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有些憂心的說:“恐怕已經晚了。”
實際上,確實已經晚了。
我們頭頂上開始零星的掉下一兩條來。
邋遢道士沒有留情,在他們還沒落到地面上的時候,就揮劍將他們斬斷了。然而,漸漸地,那些小蛇越來越多。邋遢道士的速度漸漸地跟不上了。
我們開始幫忙,手裡的桃木劍不停地揮舞着。
瘦子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們數量太多了。咱們得走。逃上去。”
我擡頭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經要亮了。一個圓圓的光斑懸在頭頂,那就是出口。
我搖頭嘆息:“太高了,我們能爬上去嗎?”
這時候,原本平靜的地面也開始涌動了。
方丈在洞底來回跳躍:“媽呀,我最怕這玩意了。”
然而,他還沒跑兩步,就被纏住了。藏在地下的蛇,雖然比蛇王小上一號,不過,也已經遠遠超過普通的蛇了。
方丈被纏住之後,大呼小叫。招呼着我們去救他。
可是我們人人自顧不暇。這時候四面八方都是蛇。我護着養父,幾次差點中招。
瘦子無雙一邊砍殺,一邊埋怨道:“邋遢道士,都怪你,要不是你財迷,非要擡那口棺材,我們現在早就出去了,至於被蛇羣圍攻嗎?”
邋遢道士爭辯道:“怎麼怪我呢?我覺得這事應該怪啞巴,是他讓我們來這裡的。沒錯,應該怪他。他肯定知道這裡還有蛇,所以逃跑了,卻不提醒我們。”
我一直焦頭爛額的和蛇羣糾纏,一邊氣急敗壞的問:“怎麼樣?有什麼辦法逃出去嗎?”
衆人到沒有說話,反而傳來了方丈的聲音:“你們先把我救出去再說。我現在都不能……”
方丈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面,幾乎已經聽不見了。
我向他的方向望了一眼,他的全身都是蛇,已經包圍的看不清楚人形了。而且他仍然在被慢慢的拖走。拖到土裡面去……
我急的罵了一聲,向衝過去幫忙,可是剛走了一步,就被腳下的蛇羣把腿纏住了。
瘦子說道:“方丈可能要完了。”
我有些悲哀的看着那個方向。手裡的桃木劍有一下沒一下的在腿上砍着。蛇被砍掉了,腿砍出血來。
無雙比我更着急。她眼睛裡都要冒出火來。踉踉蹌蹌的向方丈的方向跑。摔倒了又爬起來,被蛇纏的走不動了就揮劍砍兩下。然後接着跑。
她身上的蛇一點也不比方丈少。我們都能看出來,恐怕沒等她把方丈救出來,自己就得先搭進去。
這時候,理智近乎於無情。我有理智,但是我不能狠下心拉回無雙,放棄方丈。於是我揮劍,跟在無雙身後,幫她清理掉身上的蛇。但是我顧得了她,就顧不了我自己,很快我的身上也爬滿了蛇。
瘦子在我們身後驚呼:“許由,無雙,你們快回來。你們救不了方丈,他已經沒有聲音了,別把自己也搭進去。”
然後,我聽見他招呼着邋遢道士要來拉我們。
實際上,這時候已經太晚了。我和無雙身不由己,被蛇羣帶着向前涌過去。
我感覺到脖子漸漸地有些憋悶,估計是被纏上了。我想伸手把蛇拽掉。然而手也纏上了。
忽然,我感覺有一隻手在拽我。
我勉強揮了揮桃木劍,把蛇羣驅散一點。這時候,我發現是無雙,他的情況比我還要嚴重,她正使勁的向外推我:“你走,你走……”
我回頭看了看,邋遢道士在我們身後五步遠的地方。我拽住她:“在堅持幾秒鐘,邋遢道士就要來了?”
無雙衝我笑了笑,然後輕輕地說道:“如果你出去了。去太原,找老黑。溫玉如果還活着,應該會去找老黑。”
說完這話,她就被蛇羣覆蓋了。如同方丈一般,沒了聲音。
我不顧一切的在蛇羣中摸索。仔細尋找無雙的蹤跡。忽然,裡面伸出一隻腳來,一下踹在我的肚子上。
我疼彎下腰去。
這隻腳我認識,分明是無雙的。我想抓住它。但是無雙沒有給我機會。她出腳的速度很快,只是幾秒鐘,已經在我身上踹了十來腳。
這每一腳的力氣都很大,似乎和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我被踹的居然向後退了一步。在這蛇羣中,能向後退一步實在太難了。
這時候我才明白,恐怕無雙不是單純的想打人,她是想讓我活下來吧。
身後的邋遢道士在我後退的一瞬間,伸手拽住了我然後拼了命的拉我。
瘦子已經瘋狂的揮舞着桃木劍,開闢了一處相對安全的地方。養父就站在這裡,一臉擔憂的看着我。這裡的蛇比較少。我們三個人足以應付了。
我惡狠狠地看着邋遢道士,邋遢道士畏懼的說道:“許由,你要幹嘛?”
我一字一頓的說道:“都怪你,無雙沒了。方丈也沒了。”
邋遢道士底氣不足的爭辯:“我不是故意……”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誰管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跟我來,幫着我把人救出來。”
邋遢道士一步步的後退:“現在太晚了。他們恐怕已經……”
我揪着他的脖子,把他往蛇羣的方向拖。那裡的蛇很密集,而且越走越多。
邋遢道士欲哭無淚:“許由啊,你想死就自己死,別拉上我啊。”
我們兩個正在蛇堆裡面糾纏。忽然,那些蛇像是潮水一樣向我們涌過來了。
邋遢道士驚道:“他們怎麼忽然變方向了?”
這時候,那蛇羣裡面忽然泛出一道金光。這光芒像是有什麼巨大的威力一樣,凡事被它沾上的蛇,無不皮開肉綻,發出一股焦糊味。
瘦子在我們身後幽幽的說道:“好厲害的陽氣。”
我心中一動,頓時運用平生所學,聚攏天地之間的陽氣,開始向那些蛇壓過去。
那些蛇看起來很難受,不過,我的陽氣還是要弱了一些,遠遠達不到將他們燒焦的程度。
幾秒鐘之後,蛇羣四散奔逃。而那個方向,露出兩個人了。一個人站着,另一個靠牆坐着。
站着的人身穿僧袍,手捻佛珠。寶相莊嚴,如同神佛一般。正是方丈。
而坐着的,頭髮散亂,雙目緊閉,見者生憐,手裡仍然緊握着桃木劍。正是無雙。
我連忙走過去,拍拍無雙的肩膀:“你怎麼樣了?”
無雙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她伏在地上,咳了好一會,才慢慢的緩過來,睜開眼說道:“剛纔憋死我了。”
我把她扶起來。我看着方丈說道:“你小子深藏不漏啊。這麼厲害的功夫不用,一直裝普通人?”
方丈微微一笑:“見笑了。”
我看他神態語氣有異,和平時大不一樣,不由得疑惑道:“你是不是方丈?”
方丈說道:“也是,也不是。”
我疑惑的問道:“那到底是不是?”
方丈微笑道:“和你一樣。”
然後,他大踏步的從我們身邊走過,慢慢的向洞口爬過去。他所過之處,那些蛇羣紛紛躲避。我們不敢怠慢,緊跟在他的身後。
不知道爲什麼,我看到方丈攀爬的身影,似乎很飄逸,大袖飄飄,像是憑虛御風的神仙一樣。
一時間,我們已經到了地面上。我問方丈:“你是不是仙人?”
方丈微微一笑,衝我合十說道:“日後,你自然會知道。”
然後,他身上的金光乍斂。聚攏到手上的佛珠裡面去了。而方丈,則兩眼一翻,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我蹲在地上,拍拍方丈的臉:“你怎麼樣了?還活着嗎?”
方丈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臉上又露出了平時的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