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張元這話中,帶着無盡的怒意。他一路冷笑着朝我走過來,不斷地點頭讚許。
我心驚膽戰的看着他,一時間有點口不擇言,我只能連連擺手,不住的向後退:“師父,這是不怪我,師父,這個,你聽我說,別……”
危急時刻,張夫人喊了一聲:“許由,還不快跑?”
我這才反應過來,從地上爬起來掉頭就跑。然而,也不知道是盤腿坐的時間太長了還是怎麼回事。我雙腿一麻,摔倒在地。
隨後,我被張元抓住了。
張元看着我,怒道:“我救你性命,教你道術。你就這個樣對我?”
他每說一句話,隨着怒意高漲,身上激起一層薄薄的黑霧來。
我心驚膽戰的看着張元,看着他的臉隱藏在黑氣中,模糊不定。
這時候,我希望體內的怨氣來一個大爆發,無論是不是會變成混世魔王,我都想先保住命再說。
然而,被我困在丹田裡面的怨氣偏偏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只能徒勞的解釋:“師父,我這也是爲了你好啊。完全沒有惡意。師父,你別動手,聽我說。”
張元卻根本不聽我這一套,身手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修習道術也有一段時間了,手底下也有兩下子。然而在張元面前,根本可以忽略不計。
現在張元比當初我認識他的時候,可真是強太多了。他如今完全可以當得上冥王的稱號。我相信,即使奇才重生,也不一定能打得過他。
我的喉嚨被張元扼住。我只能翻着白眼撲打他的手臂。
忽然,張元嚎叫了一聲,甩手放開了我,然後,向後連退了幾步。
我跌落在地,這時候才發現,一把桃木劍衝張元后心紮了進去,從他前胸透出來。而這把劍,正是握在紙紮吳手中。
張元現在的樣子兇狠無比,但是很顯然,他還沒有喪失神智。他惡狠狠地盯着紙紮吳,說道:“你們都要害我?”
紙紮吳擺擺手:“老兄,這怎麼叫害你呢?我們是在救你。”
我奇怪的看着紙紮吳:“剛纔你不是逃跑了嗎?”
紙紮吳說道:“我那是聲東擊西,我這麼講義氣的人,會自己逃跑嗎?”
紙紮吳嘴裡說出這種話來,我根本不信。幾分鐘後,大殿門口涌進來大量的陰差,這時候我才明白,爲什麼紙紮吳逃回來了,原來他被圍追堵截了。
我看看張元,又看看站在不遠處,一直猶疑不定的張夫人,大聲喊道:“怎麼樣?照魂的結果怎麼樣?”
紙紮吳逃得遠遠地,儘量離開正握着胸口處桃木劍發怒的張元,他說道:“張元確實是被控制了。張夫人估計的沒錯。”
我喜道:“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辦了。師孃,剔魂啊,快。”
張夫人慘然的搖了搖頭。卻沒有動手。
紙紮吳在一旁說道:“張夫人會剔魂之術,但是恐怕也救不了紙紮吳了。”
我詫異道:“爲什麼?”
紙紮吳說道:“因爲控制住張元的,既不是魂魄,也不是妖物。而是怨氣。有一縷怨氣已經侵入他的心脈了,所以他最近纔會喜怒無常。張夫人可以把魂魄剔除乾淨,但是對於怨氣,似乎有點無能爲力了。”
我自告奮勇:“我可以,我可以把怨氣吸出來。”
紙紮吳搖搖頭:“那縷怨氣根深蒂固,在他體內不知道多久了。你根本吸不出來。如果一定要強行這麼做的話,張元會魂飛魄散。”然後他苦笑一聲:“如果我們有本事讓張元魂飛魄散,現在也不用這麼狼狽了。就算你想把怨氣吸走,也先要打敗張元才行。”
我看着一寸寸將桃木劍拔出來的張元。不斷地有黑氣從他胸口的方向冒出來。然後,重新將他的身體包裹在裡面。
我有些悲傷的說道:“師父啊,師父,你現在已經做了冥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要吃這些生魂,弄得被怨氣控制。”
紙紮吳冷笑一聲:“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張元如果沒有野心,也不至於弄成現在這幅樣子。”
忽然,張夫人淡淡的說到:“許由,你錯了。你師父體內的怨氣,不是因爲吃生魂。”
我詫異的看着張夫人:“那是因爲什麼?”
張夫人說道:“你們不瞭解張元,但是他的脾氣我清楚。當初我們在無間地獄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對勁了。”
紙紮吳一拍大腿:“沒錯,是無間地獄,那裡纔是源頭。我記得我們兩個剛剛進去的時候,猝不及防,被那些小鬼殺死了好幾次。再後來的時候,我們從被殺的人,變成了殺人的人。張元更是當了魔王,對對對,從那時候開始就有點不對勁了。開始的時候,誰冒犯我們他吃誰,到後來的時候,誰靠近我們的時候他就吃誰。”
張夫人像是要流下淚來了,只聽她說道:“我聽說奇才算無遺策。當初地藏王菩薩告訴他,有一個叫張元的人可能才奪他的冥王之位,所以,他那時候估計就在算計張元了。我猜,當初害我們家破人亡的人,就是奇才派去的。後來張元重生,他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把張元抓進來之後,故意把他鎖在無間地獄,讓他變成這副樣子。”
紙紮吳點了點頭:“這樣也有可能。不過,如果當初奇才直接將我們殺掉,後來的事,就不會發生了吧?”
我搖搖頭:“奇才不能殺你們。我記得當初地藏跟我說過,說幾百年後,等張元來殺他的時候,他會見到自己的母親。或許,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他才把張元留了下來。”
我們三個人站在冥王的大殿裡面旁若無人的喋喋不休。實際上,我們不是旁若無人,而是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了。
十八判官帶着陰差將我們團團圍住,而張元也拔出了桃木劍,一步步走向我們面前。
他臉上的黑氣已經消失了,但是我更覺得可怕。
他帶着慣常的微笑,輕蔑,諷刺。這幅表情讓我想起無雙。
張遠看着我,又看看張夫人:“我被控制了?胡說八道。我還是我,我清醒得很。”
然後他擺擺手:“將他們兩個關起來。”然後他指指我:“這小子留下。”
我心驚膽戰的叫了一聲:“師父,你要幹嘛?”
張元冷笑:“師父?我是你師父嗎?”
張夫人看着周圍那些陰差:“冥王已經失去神智了,難道你們還要助紂爲虐嗎?”
那些陰差像是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只是兩隻手,死死地抓着張夫人和紙紮吳。
張夫人見勸不動陰差,於是轉而衝那些判官喊道:“難道,你們也要無動於衷嗎?眼看天下大亂,死傷無數嗎?”
其中一個判官動了動嘴,然後說道:“冥王,畢竟是冥界之主。”
張夫人怒道:“冥界之主又怎麼樣?你們眼看着他昏庸無道,難道不會造反嗎?”
張元眯着眼,一副感覺很有趣的樣子。他把臉湊過去,緩緩對張夫人說道:“你在幹什麼?煽動判官們造反?”
張夫人死死地盯着張元,然後說道:“你醒醒吧。”
張元忽然放聲大笑:“造反?造反?誰敢反我?”
張夫人把頭歪向之前說話的那位判官,她問道:“你出不出手?”
那判官目光遊移,然而,在他身旁的另一位判官拽了拽他的胳膊,緊張的搖了搖頭,我看見他比着口型說道:“這種事,不是我們可以參與的,不要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