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必須儘快找到那隻該死的蜘蛛。”
“怎麼了?”青玉有些好奇的問道。
“太一門那邊出了點事。”蘇安然嘆了口氣,有些疲憊的揉了揉臉,“二師姐和乾元皇朝打起來了,現在情況……有些複雜,我們在這邊逗留了太長的時間了。”
“當初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些事。”青玉安撫道,“那麼我們現在要趕回去嗎?”
當初蘇安然一開始決定北上,並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就找到裂魂魔山蛛,所以行程的主要目的是尋求穩定的靈植交易渠道,一方面是爲了給舒婉淬鍊身體用的,另一方面也是爲了給太一門未來發展而考慮——以前在玄界,太一谷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那會因爲藥王谷的封鎖,導致太一谷不管想要材料、靈植都必須要自己去想辦法。
所以如果這一次能夠打通一條可以穩定交易靈植的渠道,哪怕只是低階靈植,對於太一門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大師姐自己調製出來的靈田土壤可是以息壤製成的,用來培養低階靈植實在是太浪費了。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們此行纔剛進入北嶺沒多久,就直接撞上了裂魂魔山蛛的線索,之後就一直被拖在這裡。
“北唐皇朝現在不會就這麼讓我們離開的,他們這邊的戰爭已經白熱化了。”蘇安然搖了搖頭,“而且,裂魂魔山蛛此事幹系重大,現在有這麼一個機會,我的確不想放棄。”
青玉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裂魂魔山蛛的事可不僅僅只是蘇安然一人的事,這事還關係到了青玉、宋娜娜等人,所以在太一門裡,此事一直都被當成了重中之重的最高優先級事項。
“我有預感,這次一定可以找到那隻該死的大蜘蛛。”蘇安然開口說道,“那個女人一直在這裡帶着我們兜圈子,顯然是在做準備,若非是爲了找到那隻大蜘蛛的話,我們早就將那個女人攔截下來了。”
“那如果……最後並不是那隻裂魂魔山蛛的巢穴呢?”
“無妨。”蘇安然冷笑一聲,“不管什麼陷阱埋伏,我們一一破之就是了,只要殺得足夠多了,那個女人就只能帶我們前往裂魂魔山蛛的主巢。……我就不信那隻蜘蛛培養出來的什麼護法金剛有那麼多,可以讓我們殺着玩。”
對於這些初代寄生體而言,它們的子代寄生體就只是純粹的炮灰和備用糧而已。
所以就算殺得再多,他們也不會在意。
但反過來,如果宰殺的是初代寄生體或者是類似於護法金剛這樣的存在,那麼就效果就截然不同了。
目前,除了兩隻護法金剛潛入了北嶺不知去向外,剩下的七隻護法金剛都已經被北唐皇朝、崑崙派、龍虎山給盯上了,甚至據說就連社稷學宮的人也已經進入了北嶺,正在找尋譚星的下落。
蘇安然等人所負責的,便是十二護法金剛裡的陰姬.趙夫人。
幾場交鋒下來,趙夫人吃虧甚大,所以她都不敢和蘇安然剛正面了,只是憑藉着自身的特殊能力,不斷的帶着蘇安然兜圈子。蘇安然自然也很清楚,這個趙夫人圖謀甚大,很可能是譚星在進行幕後操縱,試圖將追擊這七位護法金剛的人一次性都解決了,因而正在進行主場佈置。
蘇安然雖然不知道對方的主場到底是什麼。
但正所謂“藝高人膽大”,以如今蘇安然的實力而言,天元秘境裡他還真沒怕過誰,所以他是一點也不在乎——若非如此的話,以他和宋白夜、小屠夫三人的實力,一旦聯手對敵的話,這趙夫人都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蘇安然是真打算趁此機會一口氣直搗黃龍,將裂魂魔山蛛給解決了。
當年五師姐王元姬跟他說過,只有實力不濟的人才需要以奇破正,實力對等的人都是奇正相合,但如果一個人的實力足夠強大時,那麼根本就不在意對手到底在玩什麼,因爲自身能夠以力破局。
蘇安然現在就是如此——他根本不在乎譚星在耍什麼手段,他只恨自己並不知道裂魂魔山蛛的巢穴位置,不然他就能夠直接破局而出了。
看着前方的茫茫白色,蘇安然再一次安撫內心的躁動。
他知道,自己距離裂魂魔山蛛的巢穴,已經越來越近了。
所以這個時候,他就更應該沉住氣,不能過早的暴露自身的底牌,否則的話讓那位什麼譚星意識到危險從而改變佈局,又或者乾脆徹底潛藏起來不再露面的話,蘇安然就覺得自己那就是真的虧大了。
……
陳天南望着眼前的一塊牌匾,神色顯得相當的複雜。
正氣宗。
養一身浩然氣,正世間不平事。
這是陳天南拜師學藝的宗門。
他是父親一手帶大的。
小時候,他的父親說他母親被一隻妖怪給吃了,陳天南一直信以爲真。一直到到他七歲的時候,他父親因過度勞累最終病倒藥石無救時,才說出了真相:他的母親是嫌他父親沒本事,家境貧窮,於是跟一個富商好上了。
此時,陳天南才知道,這個跟老農一樣的父親,原來竟是個書生,但可惜匠氣太重,才華不顯,所以日子過得越發的窮困潦倒。而曾是大戶人家出身的母親受不了苦,於是便舍了陳天南的父親,只是陳天南的父親終究是個講究人,因此當他母親離家的時候,他送給了對方最後也是此生唯一一件禮物:一紙休書。
陳天南以前不懂,後來才明白,他的父親全了母親的名聲。
如今,自知自己時日無多,已無力照顧陳天南,所以託了村裡的一個運貨郎,趁此次要去城裡賣貨的時間將陳天南捎上,送到他母親的那裡。而陳天南的父親留給陳天南的最後禮物,便是兩本他鑽研了畢生做滿了筆記註解的浩然書——他不教陳天南做人的道理,但卻教了陳天南做事的道理。
後來,陳天南投靠了自己的母親,也才知道自己有了一對同母異父的弟弟和妹妹,也知道自己的母親嫁給富商後雖說衣食無憂,但日子卻過得並不算幸福。
甚至,如果不是後來生了個兒子的話,只怕日子還不能算上衣食無憂。
因爲富商有個善妒的大婦,還有兩位姿色不再其母之下卻又各有所長的小妾——也幸得他的母親是個庸人,大婦忙着和另外兩個小婊砸撕逼,都沒空搭理她。
對於陳天南的投奔,其母終究還是沒有將他趕走。
但寄居籬下的日子終究還是不好過,甚至也確實連累到了陳天南的母親。
所以在陳天南八歲的時候,他的母親便將他送往了一所書院——這是他母親用自己積攢了多年的積蓄才爲他謀求來的一個名額。當然,那會陳天南並不知道這些,自然也不知道後面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母親的日子都過得非常拮据,因爲這事被人給捅給了那名善妒的大婦,對方又以此爲藉口剋扣了給陳天南母親的月銀。
再後來,陳天南終究還是被書院開除了——交不起學費,而且還被人構陷,污了名聲。
而當他再回到母親那裡時,卻是聽聞了自己母親瘋了的消息——小兒子死了,女兒被欺辱,想不開後便投了井,所以他的母親也理所當然的瘋了,自然也就無法再給他支付學費。甚至,瘋母還被富商一家給趕了出來。
那一年,十六歲的陳天南帶着自己的瘋母開始討生活。
代人寫信、識文斷字、替人跑腿,甚至是忙農活,陳天南什麼都做過。
一直到二十歲,他終於聽聞了正氣宗的事,帶着瘋母千里迢迢的趕到了正氣宗,想要拜師入門。
但那會他年紀已大,正氣宗自然不肯收他。
然後他遇到了他的師父。
當時,他師父看他可憐,便多問了一句:你若學有所成,以何致用?
陳天南的回答是:我意終究難平,所以我想替我母親討一個公道。
然後,陳天南就被收了。
兩年後,他的母親終究還是死了。
再三年,二十五歲的陳天南以後起之秀成爲正氣宗的新傳說,獲准下山歷練。
他的第一戰,便是屠了富商滿族三十四口人,然後拖着富商和大婦以及大婦的次子來到了他亡母的墓前,以他們的鮮血和人頭祭典他的母親和兩位弟弟妹妹。
他的師父對此表示嘆息:五年終究無法抹滅你的意。
陳天南當時的回答是:我父不教我如何做人,只教我如何做事。既想正世間不平事,唯有以暴制暴爾。我乃兵家子弟,學的是戰場殺人術,世間不平事便是一個又一個的戰場,所以唯有殺殺殺,殺出一條平安道!
自那天后,陳天南就再也沒有回過師門了。
後來,他遇到了夏敏、夏誠兩姐弟,便也開始跟着他們混日子。
一直到今天。
感受到掌心突然傳來的冰涼感,陳天南迴過頭望了一眼夏敏,後者只是露出一個輕笑:“走吧。”
陳天南又回頭望了一眼,看着跟在他身後的一百名“命魂人偶”,眼神也漸漸平靜下來。
這些天,他已經帶着這羣人,“勸”服了四個小宗門,當然也的確遇到了好幾撥來自乾元皇朝的使節團,雙方也爆發了不大不小的幾場戰鬥,但陳天南卻是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這幾場戰鬥就被幹脆利落的解決了。
不管是個人實力,還是羣體作戰,這些命魂人偶都有着遠比乾元皇朝更強的素質,所以這些戰鬥根本就沒有任何懸念可言。尤其是,陳天南看着這些命魂人偶在一開始還有些束手束腳的感覺,就彷彿是所修煉的功法還沒有熟練,以至於無法在實戰環境裡運用,可在經過兩到三場戰鬥後,他們就會蛻變成彷彿浸淫多年的武道老手,一招一式皆是信手拈來、羚羊掛角般無跡可尋,這根本就是功法大成的跡象。
陳天南是真的無法理解這一點,所以連帶着,對太一門的實力底蘊也就越發的感到驚恐。
一羣人浩浩蕩蕩的上山,正氣宗又不是傻子和瞎子,自然是早就發現了這羣人,也看到了領頭的陳天南。
許多正氣宗的弟子,看着陳天南的身影時,皆是面露怒色,紛紛呵斥他是個欺師滅祖的叛徒。
但對於這些謾罵,陳天南卻並不反駁。
反正只要這些不出手的話,他也懶得針對這些自己的師弟。
終於,行至半山腰時,陳天南停了下來。
他的面前,站着六個人。
四男兩女。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三名中年人,以及兩名看起來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這六人,居中一名中年男子,便是正氣宗的宗主。
在其左右的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老者,則是正氣宗的副宗主,統管着整個宗門的所有大小事務。
最後三人則是正氣宗如今的三位長老——正氣宗不止兵家,還有縱橫家和墨家,這三人恰好各負責一脈。
陳天南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名中年女子的身上,輕聲說道:“師父。”
中年女子微微點頭,算是承認了彼此間的師徒關係。
但此舉,卻是讓左邊一名年輕男子勃然大怒:“趙鳳,你居然還敢承認這個叛徒的師徒關係?你是想害死宗門嗎?”
趙鳳沒有理會這名年輕男子,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陳天南,然後又望了一眼和陳天南十指緊扣的夏敏,然後笑了笑:“聽說,你已經收編了四個宗門?”
“四個小宗門而已,還不到一百人。”陳天南也點了點頭。
“看來你的胃口開始變大了。”趙鳳笑了一聲。
“我的胃口一直都很大,師父您不是知道的嗎?”陳天南也笑了起來。
趙鳳望了一眼跟在陳天南身後的那上百人,然後嘆息了一聲:“這就是你的憑依嗎?他們有那麼強?”
“師父,你們沒有勝算的。”陳天南搖了搖頭,“我不想對同門下手,所以……我們可以先談談嗎?”
“你這個欺師滅祖的叛徒,居然還想跟我們談判?”那名年輕男子怒哼一聲。
“鐵長老,你的‘先聲奪人’和‘氣勢如虹’相結合確實威力不俗,但我可是兵家子弟,你的縱橫家手段對我可是無效的,這一點你該不會忘了吧?”陳天南終於轉過頭,望向這名年輕男子,“我知道你已經聯繫了乾元皇朝的人,也想趁此機會讓正氣宗從這場糾紛漩渦裡擺脫出來,這些手段我很認同,也確實無可厚非。”
“但是……”陳天南搖了搖頭,話題一轉,“作爲一名縱橫家,難道最重要的不應該是先審時度勢,判斷清楚局勢嗎?你如此着急的下注押寶,難道就沒想過其他可能性嗎?……例如,你壓錯寶,連帶着正氣宗都被你拖入深淵;又或者,因你的一意孤行,導致正氣宗覆滅。”
鐵姓年輕男子臉色一變,但卻是不敢開口接話了。
“所以,真的不打算聽聽我的報價嗎?”陳天南轉過頭望向了居中的中年男子。
正氣宗的宗主,高野。
“說吧。”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高野,此時在看到陳天南將目光望向自己後,才終於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彷彿一點也不在意眼下的局面,有着一種難言的從容。
但陳天南卻是在對方開口的那一瞬間,便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壓力。
此時此刻,他才終於意識到,這位以前自己也沒見過幾次的正氣宗宗主,恐怕也是實力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