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個人上岸的時候,天還沒有亮。看樣子,應該是在半夜。陰氣很充沛,包裹着我們的魂魄,涼嗖嗖的,很舒服。
那兩個陰差衝我們拱了拱手:“幾位,咱們後會有期。”
我也夠拱拱手:“後會有期。”
陰差從水底回到冥界去了。而我們上了岸。尋尋覓覓,找當初的那個山洞。
胖子有些擔心的問:“咱們在冥界呆了這麼久,身體不會已經爛了吧。”
瘦子不滿的看了他一眼:“你跟着我勾了那麼多次魂,這點道理還不懂?”
胖子一臉茫然的問:“什麼道理?”
瘦子說道:“咱們不是死了,而是靈魂出竅。這時候,心口還有餘溫,只要七天之內回來,肉身不腐。”
我們點點頭。這纔算放下來心來。這一趟雖然在冥界耽擱了很長時間,但是絕對沒有七天。
我們在山上爬了一會,無雙指着前面的一個山洞說道:“是不是那裡?”
我向那邊看了一眼,點點頭說道:“應該是。咱們快回去吧。”
終於回到人間了,我們所有人的心情都好得要命,手腳並用的爬進那個山洞。然而,接下來的事讓我們的心情沉入了谷底。我們的身體不見了。
無雙登時就火了“我的身體呢?邋遢道士呢?他不是號稱在這裡幫我們看着嗎?”
我皺皺眉頭,看着這裡說:“咱們是不是找個錯了?還有別的山洞嗎?”
無雙指着地上的痕跡說:“沒錯,就是這裡。我曾經在這坐着,胖子在這,你在這裡……”
我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可能邋遢道士把咱們的身體搬到其他的山洞裡面去了……”
瘦子搖搖頭:“咱們的身體不在附近。我和胖子常年勾魂,每個星期都要靈魂出竅。自己身體的位置我能感應到。但是現在,完全失去了聯繫。咱們的身體肯定不在這附近,至少,不在山上。”
我有點發愁:“這可怎麼辦?咱們去哪找?”
瘦子想了想:“邋遢道士不是這裡的人,他能跑到哪去?在這邊他只認識兩個人。一個是遊樂城的馬三,一個是包子攤的老闆。如果是他自己主動走的,那麼他只可能去這兩個地方。如果,是有人把他抓走的……那就真的不好找了。”
我的頭隱隱作痛起來,因爲我心裡有一種預感,邋遢道士的失蹤是被人抓走的,而抓他的人,很有可能是妖道。這傢伙一直和我們作對。保不齊,我們在冥界和奇才拼鬥的時候,他來個圍魏救趙,把我們的身體毀掉了。
我嘆了口氣:“死馬當活馬醫吧。咱們先去遊樂城看看。”
我們幾個魂魄,趁着夜色朦朧,急匆匆的向馬三的遊樂城趕去。這時候午夜早就已經過去了。遊樂城裡面關了燈,靜悄悄的。
我們徑直來到馬三的值班室。馬三並沒有睡。而是坐在牀上,閉着眼睛運氣。
無雙也不客氣,直接走過去,用手裡的桃木劍捅了捅他,叫道:“馬三?”
馬三紋絲不動。
無雙有些詫異:“這小子定力不錯啊。”然後他加大了力度,用桃木劍使勁拍了拍馬三的臉。然而,馬三仍然沒有醒過來。
瘦子走過去,向前看了看,然後一臉疑惑的說:“他靈魂出竅了。”
我不由的說了一聲:“這麼巧?”
瘦子也是滿臉疑惑:“而且不是今天出竅的,應該有兩三天了。”
我撓撓頭:“這小子搞什麼鬼?難道他跟在咱們後面下冥界了?我記得咱們臨走的時候,溫玉曾經打了他一掌。他沒有十天半個月的,肯定緩不過來,怎麼現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的魂魄就能自由的出竅了?”
瘦子說道:“除非有人在幫他。”
我們暫時沒有時間考慮馬三的事,因爲我看到他桌上的檯曆。算算日子,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再找不到身體的話,就只能做孤魂野鬼了。
我們正焦急的商量。胖子忽然來了一句:“哥,我冷。”
瘦子不耐發的說:“你這麼胖,怕什麼冷?”說到這裡,他自己也裹了裹衣服。
然後,寒冷像是傳染一樣。我們幾個人都紛紛喊冷。
如果我們的肉身還在,只要多加幾件衣服就可以抵禦寒冷。但是現在我們只剩下了魂魄。這種冷根本不受控制。
我抱着肩膀說:“瘦子,你不是號稱靈魂出竅的專家嗎?你給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忽然這麼冷了?”
瘦子的臉上蒙了一層白霜:“據我所知,魂魄感覺到寒冷,肯定是身體處在一個很冷的地方,所以咱們才能感覺到。而且,這身體必須距離魂魄不遠,就在附近,咱們仔細找找。”
我們像是沒頭蒼蠅一樣亂轉。根本什麼都發現不了。
忽然,無雙說道:“我好像聞到一股味道。有人喝酒了。”
我們幾個人面面相覷:“肯定有,酒味……”
我忽然反應過來:“是酒精。”
無雙一拍手:“對對對,是酒精。哎?難道咱們在醫院裡面?”
瘦子點點頭:“這個可能性很大。如果邋遢道士出了什麼事,沒有照看我們的身體。這身體被其他人發現的話,很可能送到醫院去了。”
我們從遊樂城跑出來,站在空地上東張西望,果然,附近有一家醫院。
我們四個人風風火火的闖了過去。距離醫院越近,那種寒冷的感覺也就越強烈。
瘦子大叫:“太平間,肯定在太平間。”
地下一層。涼嗖嗖的太平間。
一路上,我們在醫院遇見了幾個遊蕩的孤鬼。他們看見我們幾個,無不嚇得大叫一聲,掉頭就跑。
這也不難理解,我和無雙提着桃木劍走在前面,一幅氣勢洶洶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來打架的。瘦子和胖子則跟在後面,像是助拳的打手。這些小鬼不逃跑才奇怪。
我們站在太平間門口的時候,魂魄已經凍得有點脆了。
瘦子提醒我們:“慢點走,現在咱們距離身體很近。魂魄的情況也很接近身體的狀況。萬一撞到什麼東西,把凍脆的魂魄撞散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直接魂飛魄散了。”
無雙艱難的向前挪動着:“你可別危言聳聽。”
片刻之後,我們來到一排大櫃子面前。然後一遍一遍的尋找我們的身體。
櫃子上面有很多個抽屜,每個抽屜上都寫着死者的名字。除了我們四個,是四張小小的照片。
我們把櫃子拉了出來。果然,裡面靜靜的躺着我們的餓身體。這些身體被白氣縈繞,已經凍得硬邦邦的了。
瘦子把手伸進去,在心口上摸了摸,長舒一口氣:“還好,還好,還有一點溫度。”繼而他又埋怨道:“這些醫院的人也太不靠譜了。身子還沒有涼呢,就給我關到冰櫃裡面了。”
我慢慢的爬到櫃子裡,一邊爬一邊說道:“你算了吧,現在八月份的大熱天。你涼的下來嗎?還沒等你涼,身子就已經發臭了。”
然後,我向後一仰。躺進身體裡面去了。
我慢慢的睜開眼睛。眼皮被冰晶黏連,發出一聲聲細微的脆響。
我眨了眨眼,細碎的冰屑掉了下來。
我艱難的挪動着身體,從櫃子裡面坐了起來。然後動動嘴,有點不流利的說道:“這家醫院,冰櫃質量挺不錯的。我這身子都快凍成一坨了。”
其餘的幾個人也慢悠悠的向外爬,一邊爬一邊點頭說道:“是啊,良心醫院,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