我剛纔就是試試你的病情,沒別的意思,你可別想着去自殺啊,到時候石公子會讓我死的很難看的。”
茫然看着他,對於他嘴裡說的所有話都不懂。
他卻繼續唸叨說:“沒想到你還是慢性,這就難怪了,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樣,但不敢受任何刺激……,問題出在哪兒呢?”
我被他拉着,動都不能動一下,只好用手去扯他,想讓他快些放開。
卻不想正在這時,石誠卻從外面回來。
他手裡提着一個竹編的藍子,一進門,眼睛就看見我跟怪醫撕扯在一起。
沒等我說話,怪醫卻搶先說:“你媳婦兒想去自殺,幸好我幫你拉着啊,快過來接手,出事兒了別怪到我頭上。”
石誠放下手裡的籃子,真的過來把我從他手裡接過去,然後一腳踹到怪醫的屁股上說:“胡說什麼,我媳婦兒這不好好的,一定是你想趁我不在欺負她是不是?”
我被他這個動作逗的哭笑不得,但還是解釋說:“我真沒想什麼自殺,就是看到小紅這樣,有點難過。”
他點頭,然後又扭臉看了一眼牀上說:“沒事,這傢伙都說了可以治好,那就肯定沒問題,我們先吃早飯吧。”
早飯雖然不算豐盛,但在這樣的地方能吃上一口熱乎的都是奢侈,所以看着裡面還冒着熱氣的大餅和羊奶,我幾乎是餓狼撲食般開動了。
怪醫愣愣地看着我好一會兒,纔跟石誠說:“這叫什麼情況,看着並不嚴重,但有時候又那麼奇怪,你確定沒弄錯?她真的……?”
石誠擡腳就又要踢他。
怪醫在躲的時候,也住了嘴,但眼光還是特別奇怪,一直在我身上繞來繞去。
我被他看的超不自在,連照顧小紅的心情都沒有了,吃過早餐,就拉着石誠往外面走。
他倒是很順從,帶着我一起出來,但外面真的太冷,整個人暴露在風雪地裡,身上衣服跟沒穿似的,沒幾分鐘就凍的直抖。
石誠乾脆把我揣到他懷裡,一邊順着村子裡的小路走,一邊輕聲說:“這村子裡的人膽小怕事,看到一個生面孔都趕緊關上門,是不是很難想像他們是怎麼一代代在此生活下去的?”
我點頭,迴應他說:“是呀,這裡又離玉礦較近,平時應該很多人來吧?”
他在我頭頂上輕笑,聲音乾淨好聽,讓人有稍微的失神。
“我帶你去見個人。”石誠說。
我向來對他的朋友不敢恭維,而且也不知道這個地方他到底還有些什麼熟人,所以心裡邊是有些抗拒的:“不去了吧?這麼冷的天,我只想呆在火爐邊上。”
石誠長長的手臂圈着我,他個高腿長,步子邁的很大,我根本就跟不上,所以幾乎是被他半抱着往前走的。
“去看看嘛,我看你對玉滿喜歡的,他剛好是這方面的專家。”石誠輕聲勸說,但實則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我們很快就順着村後的路繞到了東北角上。
那裡有一處類似於北方四合院的小院子,從外面看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比別人家的大一些而已,大門也很普通,門前卻種着兩排冬青樹,在這樣寸草不生的地方,又下這麼大雪,倒是特別顯眼。
石誠過去敲門,木製的門板發出鈍厚的聲音。
很快裡面就有人開門,是一個上點年紀的老人,擡頭看了一眼石誠問:“先生找誰?”
“何東在家嗎?”石誠往裡面看了一眼問。
老人再次看看我們兩人才說:“兩位等一等,容我進去通報一聲。”
很快門就又打開了,卻不是那位老人,而一個長相斯文,穿着考究的年輕人。
他一看到石誠就笑了起來:“石公子,好久不見。”
石誠也拱拱手說:“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