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星似乎對這裡的恐怖氣氛麻木了。他從身上掏出銅鈴來,在屋子裡面搖晃了搖晃。
然後,原本安靜的屋子忽然傳出來一聲聲的尖叫。頓時,這裡陰慘慘的,充滿了鬼哭狼嚎的聲音。
我警惕的問李小星:“你在幹嘛?”
李小星看了我一眼,微笑道:“沒事,放心。”
然後,他從懷裡掏出香燭來,點燃了,衝着四方來回的祭拜。
那些孤魂野鬼嚎叫着鬧了一番,漸漸地,聲息減弱,這屋子裡面只剩下呼嚕呼嚕的聲音。
我看看張夫人,問道:“師孃,你知道他在幹什麼嗎?”
張夫人點點頭,說道:“他在餵食。”
我看看李小星手裡的香燭:“用香喂?這該不會是條件反射吧?”
張夫人微笑的看着我:“許由悟性不錯啊。其實這就是條件反射。煉魂的第一步,就是建立這種反射。剩下的,才能進一步用陰陽二氣,煉化魂魄。”
我點了點頭。然後看着李小星,不再說話了。
李小星點上了香。回過頭來對我們說:“這些小鬼是從墓地裡新捉來的。說實在的,我也不想捉這些小鬼,只不過,我想救我媽,所以只好用這些小鬼做做實驗了。”
張夫人點了點頭,走到李媽的棺材跟前。伸手把棺材打開了。
棺材傳出一聲吼叫,然後伸出一隻森然的白手。一下向張夫人抓過去。
這時候張夫人簡直變了一個人,伸手敏捷的要命,一縮手,躲開了。
李小星在身後急促的搖晃着鈴鐺。棺材裡面的聲音漸漸削弱。那隻手慢慢的縮回去了。
李小星走過去,點起香燭,向棺材裡面拜了兩拜,然後有些歉意的向張夫人說道:“她被那個番僧完全煉化了,認不得我們了。”
張夫人點點頭,問道:“你研究了這麼長時間,有什麼進展嗎?”
李小星點點頭,說道:“我發現,她的魂魄發生了一點變化。魂善魄惡。我能夠感覺到的,大部分都是魄,她的魂,似乎變得極其微弱了。”
張夫人說道:“我的煉魂術是偷學來的。這一步,我從來沒有涉足過,或許,我得研究一下,然後才能確定,可不可以幫你。”
李小星點點頭,說道:“這裡有很多小鬼,你可以隨便試。”然後他很感激的向我們說道:“多謝你們了。”
張夫人擺擺手:“舉手之勞,不必介意。”
然後她看了看我們,說道:“我和李小星在這裡研究一會,你們去外面等着吧。”
我們答應了一聲,退了出去,把門關上了。
我們幾個人站在客廳裡面,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張元看着客廳裡面又髒又亂,嘟囔道:“來個人收拾一下啊。”
然後,他看了看老冥王和無雙。那意思很明顯,收拾打掃的工作,應該女性來做。
老冥王自然知道張元是什麼意思,擡眼瞪了回去:“你看什麼看?”
張元馬上慫了,別過頭去,開始用起父親的威嚴來:“無雙,你把這裡打掃一下?”
我正幸災樂禍,無雙拍了拍我的肩膀:“交給你了。”
我臉上的笑容一下僵在那裡:“我?”
無雙理直氣壯地說道:“是啊。”
我伸手把沙發上的垃圾掃到地上,然後一屁股坐在上面。微閉着眼睛說道:“咱們修道之人,隨遇而安,收拾屋子做什麼。”
無雙在對面坐了下來。然後問胖子:“你師兄怎麼樣了?有消息了嗎?”
這句話算是問道點子上了。胖子皺着眉頭說道:“沒有消息。那一道殘魂太弱了,根本感應不到他的位置。不過他還活着,我能感覺到。”
無雙又問老冥王:“老祖,你知道魚眼在什麼位置嗎?或許我們可以找到他們。”
老冥王那個皺着眉頭坐了下來。她正在努力的思考。過了一會,她說道:“陰陽魚,一陰一陽,一冷一熱,一個極冷,一個極熱。”
我聽老冥王的語氣,似乎已經有眉目了。我不敢打擾她,擺了擺手,讓無雙幾個人也噤聲,生怕干擾了老冥王的思路。
她乾脆閉上了眼睛,慢慢的說道:“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這肯定是極冷的地方,但是它的中央,有一個極熱之處。這個極熱之處,應該就是陽眼。同樣的,在一個極熱之處,有一個極冷的地方。這地方,就是陰眼。”
說道這裡,老冥王睜開了眼睛,她看着我們說道:“火山。”
我一愣,問道:“什麼意思?”
老冥王說道:“是一處火山。陽眼應該是一處火山。”
我心中一片雪亮,知覺告訴我,老冥王的推斷是正確的。這一方天地就是八卦針,兩隻魚眼,也肯定在這天地間的某一處。不過,世上有這麼多火山,到底是哪一座?
我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老冥王也一時啞然。她搖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了。不過,這火山肯定在一個極冷的地方。”
我點點頭:“大不了一個個的找。”
胖子面露笑容,有些興奮的說道:“我師兄能找到了。師父,我師兄能找到了。”
紙紮吳也激動地露出笑容,臉上的褶子更多了。
贔屓點點頭:“你們想的很對。不過,那麼陰眼在哪裡?難道烈火之中,有一塊冰嗎?”
老冥王無奈的說道:“這個,我可想不出來了。”
胖子有些惋惜的說道:“可惜了,方丈恐怕找不回來了。”
贔屓打擊胖子:“你先別高興。他們既然做了魚眼,恐怕不能隨意離開。即使找到了也沒用。”
胖子擺擺手,滿不在乎的說道:“沒關係,只要能找到就好。活着就好。”
無雙嘆了口氣:“只可惜,我的孩子不知道去哪了。”
我說道:“等找到瘦子了,恐怕就能問出來了。他們現在都是天地的一部分,相互之間,應該有什麼感應。”
無雙點了點頭。就不再說話了。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張夫人嘴脣烏黑的從臥室裡面走出來了。她擡起眼看了看我們,然後一頭栽倒在地。
我連忙把她扶起來,問道:“怎麼回事?”
張夫人搖搖頭:“沒關係。只是有點累了。扶着我。”
我攙着張夫人,盤腿坐了下來。她閉着眼睛,開始用功。
我看見她的臉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黑氣。
我把手指放到那黑氣之中。我耳朵裡聽到尖銳的叫聲。彷徨,恐懼……
我嚇了一跳,把手縮了回來。
我面色凝重的問張夫人:“師孃,這是什麼東西?”
張夫人緊閉着眼睛,說道:“煉魂的時候出了點岔子,有一部分魂魄進入我的身體裡面了。”
我問道:“李小星呢?他怎麼不在旁邊看着你嗎?”
這時候,門口的方向傳來了微弱的一個聲音:“我在這。”
我扭頭看了一眼,發現從房間裡面蔓延出來一層黑霧。在這黑霧裡面,包裹着一個人影。
胖子驚呼一聲:“我的媽呀,這該不會就是李曉星吧。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我吩咐道:“無雙,你帶着我父母向後退,我看李小星有點問題。”
無雙答應了一聲,護着我爸媽向後退去了。
張元說道:“我們幾個現在個個元氣大傷,爲了保險起見,咱們一塊出手,把李小星攔下來。”
老冥王和贔屓都點了點頭。
我們正要出手。李小星從黑霧裡面伸出來一隻手,用嘶啞的聲音說道:“不用擔心,我沒事。”
然後,他在我們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慢悠悠的爬起來,然後盤腿坐在地上。
他身上的黑氣繚繞不休,已經把他的身子完全的湮沒了。
這時候,我無意中瞟了張元一眼。然後發現,他的手居然在一個勁的顫抖。
我驚訝的說道:“師父,你不是吧,害怕了?”
張元輕聲喝道:“放屁,我會怕這個毛頭小子嗎?”
我看着他的手,說道:“那你抖什麼?”
我這話說出來之後,張元的臉色變了一變。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居然從他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絲兇態。
不過,這兇態一閃而沒,很明顯,即使是張元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眼神的變化。
他別過臉去,不再看李小星。然後說道:“徒弟,你看着李小星這幅模樣,有沒有點面熟?”
我經張元這麼一提醒,果然覺得李小星這時候的樣子,似乎在哪見過。
張元自顧的說道:“你還記不記得,在冥界的時候,我也曾經這樣吸收過小鬼的魂魄碎片。”
我點點頭:“是啊,我記得。”
張元說道:“那種感覺太美妙了,在幾秒鐘內,自己的力量一點點的增加。現在我看到李小星這幅樣子,似乎有點忍不住。”
我有些驚慌的看着張元:“你在地獄裡面,染上的那種戾氣,並沒有完全清理掉?”
張元緩緩地點了點頭:“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我不能再看他了。”
然後,他完全的轉過身子去了。
老冥王奇怪的看着我們兩個。問道:“你們怎麼回事?怎麼嘟囔了兩句掉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