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開始的時候我已經想到了。鬼胎絕對和所長有什麼瓜葛,而且他八成是所長害死的。
然而,我實在沒想到,鬼胎已經開始報復了,而且,所長的幾個孩子都是他弄死的。
老太太勸鬼胎收手,鬼胎聽了之後,居然滿臉嘲諷的笑了笑,說道:“老婆子,怎麼說你也是個鬼,難道你不明白嗎?我不殺了所長,這一身怨氣難平。這件事不可能了結。”
老人嘆了口氣:“我剛剛來到這的時候,心裡也是有很大的怨氣,後來我在這躺了一個多月,總算想明白了。咱們既然已經死了,就好好的投胎。人間的事,就讓那些人去操心吧。”
鬼胎冷笑:“我可是被人殺了。你心中的怨氣再大,能有我大嗎?”
說到這裡,老人的神色也暗淡下來:“實際上,我也是被人殺的。”
老太太一說這話,我不由得開始有點頭疼。難不成鬼胎的事沒有解決,又來個冤鬼?這件事還有完沒完了?
我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是嘴上並沒有說出來,畢竟到目前爲止,老太太都沒有求我幫忙,而且一直在勸鬼胎。
只見她臉上露出一點尷尬,擺擺手說到:“我活着的時候做的事,可能不大光彩,你們幾位可別笑話我。”
我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
這時候,老太太說:“我原本是個孤寡老人,兒子比我死得早,白髮人送黑髮人,整天衣食無着。然後,上個月,有個年輕人找上門來了。說要僱我打工。”
我不由得插嘴道:“你這麼大歲數了,會有人僱你打工?”
老太太嘆了口氣:“開始的時候,我也這麼問,後來這年輕人解釋了一番,說讓我配合他們演一場戲。這戲很簡單。就是在馬路上走,然後,看哪輛車開的比較慢,就躺在它前面,假裝是被撞了。然後這年輕人就帶着人連蒙帶嚇的要錢。得來的錢會分給我一點。”
我和紙紮吳都不由得驚呼:“碰瓷啊?”
老太太神色很尷尬,嘴裡嘟囔着,似乎在給自己找理由:“我也沒辦法啊,難道讓我老婆子餓死不成。”
我點了點頭:“後來呢?”
老太太嘆了口氣:“後來的事也怪我老眼昏花,本來和那年輕人約好了,去一趟街上碰瓷……可是走到半路我居然走錯路了。越走越偏僻。我在路邊等了很久,始終沒有見到那個年輕人。這時候,遠遠地開來了一輛車。那車速,那型號,實在太適合碰瓷了。”
這話聽得我不由得咋舌,這老太太還真是幹一行愛一行。
老太太接着說:“當時我就想啊。每次找車碰瓷都是我,那幾個年輕人什麼都不幹就能分到錢,他們的錢來的也太快了。如果我自己能把他們的活都攬了,那賠的錢不就是我的了嗎?早點湊夠了棺材本,我這後事也省心啊。”
紙紮吳滿臉笑意:“老太太,你還真是有上進心。”
老太太不以爲意,繼續說:“我就慢慢的倒下去。一動不動的躺在車前面。然後,那輛車在我身前停住了。然後,裡面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伸出頭來。看了我一眼。演習當然要做全套的,我就開始躺在地上哼哼,一直喊疼。我本以爲那人會下來賠錢。沒想到,他轉身上車,從我身上軋過去了。”
老太太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是我聽得毛骨悚然。這司機實在太不近人情了。
老太太說到這裡,忽然咧嘴笑了:“知道我被軋成什麼樣了嗎?”
我還沒來得及搭話。老太太的身子忽然一變。頓時,剛纔慈眉善目的樣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只見她的兩條腿,甚至整個下半截身子,只剩下了一層薄片,其餘的部分,已經被碾得看不到了。
這景象實在觸目驚心,我胃裡一陣噁心,當時就想吐了。
然後,這具身子轉了轉頭,向着鬼胎說:“你有我慘嗎?”
鬼胎搖了搖頭:“不如你慘。”
老太太又恢復原來的樣子,淡淡的說道:“當時,我心裡也憋着一肚子火。怨氣不比你小,這個鬍子拉碴的男人本以爲撞死我了,就去公安局自首了。最後的罪名,也不過是交通肇事而已。誰讓我老婆子沒有眼力勁,挑了一條那麼偏僻的路,連個路燈都沒有。既然警察不幫我討回公道,所以我就打算自己去。”
鬼胎聽到這裡,點了點頭:“就應該這樣。”
然而,接下來老太太一臉不忍之色:“我被人送到醫院,只留着一口氣在,我都這麼大歲數了,根本熬不過來,身子已經留不住魂了。你看這儀器上說我還活着,實際上,這幾天我的魂一直東遊西逛,說不定到哪去。我最想去的地方,自然是這個男人家。”
“前兩天,我千辛萬苦,找到那人家,準備在這住下來,等他回來之後,就朝他索命。可是,當天晚上,我就再也下不去手了。那男人還被關着沒有回來。而他的家裡,剩下一個女的,還有兩個孩子。這女的是瞎子,兩個孩子看起來都有些呆傻。一家人吃的穿的,破破爛爛的。根本還不如我以前的生活。就這樣,三個人還在燒紙,一邊燒紙一邊唸叨說:‘老奶奶,對不起你啊,我們家實在賠不起了。’當時,我就不忍心再下手了。後來,我又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那男人是跑運輸的,拼死拼活的掙錢,就是想給孩子看病。結果我橫插了一槓子,他的看病錢可沒了。”
聽完這番話,我不由得默然不語。真是苦命人何苦爲難苦命人啊。
老太太滿臉慚愧的說道:“後來,我就再也沒有去找過他們。我是根本慚愧的不敢去啊。我這一身的怨氣,也就不由得煙消雲散了。”
說到這裡,老太太看了看鬼胎。
鬼胎不以爲然的說:“你那是不對在先。我可沒有招誰惹誰。你不報仇,我可得報仇。”
老太太搖了搖頭:“孩子,你現在根本沒有弄清楚前因後果吧,萬一你這仇報錯了呢?如果像是我一樣,不分青紅皁白找那家人索命,這心裡能過意的去嗎?”
鬼胎的神色有些猶豫了:“不會錯的。我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是我的怨氣確實在所長身上。”
紙紮吳似乎就一直在等這一刻一樣。向前走了一步說道:“鬼胎,我不妨告訴你,無論你生前遇到了什麼事,你的怨氣不應該有真麼大。”
鬼胎有些茫然:“你是什麼意思?”
紙紮吳又說道:“我當了一輩子道士。所有見到的鬼胎,就算有執念,從來也都是在死去的地方徘徊,很少有跟着怨主回家報復的。只因爲你們死的時候還沒有從母體中分離出來,所以有很多事不明不白。”
鬼胎一臉不屑:“你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我現在明明就找到怨主了。”
紙紮吳搖搖頭:“不是你找到的,是有人幫你找到的,或者說,你被人利用了。”
鬼胎將信將疑:“我被人利用了?”
他想了幾秒鐘,緊接着又露出一臉兇相:“被利用了又怎麼樣?我身上的怨氣不會錯。”
紙紮吳微微一笑:“難道你只想着報仇,不想知道真相?看看是誰利用了你?又或者,萬一能找出更多的仇家?”
真相對鬼胎沒有什麼誘惑力,但是更多的仇家讓他大感興趣,然後,他問道:“我該怎麼做?”
紙紮吳淡淡的說:“跟我們回去。我們幫你跟所長對峙。如何?”
鬼胎聽了之後,想了一會,終於點了點頭:“反正我也要回到所長家。我還沒把他弄死呢。”
說完這話之後,鬼胎慢慢的向無雙身上飄去,那一縷黑煙慢慢的收攏,然後,全都縮回了她的身體裡面。
緊接着,我看見無雙的肚子慢慢的變小了。
我心中一陣喜悅:“鬼胎肯放過她了?”
紙紮吳搖搖頭:“沒有,你接着看。”
這時候,我發現無雙的臉色發黑,確切的說,是全身都有點發黑。鬼胎仍然寄居在她的體內,沒有離去。
紙紮吳嘆了口氣:“無雙暫時沒事了。鬼胎不會再停留在她的肚子裡面吸收精華。只是寄居在身體裡面,等着我們找出真相而已。不過,你要儘快,我的擔心他的反覆無常。”
說完這句話,紙紮吳轉身就要走,我連忙攔住他:“你去幹嘛?”
紙紮吳苦笑一聲:“許由,我只剩下半片魂魄了。和鬼胎對抗,簡直就是自討苦吃。你趕快學道術吧,我幫不了你幾次了。”說完這話,我看他面色發白,然後,重新藏到桃木劍裡面去了。
與此同時,我身上的紅色也在慢慢的消退,看得出來,鬼娘子也走了。
我撓了撓頭,眼看無雙呼吸平和,暫時沒有什麼大礙。我正要扶着她回去。老太太忽然叫住我了,說道:“年輕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