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頭雖然說的冠冕堂皇,但是我看看靈棚裡面的棺材,又看看棺材上面的遺像。不由得一陣陣涼氣從腳底竄上來。
然而,方丈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大着膽子問了一聲:“老爺子,你打算怎麼樣啊?”
老頭看着我們兩個,說道:“我注意你們大聖廟的人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知道你師父在棺材鋪那裡遇到事情了。這件事,我能幫上忙。幫你們解決了這個後顧之憂,你們纔可以破除詛咒,這樣,也算對得住我師父的遺願了。”
聽了這話,我心裡一喜,但是緊接着又是一沉:“這人的話,能信嗎?行走江湖,不得不防啊。”
然而方丈變得熱情異常:“那你趕快跟着我們去大聖廟吧。”
老頭微微一笑:“好。等我收拾收拾。”
然後,他轉身走到屋子裡面去了,把我們兩個留在院子裡。
我連忙拽了方丈一把:“咱們快點走,趁他不注意,早點逃回去吧。”
方丈搖搖頭,神情緊張的指了指外面:“許由,外面全是鬼,咱們逃出去,肯定讓那個老傢伙抓住。倒不如領他回大聖廟。”
我連連搖頭:“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方丈掰着手指頭說:“這件事有好處啊,不信你算算。萬一這老頭真的想幫咱們,那就不用說了,皆大歡喜。萬一這老頭有什麼別的心思,咱們大聖廟有兩個大師呢,一個紙紮吳,一個你師父,再加上你,還打不過他?”
我有點驚奇的看着方丈:“你不是一直過得糊里糊塗的嗎?怎麼忽然這麼精明瞭?”
方丈擺擺手:“我那是大智若愚。”
我們兩個正在外面盤算,老頭已經揹着一個包袱走出來了。他衝我們兩個揮揮手:“咱們走吧。”
然後,領着我們兩個向外走去。
外面那些聽戲的老人看見老頭出來,紛紛向他打招呼。我注意到,那些人臉色全都很蒼白,看不到一絲人氣。
我縮着脖子跟着老頭向外面走,一直走了很遠都沒有再見到之前的司機。
忽然,一直在耳邊迴響的唱戲聲戛然而止。我回頭看了看。身後哪裡還有什麼村子。只剩下一個個的墳包,靜靜的呆在荒野裡。
我和方丈驚恐的對視了一眼,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剛纔我們兩個一直在墳圈子裡轉悠嗎?”
我和方丈跟着老頭一步步的向回走。一路上在他身後嘀嘀咕咕。
老頭對路很熟悉,鬼氣陰森得很快走到了大聖廟。然後,他在大聖廟門口站住了。
我和方丈跟在他身後,問道:“怎麼不進去了?”
老頭回過頭來,神色有點爲難的說:“我進不去。廟門口被人設了禁制。”
我這時候忽然想起來,自從紙紮吳從棺材鋪逃出來之後,就越來越害怕,總是擔心哪天棺材鋪的人再來捉他,所以想起來就在大門口貼上一道符。
現在大聖廟一座和尚廟,上面七七八八貼滿了道符,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老頭進不去,而我和方丈臉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然後大喊一聲,紛紛竄進去了。
一進廟門,我們開始指着老頭哈哈大笑:“糟老頭子,我們哥倆一路上讓你嚇得屁滾尿流,你麻痹的,有本事你進來啊。”
老頭臉上露出苦笑,擺擺手:“兩個小娃娃……”
然後他衝廟裡面高聲喊道:“張元,紙紮吳,還不快出來接我?”
然後,我聽見身後一陣腳步聲,紙紮吳穿戴整齊從廟裡面走過來了。他一臉不悅的看着我們兩個:“大半夜的,你們倆去哪了?讓我和你師父一通擔心。”
外面的老頭聽見聲音,高聲喊道:“紙紮吳,是你嗎?”
紙紮吳臉上又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來:“誰在外面?”
我說:“一個鬼。”
紙紮吳已經有點想逃跑的意思了:“鬼差?”
我搖搖頭:“他說他也是一個道士,有辦法幫我們把棺材鋪裡的美女救出來。”
紙紮吳這纔有些放心:“你們兩個讓一讓,讓我看看他。”
我和方丈閃到一邊,紙紮吳走到門口看了看老頭,忽然全身發抖,嘴脣哆嗦着喊了一聲:“前輩。”看樣子,幾乎要跪下去了。
門外的老頭不耐煩的說:“還不快把這些爛符撕了?”
紙紮吳忙不迭的點頭,七手八腳將那些道符撕下來了,然後,老頭輕飄飄的走到大聖廟。
紙紮吳爲人仔細,平生不曾弄險。老頭進來之後,他又把那些道符貼回去了。
我問紙紮吳:“這老頭是誰啊?”
紙紮吳悄悄豎了豎大拇指:“這一位是真正的高人,手底下的功夫很硬。當年我遇難,他還曾經救過我一命。”
說話間,老頭已經走到大殿上了,然後朗聲說道:“張元,你認得我嗎?”
張元在紙人裡面甕聲甕氣的說道:“十幾年前在火車站有名的算命老頭,我怎麼會不認識?怎麼?你的身體呢?也像我一樣,被人弄走了?”
老頭淡淡的說:“我已經死了,身體在墳裡面埋着。”
張元斷然道:“不可能。凡事修道之人,死了之後魂魄都要進化魂池。你的魂魄不可能在這。”
老頭淡淡的說:“我是自殺的,陽壽未盡。”
張元聲音有點不解:“你這是爲什麼?”
老頭笑了笑:“爲了幫你啊。上個月,我給自己算了一卦,我的陽壽,在三天之後也就盡了,到時候自然有人來捉我,押到化魂池,與其束手待斃,不如做一點事。”
張元的聲音激動起來:“怎麼幫我?幫我救女兒嗎?”張元喊了這一聲之後,語調又黯淡下去:“不行,你雖然道術不錯,但是應該不是那個啞巴的對手。我們想攻到棺材鋪,希望不大。”
老頭點了點頭:“那個啞巴,非人非鬼,應該是從冥界來的。幾十年前,我師父陽壽將盡,曾經擺下陣法,想要延命,但是啞巴進來,二話不說,和師父打了起來,我師父的功夫比我要厲害多了,可是在啞巴手底下連五招都走不了,就被抓起來了。那時候我就在旁邊,本想上去幫忙,但是被啞巴瞪了一眼,居然全身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他把師父抓走了。那一幕慘相,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張元淡淡的說:“既然那啞巴這麼厲害,你又憑什麼覺得能幫我?”
老頭從包袱裡面取出一把桃木劍。這把劍和我們的劍都不一樣,我們的劍發黑,發紅。而他的劍散發着綠瑩瑩的光芒。老頭看着手裡的劍,喃喃自語:“魂魄魂魄,魂善魄惡,自從師父被啞巴抓走之後,我就一直跟鬼物混在一塊,用了三十幾年的時間,收集了無數惡鬼的魄,封在這把劍裡面,你覺得,我用這把劍,可以跟啞巴一戰嗎?”
張元小聲嘀咕了一句:“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自己的魂魄……”
老頭哈哈大笑:“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況且,我自殺,也是爲了用魂魄趨勢這些惡鬼,威力應該比活着的時候更大。”
張元又問:“你爲什麼幫我?”
老頭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張元:“我算了一卦,要破咱們這一派身上的詛咒,要靠你們師徒倆。”
張元喜道:“真的?”
老頭反問:“你覺得我的卦不靈?”
張元連連應聲:“靈,靈,怎麼會不靈呢。”
老頭擺擺手:“那咱們就別耽擱了,趕快商量商量,怎麼把人救出來。”
然後,他們幾個人又陷入爭論和爭吵之中。
本來我和方丈還擔心這老頭來路不正,可能不是什麼好人。但是顯而易見,張元和紙紮吳都認識這老頭,我們懸着的心,也都放下來了。
他們一連商量了兩天。而這兩天,大聖廟也沒有再開門。
方丈整天唉聲嘆氣,說我們把他的大聖廟給毀了。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紙紮吳吩咐我和方丈:“你們兩個好好睡一覺,明天晚上咱們就要動手了。”
我緊張地問:“都商量好了?”
紙紮吳搖搖頭:“還有一點小問題,不過不能等了。明天晚上老頭的陽壽就到了。再不動手,就沒有機會了。”
這一瞬間,我忽然發覺這件事有點不靠譜。我一個大學生,跟着這羣人瞎混什麼?
方丈中學輟學,張元死人復活,紙紮吳邪門歪道,老頭與鬼爲伍……這些人有一個正經東西嗎?
我的臉抽搐了一下,向紙紮吳說:“我想回學校看看。”
藏在紙人裡面的張元說道:“去什麼學校?這兩天老老實實呆在大聖廟,事情辦完了,你愛在學校逛多少圈都行。”
我嘆了口氣:“後天,需要我怎麼做?”
張元說:“其實主要是我們三個。明天時辰一到,老頭和啞巴硬拼,我尋找機會偷襲他,最好能殺了啞巴。你們兩個跟着紙紮吳,想辦法把屍體從棺材鋪運出來。然後咱們就遠走高飛。只要逃出啞巴的管轄範圍,應該就沒事了。”
我點了點頭:“只要你們能把啞巴攔住,一切都好辦。”
方丈很無辜的說道:“怎麼又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