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之前我和祁祥打了一架。
從小到大我們聯手打過不知道多少場架,比我們人多的人少的,年紀大的年紀小的,從來我和祁祥都是站在一邊的。
不管輸贏,一起受傷還是一起笑。
唯獨這一次,我也一樣,祁祥也一樣,我們同時選擇站在彼此的對立面上,原因竟然只是爲了一個女孩子。
動手的時候都沒有理智可言,我捱了祁祥一拳頭之後就摸到了背後的椅子,我把椅子舉起來只是一時衝動,就算不是陳湘突然衝進來擋在祁祥前面我也不可能真的下那麼重的手。
可她那時的舉動,對我來說好像比祁祥的拳頭來的更疼。
陳湘宣佈,從此以後她就當做不認識我和祁祥。
之後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想出去找她,但是祁祥動作比我更快。
除夕那天我媽第一次發病。
一大早她就喊我起來幫她貼福字,準備年夜飯。
到了下午我爸還沒來,我媽就讓我去找他,還說他早就答應了過年回來陪我們。
這句話可能我媽會相信,我卻從一開始就聽出來只是一句敷衍的話,可能他早就忘了這件事,可能他就算記得也覺得無所謂。
只有我媽才那麼天真的覺得自己跟他有關係。
在司大同眼裡,可能我媽連個第三者都算不上。
我去他家裡找,沒人,跟着又去了我爺爺奶奶那兒,剛走到院子門口的時候就看到我爸跟陳湘的媽一起走進去。
最終我還是沒跟着一起進去,我實在不想在他們面前當個可憐蟲了。
回家之後我跟我媽說我爸人不在家,爺爺奶奶也不在,可能出去旅行了。
我媽不信,非要自己去找,我攔不住她,快到車站的時候她推了我一把,然後一個人上了車。我只能給我爸打了個電話,讓他想辦法瞞過去。
我不敢想像我媽看到他們在一起的樣子,更不願意我媽發瘋的樣子被陳湘的媽媽看到,雖然我們倆個已經不可能了。
後來不知道我爸用什麼方法讓我媽放棄了,她回到家的時候我已經把年夜飯都準備好了。
我走過去,說,媽,我陪你吃。
我媽擡頭看了我一眼,突然眼睛瞪的很大,就像我小時候她總是要抱着我一起跳樓時那樣。接着她走到桌子旁就把桌子給掀了。
我準備好和我媽一起吃的年夜飯,就全都被灑在了地上。
我不想說什麼,蹲下來去撿那些盤子的碎片,我媽又衝過來抓住我的胳膊用力的咬,一邊咬一邊喊,問我爲什麼不好好練琴,她說我爸就喜歡看我彈琴,爲什麼我不好好練琴讓我爸不喜歡我。
第一次我忍不住的衝着她喊回去,我說司大同不喜歡的是你。
接着我媽就瘋了,是真的瘋了,房子裡能被她砸的東西全都砸碎了,我身上也受了點傷。最後是鄰居報了警,警察來直接把我媽帶走了。
我打電話給我爸,他已經關機了。說不定就是爲了躲着我和我媽。
在警局的時候我媽還是不冷靜,一直鬧到了快十二點,警察也沒辦法,就把她關起來,還跟我說不能放人。
這一年的除夕,我就是一個人坐在警察局的門口過的。
l市的冬天很冷,來來往往的人看着我穿着一件撕壞了的薄毛衣大概覺得我也有病。
我第一個想到的人是祁祥,但是電話打過去,聽到的是佔線的提示音。
第二個想到的,就是陳湘。
看見她媽媽的時候我就在想,會不會她也來l市了,不過以她那個性格,說不定她會自己一個人留在家裡。
我沒打算訴苦,就是想聽聽她的聲音,一個人實在太寂寞了。
但是陳湘家的電話也是佔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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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一個多小時,祁祥和陳湘的電話都同時在佔線狀態。
大年初一我才把我媽接出來,不知道她在警局裡受到了什麼樣的對待,但我明顯能看出來她整個人都打蔫兒了,一直抱着我躲在我身後。
這樣見到人就躲躲閃閃的狀態,又維持了幾天。
我爸忙着過年,一切與我媽有關的事在他看來都是藉口,最後我只能一個人帶着我媽去看病。醫生建議我媽住院,精神病院。
我媽哭着求我不要。
我又怎麼可能忍心把我媽和一羣發了瘋的人關在一起,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是正常人也會被逼瘋,而我媽的情況還沒有那麼嚴重,除了除夕那天她反應很大之外,後來只是經常自己發呆,偷偷哭,她好像害怕所有人,只依賴我。
我媽還求我不要告訴我爸,如果我爸知道了只會更嫌棄她,她跟我保證會按時吃藥。
我說好。
開學後我回學校,不是沒見過陳湘,而是見到她之後,刻意躲着她。
我媽突然發瘋,未來我可能一輩子都要扛着這個負擔,這也讓我和陳湘之間又多了一個不可能。可儘管我一再的迴避,陳湘還是找到了我們班上。
只不過,她要找的人是祁祥。
明明說好了當做和我們兩個都不認識,陳湘和祁祥之間卻好像從來沒斷過聯繫,我沒辦法不誤會,也沒辦法不在她面前逞強。
江瞳還是和從前一樣一有空就到我們班上找我,這一次,當着陳湘的面我主動提出放學後可以陪江瞳一起逛街。
江瞳還不知道我和陳湘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很單純,只知道拉着我的手傻笑。
我也對着她笑,餘光看到陳湘一個人跑開。
後來的後來,就像陳湘看到的那樣,我和江瞳越走越近,而讓我意外的是,我的退出似乎也沒能成全她和祁祥。
祁祥反而和從前我們班上喜歡過他的女生林萱在一起了。
我跟祁祥和好,就是那之後的事。
同時喜歡上一個女孩兒,又同時放棄了,放棄了,似乎就沒有互相爭鋒相對的理由了。
挺可笑的,我竟然帶着江瞳,祁祥帶着林萱,我們四個人竟然會在一起吃飯。
接連好幾天我們四個人都整整齊齊的出現,江瞳總是粘着我就不說了,林萱和祁祥,分明就是祁祥在主動,他甚至把備用鑰匙也給了林萱一把。
但我看得出來,祁祥根本不喜歡林萱。
祁祥親過林萱一次,在學校裡,他把林萱推在牆上,表情很敷衍不耐煩的去親,親過之後就自己走開了。
走到樓梯間,他看到我。
第一次,我和祁祥正兒八經的談有關陳湘的話題,我問祁祥爲什麼喜歡陳湘。
他說是從他媽走了之後,那時候祁祥覺得這世界上就只有陳湘這個女孩兒會對他好了。其實也不是那樣,事情過去後圍着祁祥的女生仍然不少,但就是再也沒有人能代替陳湘給他的那種感覺。
我說這不一定。
祁祥很堅定的告訴我,這輩子他只會讓自己頹廢那麼一次,所以陳湘對他的意義,永遠都沒機會被第二個人取代。
然後他問我爲什麼喜歡陳湘。
我也不知道。
真應了那句喜歡上一個人是沒有道理和原因的,也許因爲她喜歡祁祥,所以我想和祁祥爭?也許因爲她好看,因爲高一暑假時看了她穿短裙的腿?還是因爲我跟她同病相憐,她離家出走,我也想離家出走。
說不清楚,反正就是想要她,在乎她。
和祁祥一樣,我覺得這輩子也不會對第二個人有和對陳湘一樣的感覺了。
所以說我們倆現在做的這些傻事並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誤傷另外兩個女孩兒。
我不知道祁祥對林萱的態度到底是怎麼樣的,至於我對江瞳,雖然我不可能像喜歡陳湘那樣去喜歡她,但我知道江瞳是很好的女孩子,我不忍心讓她有了希望最後又失望。
我還是和江瞳解釋清楚了,用我能做到最合適,對她傷害最小的方式去解釋,但這個女孩子好像不知道什麼是放棄一樣,就連我讓她以後不要再來找我的時候,她都說只要我沒有女朋友,她還會繼續喜歡我的。
她太單純了,任何一點小心思都不會藏起來,江瞳就是那種沒辦法讓人討厭的女孩子。
但是陳湘,總有那種說一句話就氣死人的能力。
臨近暑假的時候我又見到陳湘,不是在學校,而是一年前我們經常一起買打口碟的地方。
幾個月前我就讓老闆幫我找一張綠日的專輯,接到他的電話說碟搞到之後我就去了。
沒想到,陳湘也在那裡,而且一直求老闆把碟給她。
老闆說碟有人訂了,然後指着我,讓陳湘和我商量。
陳湘看到我,大概也挺尷尬的吧。
我說碟我不要了,讓給她。
陳湘看了看我,她說她也不要,她還說,本來就是因爲我喜歡她纔買的,她就是打算買來送給我。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很激動,表面卻裝作無動於衷。
反而是陳湘,她第一次很主動的問我爲什麼要躲着她,有些話她雖然沒說清楚,當我好像已經能感覺到,陳湘現在喜歡的人是我,不是祁祥。
可我還有我媽。
算了吧,我和陳湘還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