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在故意和我擡槓一樣:“據理力爭?什麼理?人家租了地在這裡開工,我們爲什麼鬧人家?這不成了刁民了嗎?”
我真想用水杯砸過去,但是我忍住了。我喝了口水,用最緩和的語氣說道:“但是他們現在明顯污染環境了,最後受害的還是你們。所以你們有權讓他們搬走。”
男人冷笑:“我餓了十幾天,現在有個饅頭,你告訴我說,饅頭剛纔掉在土裡,髒了,讓我扔了接着餓肚子?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還是當我傻?”
我到這時候才發現這男人如此的能言善辯。
坐在旁邊的瘦女人終於開口了:“如果工廠不停工,我會死。”
男人揮揮手:“別聽這幾個人裝神弄鬼的瞎說。死什麼死?醫生都說了你沒病,你就是自己嚇唬自己。”
女人沉默了,眼淚成串的流下來。然後她擡起眼來,看着男人說道:“你是不是根本就沒在乎我的死活?”
男人不耐煩的擺擺手:“別整天疑神疑鬼的了,行不行?這日子還有辦法過不?”
女人哽咽着說:“當然有辦法過了。我死了,你可以再娶一個,有什麼大不了?反正這病傳不到你身上。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男人勃然大怒,指着女人罵道:“老子每天加班,爲的是什麼?你看看你現在這德行,能幹得了什麼?整天呆在家裡,還不是讓我養着你?吃我的,喝我的,還跟我在這唧唧歪歪的。”
無雙說道:“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呢?”
男人眼睛裡都要冒出火來,看着我們說道:“你們都給我滾出去,一個個的裝神弄鬼的。”
無雙大怒,躍躍欲試要跟男人練練。但是被我給攔住了。
我們幾個從瘦女人家走出來。我聽到裡面的男人還在怒罵,伴隨着瘦女人心碎的哭聲。
地藏王嘆了口氣,說道:“看來,工廠停工這條路走不下去了。”
方丈說道:“要不然,咱們再勸勸別人家?”
我搖搖頭:“其實,這男人說的也沒錯。這村子已經窮了不知道多少年,好容易富起來了,誰也不想再退回去。”
方丈痛苦的摸了摸浮腫的身體:“那我們怎麼辦?”
我咳嗽了兩聲,說道:“放心,就算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了,我們還可以把那些鬼都殺了。”
地藏王嘆了一聲:“這算是下策了。我們最好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
我們站在街上,看見來來往往的,有不少病鬼。
這些病鬼不懷好意的看着我們,個別的,一直在大量無雙和地藏王,看樣子,是打算把病傳到他們兩個身上。
無雙揪住一個鬚髮全無的老人,看起來像是剝了殼的熟雞蛋,說道:“你知不知道這裡有一隻大烏龜?”
這老頭張開嘴,說道:“你想一柱傾天干什麼?”
無雙說道:“我們是好朋友,想見見它。”
老人陰慘慘的笑了:“好朋友?”然後他搓了搓手:“那烏龜可是幫了我們不少忙啊,既然這樣,小姑娘你也幫幫我們吧。”
然後,他伸手向無雙抓過去。嘴裡唸叨着:“我無兒無女,不知道把這病傳給誰。不過小姑娘你倒是符合條件。只可惜了一腦袋頭髮,得了這個病恐怕要掉光了。不過沒關係,你臉蛋這麼漂亮,掉光了也不影響。”
無雙目光冷峻的看着伸過來的兩隻手,然後桃木劍一揮,雙手齊腕斷掉了。
老人慘叫一聲,連退兩步,喊道:“快來啊,有人行兇了。”
很快,街上的病鬼全朝我們走過來了。
無雙毫不畏懼,說道:“我要見那隻烏龜。”
衆鬼根本不理會無雙的話,紛紛叫嚷着衝了過來。無雙怒道:“真當我不敢殺你們嗎?”
然後她隨手砍了兩個鬼。
這時候,勢難挽回,我們只好在旁邊幫忙,解決掉那些鬼了。
正在激戰的時候,忽然有人喝道:“都住手。”
小鬼們紛紛退去。然後我看見一箇中年男人。
這男人長得沒有什麼特點,唯一突出的就是他的肚子,裡面像是塞了什麼東西一樣,鼓的要命,我毫不懷疑,下一秒這肚子就有可能炸開。
方丈在我身後小聲嘀咕道:“這傢伙是個定時炸彈啊。”
我搖搖頭,是不定時炸彈。
“炸彈”看着我們,說道:“你們爲什麼要找那隻烏龜?”
無雙還是原話:“我們是他的朋友想見見他。”
炸彈又說:“我們需要他治病。”
無雙說道:“我們可以幫你們治病。”
炸彈點點頭:“你們是道士?”
我們答應了。
炸彈似乎早就猜到我們的身份了,他說道:“你們確實有資格治好我們。跟我來吧。你們可以先見見那隻烏龜。”
我們跟着炸彈向村子外面走。他一直把我們領到河邊,然後自己下去了。
我看着髒兮兮的臭河,心中無奈,也只得跳了下去。
雖然我們都有身體,但是畢竟是魂魄幻化而成的,所以這些水倒不算什麼問題。
等我下到河裡去之後,忽然發現這裡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骯髒。
換句話說,這條河水面上很髒污,下面卻別有洞天。
我看見很多小鬼正在排隊,似乎在等着什麼。看見我們幾個人後,都朝着我們呲牙咧嘴,兇相畢露。可是看見炸彈,又都縮了縮脖子,不做聲了。看來這炸彈在這幾個人中,頗有威信。
我們跟着炸彈走了一會,終於知道這些小鬼排隊在做什麼了。
前面有一團黃澄澄的光暈。看起來很祥和,很舒服。
那些小鬼挨個的走到光暈裡面去,片刻之後又出來,然後輪到另一個。
炸彈直接把我們引到了光暈裡面。然後,我看見一隻大烏龜伏在地上。
無雙跑過去,摸摸它的龜殼,叫道:“贔屓?”
贔屓並沒有應聲,只是病怏怏的睜開眼睛。然後又把眼睛閉上了。
炸彈指着坐在贔屓身上的另外兩個人說:“這個大個子叫屠夫。”
我看了看屠夫,腦袋有正常人的大小。但是他的身體,簡直是一個綠巨人。身軀比正常人大了兩三倍不止,而且肌肉發達,我甚至能看到一縷一縷的肉筋。這樣的一個腦袋,配上這樣的身體,倒有些滑稽。
炸彈又說道:“這一個叫瘤瘤。”
我看了看那所謂的瘤瘤,差點把早飯吐出來。這人赤着上身,胸口上長了一堆瘤子,就像是葡萄一樣。
這三個人並沒有在意我們的眼神,只是靜靜的坐在贔屓身上。
炸彈說道:“我們三個是最先得病的,也是病的最嚴重的。這裡有個規矩,病的越重,力量越強大,所以我們三個人是這裡的老大。”
方丈摸了摸已經有些下垂的臉:“原來得了病還可以做老大啊。”
炸彈說道:“你們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我們三個其實就注意到了。這幾天,我看見你們東奔西走,不知道是不是在調查我們得病的事。”
我們點了點頭:“嗯,是在調查這個。”
炸彈問道:“有沒有查出什麼來?”
我指了指贔屓:“你們先把他放了。”
炸彈爲難的搖了搖頭:“我說過了,我們需要這烏龜治病。”
無雙皺着眉頭說道:“需要他治病?他能做什麼?”
炸彈說道:“這事,說來話長,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們一共有四個人。除了我、屠夫、瘤瘤之外,還有一個毒王。那傢伙全身都是毒,喝一口水再排出來,就比農藥還要厲害,我感覺,他的身體就是一個造毒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