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來之後,表舅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樣。一直拉着我們不放。
我們剛剛從火車上下來,又困又累。但是這時候卻不好把他自己留下。只能耐着性子坐下來。對錶舅說:“您老人家彆着急。把方丈的情況仔仔細細說說,看看我們能不能幫到他。”
表舅嘆了口氣,目光深邃,像是在回憶:“這孩子啊,從小命就苦,他小時候……”
我擺擺手:“把這兩天的情況說說就行。”
表舅疑惑的問我:“醫生告訴我精神病人一般小時候都有陰影。怎麼,你們不用聽聽他小時候的事嗎?”
我搖搖頭:“沒時間了。你從他回來那天開始講吧。”
表舅點了點頭,說道:“那天你給我打來電話,我氣得火冒三丈。你們答應的好好地,幫着我找人。結果一走幾個月,始終沒有人影了,還好意思打電話,問問人回來了沒。鬧了半天,你們根本就沒找。
“我發完火,掛了電話。然後村子裡來了兩個人,點名要找我。原來人家撿了一個人,這人可不就是我大外甥嗎?人家告訴我說,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光着身子在街上瘋跑。有些人去過大聖廟,認識他,知道他是大聖村的。好心把他給送回來了。
“本來他回來了,我挺高興的。可是把他領到家去。他怎麼也不肯穿衣服。一直喊熱,到處瘋跑。我也沒了主意,就給你打了個電話。”
我揉揉太陽穴:“一直喊熱?還有別的嗎?”
表舅想了想:“別的……還有一點,不過,不是大外甥,是我。”
我看看錶舅,和一個月前沒有什麼區別。我問他:“你怎麼了?”
表舅說:“我這毛病幾十年了。每天到半夜的時候,就得起來起夜一次。但是自從大外甥回來之後,我一直是一覺睡到天亮。”然後他掰着手指頭開始算:“一天,兩天,三天……可不是嗎?已經三天了。每天晚上雷打不動。”
胖子好奇的問:“那你不起夜,你不覺得憋得慌嗎?”
表舅面樓尷尬之色:“憋得慌,哪能不憋得慌呢。每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都是一陣疼。昨天我還買了個鬧鐘,結果也沒能把我叫醒。”
我和瘦子對視一眼:“事情有點眉目了。”
表舅見我們神色有異,問道:“怎麼樣?我大外甥還能治好嗎?”
瘦子一臉神秘:“過了今晚就差不多了。”
表舅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很是高興地說道:“好孩子,好孩子們。你們歇一會,我去給你們做飯。”
邋遢道士不滿的嘀咕了一句:“歪脖子都老成精了,咱們不說能治好方丈,他是不是就不讓咱們吃飯?”
無雙問我:“你們打算怎麼給方丈治病?”
我看了看蹲在牆角扔石子的方丈,小聲的說:“很明顯,表舅晚上一覺睡到天亮,全是方丈搞的鬼。他讓表就睡着,肯定是要做什麼事,咱們只要悄悄地觀察,他肯定會露出馬腳。”
無雙懷疑的看着我們幾個:“照你們這麼說,方丈沒有瘋啊。”
我點點頭:“應該沒有瘋,或者說,被人控制了。總之,不像是咱們表面上看到的這樣。”
無雙說道:“既然方丈沒有瘋,咱們幾個住在他的家裡面,他肯定得有點防備啊。今晚上還會有所行動嗎?”
我坐在院子裡,一邊聞着炒菜的香味,一邊流着口水說道:“咱們天天看着他,他總有忍不住的時候。反正賴在表舅家樂。不得不說,歪脖子表舅做飯很好吃啊。”
我們吃過飯之後,也沒有客氣,就在表舅家裡面東倒西歪的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我做了很多光怪陸離的夢。
忽然,我被人推醒了。我揉着眼睛爬起來。看見天剛剛黑,屋子裡麪點着油燈,黑乎乎的。
我看見表舅正在挨個叫我們,不由得奇怪:“村子裡又不是不通電。你點個油燈幹什麼?”
表舅指了指躺在牀上睡得正香的方丈:“太陽一落山,他倒頭就睡,而且不讓開燈,開了燈就鬧。”
我若有所思的地點了點頭。
表舅把我們叫醒了之後,向院子裡面指了指:“去吃晚飯吧,吃了晚飯纔有力氣幹活。”
我撓撓頭:“表舅服務挺周到的啊。”
表舅嘿嘿的笑:“那可不,你們幫着我幹活,我能不好吃好喝的招待你嗎?”
我們幾個人走到院子裡面。一通狼吞虎嚥。
胖子問我們:“咱們一會是不是還要裝睡?”
我點點頭:“胖子,你什麼時候變聰明瞭。”
胖子一臉擔心的說:“我怕我一會真的睡着了,這可怎麼辦?”
大家都沒有說話,三口兩口吃完了飯,拉着胖子回去睡了。
誠如胖子所言,吃飽了之後躺在牀上,真的很容易睡着。雖然之前我們睡了整個白天,但是一路火車坐過來,那種疲憊的感覺還沒有完全消除。
我正在犯困的時候,忽然聽見執拗一聲。是牀板發出來的。
我心裡一激靈,腦子馬上清醒過來了。只見方丈肥大的身軀從牀上爬了起來,然後躡手躡腳的向前走。
我連忙輕輕推了推身邊的無雙,無雙衝我眨了眨眼。
方丈在屋子裡面轉了一圈,忽然扭頭向我們看我來。
我連忙閉上眼睛。一動不動躺在牀上。
我聽見方丈慢慢的靠近我們。然後不知道在我身邊摸索什麼。
我的手緊攥着桃木劍,心想,一會如果有什麼不對勁,我就先把方丈給砍翻。
然而,方丈摸索了一會,並沒有對我下手。他似乎相信我們已經睡着了,然後轉身走了。
我聽他腳步聲漸漸遠了。然後悄悄睜開眼。
方丈走到表舅牀前了。表舅睡得正香。這時候,我看見方丈伸出手來,在表舅後腦勺上重重打了一下。
表舅身子馬上癱軟在牀上了。
這時候我才明白,怪不得表舅能一覺睡到天亮。方丈這下手可夠重的。他天亮能醒過來已經夠不錯的了。
做完了這件事之後,方丈轉身要出門。但是他走到門口的時候,似乎想起來一件什麼事,又轉身回來了。
我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他正是朝着我們走過來的。
我緊張的閉上眼睛。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忽然一陣陰風灌到後脖頸裡面。我是側着身子躺的。馬上感覺後腦勺被人砸了一記。
我的瞬間覺得天旋地轉,一聲未發,就那樣睡過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人搖醒了。
我睜開眼,看見屋子裡面黑乎乎的,胖子正坐在我面前,拍着我的臉問我:“怎麼樣?醒了沒?”
我揉着後脖頸,怔怔的說:“醒了。剛纔好像被打暈了。”
胖子點點頭:“是啊,你們都被打暈了。我身上肉比較厚,還醒着。”
我從牀上爬起來。看見無雙幾個人也神色痛苦的醒過來了。
瘦子問胖子:“怎麼樣?方丈出去多久了?”
胖子謹慎的看了門口一眼:“不遠,剛剛出門。”
瘦子揉着脖子說:“走,跟上,看看他要去哪。”
無雙搖了搖表舅,想把他叫醒。不過,表舅歲數大了。我們叫了一會,他始終沒有醒過來。
邋遢道士在門口催促道:“趕快走吧。再不走方丈跑遠了。你們叫那個歪脖子幹嘛啊,回頭再把他傷着了。”
我們一堆人亂哄哄的從表舅家跑出來。
這時候已經快要半夜了,夜色朦朧,月色朦朧。這種光線下,我們一眼就發現方丈了。
他仍然沒有穿衣服,一身白肉在月光下放着光。我甚至能看見隨着他邁步子,那些肉一顫一顫的,上下顛簸。
無雙一邊走一邊感嘆:“方丈不一般啊,心思縝密,出手果斷。”
我也嘆息:“有什麼事可以跟我們說嘛,大家都是朋友。這樣直接把我們打暈可有點不厚道了。”
無雙看看我:“許由,你的實力恢復的怎麼樣了?我總覺得方丈要去的地方挺危險的。萬一咱們幾個被發現,總得有保命的實力。”
我有些抑鬱的說道:“內丹被白狐弄走了。一身本事十成剩下了不到三成,也就和你打個平手吧。不過,我學會了運用陰陽二氣,這項本事,已經遠遠勝過你們了。即使沒有內丹,想把實力恢復起來,應該也不算困難。”
我們跟着方丈走了一段,忽然一錯神。方丈不見了。這裡是一片農田,長着半人高的玉米苗。我們就站在這玉米地中間,一臉茫然的四處望着。
邋遢道士問我們:“人呢?”
我們都搖搖頭:“一路上都很順利的跟過來了。沒想到他突然不見了啊。”
無雙懷疑的說道:“你們覺不覺得,咱們這一路有點太順利了?”
瘦子擺擺手:“蹲下,蹲下。”
我們依言蹲了下來。
瘦子緊張的說:“你們說,是不是方丈發現我們了。所以藏起來了?”
我看着半人高的玉米苗,不由得發愁:“如果他真的想要藏起來,往這玉米地裡一躺,咱們可不容易找到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