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乎都已經猜到事情的結果了,然而,仍然徒勞又同情的向邋遢道士問了一句:“後來呢?”
邋遢道士嘆了口氣:“當時我和師父只是嚇了一跳,其餘的倒也沒有多想。然後向那村民客氣了兩句,收了點錢就走了。”
胖子大爲詫異:“你們還收錢?”
邋遢道士瞪瞪眼:“當然要收錢了,大半夜冒着雪過來,不收點錢怎麼成?再說了,我們道士幹活就不算勞動了?憑什麼不要錢?”
這話說得理直氣壯,簡直正義凜然。只可惜邋遢道士身上的繩子讓這種光輝減色不少。
無雙在旁邊瞟了胖子一眼:“你就別說他了,你和瘦子倆人當殺手好像沒收錢似得。蛇鼠一窩,有什麼區別。”
胖子嘿嘿笑了一聲:“我就是想問問價錢。”
邋遢道士這時候也看出來胖子腦子有點問題了,直接無視了他的問題。
我問邋遢道士:“後來你們什麼時候發現事情不對勁的?”
邋遢道士嘆了口氣說:“當時真是大意了,我們師徒兩個忙完了,就直接回家睡大覺了。當時我興沖沖的來這家看熱鬧,結果什麼都沒有看到,自然是失望得很。回到道觀,睏意上來,馬上就睡着了。第二天我問師父:‘到底是怎麼捉鬼的?給我講講。’師父漫不經心地說:‘是個女鬼,可能是沒處去的孤魂,無意中上了他老婆的身,等咱們師徒倆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走了,估計是遠遠地被嚇跑了。’
“這件事過去了是幾天之後,我們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道觀裡總是有一股臭味,像是死貓死狗,又像是死老鼠。我和師父把道觀徹徹底底的打掃了一遍,仍然沒有用。後來我們才發現,這味道是從我們兩個人的身上散發出來的。而且,我們身上的皮膚也開始慢慢的腐爛。像是私人的屍體一樣。”
邋遢道士說這些的時候,聲音一直打着哆嗦。我可以想象的出來,他當時是多麼的絕望。因爲我也有相同的經歷,當年我身上長了銅錢癍之後,那種絕望的心情和邋遢道士也差不了多少。
我問邋遢道士:“後來你們去找那家人算賬了嗎?”
邋遢道士搖搖頭:“等我們終於猜到身上的變化和那天喝的水有關係的時候,已經是幾個月之後了。爲了掩飾身上的變化。我們師徒倆趁夜出發,把身上裹得嚴嚴實實。可是這樣一來,汗水散不出去,溼漉漉的粘在身上,更難受。當時我疼得一路擦眼抹淚,總算走到了那家人的大門口。師父在門前敲了很久的門。但是根本沒有人來開門。最後,師父一腳把木門給踹開了,拉着我氣呼呼的走了進去。這樣進去一看,裡面居然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很明顯,那家人搬家了。”
我吃了一驚:“搬家了?難道當初他們是故意害你的嗎?一旦得手,就迅速的逃走了?”
邋遢道士點點頭:“估計是這樣了。當時我和師父氣得了不得。發誓要把他們給找回來。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了,師父像是強盜一樣,把我抱起來,讓我騎在他的肩膀上,而他手裡提着桃木劍,挨個踹門,把那些鄰居都給叫起來了。這些鄰居看見一個人穿着道袍,拿着桃木劍,還帶着孩子,說道士不像道士,說強盜不像強盜,個個都覺得好笑,可是看見我師父那憤怒的眼神,又都不敢笑了。
“那天晚上我師父威風凜凜的把這些人問了一個遍。可是這些鄰居都不知道那家人去哪了。只是說幾個星期之前,忽然攜家帶口的走了。當時師父氣得仰天大吼:“我一輩子積德行善,捉鬼拿妖,從來沒有害過人,爲什麼好端端的陷害我?”那些鄰居全都嚇得戰戰兢兢,生怕我師父遷怒他們,拿他們泄憤。最後,我師父惡狠狠地問這些人:“那個老太太的墳在哪?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她沒有投胎,我就能把她揪出來。那些村民唯唯諾諾不肯說,我師父勃然大怒,舉着桃木劍,逼他們帶路。
“也幸好那時候大家普遍都很窮,幾乎沒有人有手機,所以那些人被我師父逼住,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乖乖地把我們帶到墳頭去了。我師父到了地方,一看那墳,原來的一腔怒火全都沒有了。反而重重的嘆息了一聲,好像絕望了似得。我兩隻手抱着他的腦袋,問道:“師父,咱們得病還能不能治好啊?”師父都要哭了,他指着那座墳說:“這土都是新的,裡面沒有屍體了。這家人做的很絕,把那老太太的屍體都帶走了。
“我坐在師父的肩膀上,不由得哭了起來。而師父則落寞的揮了揮桃木劍,對那些村民說:‘你們走吧。’那些人如蒙大赦,紛紛溜走了。而師父則帶着我回到道觀了。
“那天晚上我又是害怕,又是疼,一直坐在屋子裡面哭。而師父卻一言不發。一直開着燈,坐到了天亮。等天亮起來的時候,我卻哭累了,然後倒頭睡着了。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少時候,等我再醒來的時候,看見師父在院子裡面挖了一個大坑。然後把很多刻着符咒的石頭埋了下去。師父見我醒了,說道:“徒弟,這些人想害死咱們,咱們偏偏不能死。我在這布了個陣勢,能讓陰氣聚攏過來。咱們師徒兩個死的慢一點。然後,我四處尋訪,看看能不能找到救命的辦法。
“從那以後,師父就開始頻繁的外出,找他的那些朋友們。而我,則負責看家。”
胖子的思維總是和我們不一樣,他抓住機會發問:“你自己看家?你師父這次不擔心遇見人販子了嗎?”
邋遢道士苦笑一聲:“人販子?那時候我身上都開始發爛了,誰肯拐我?”
胖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說的倒也是。”
邋遢道士接着說道:“後來我們兩個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已經沒有人來請我們做道場了,即使有人請,我們也不敢去。後來,師父開始掛了個牌子,在這裡收破爛。藉以掩飾我們身上的屍臭。後來,隨着他常年不在家。我就開始守着這裡了。
“而師父最後一次出去,是兩年前,他這一出去,一直走了兩年,就再也沒有回來。我很擔心,總覺得他在外面是遇見什麼事了。因爲他從來沒有出去這麼久,有時候我就想,沒準師父已經死在外面了。然而,就在我萬念俱灰,坐在廢品站等死的時候,一天晚上,師父忽然回來了。不過,那時候他只剩下魂魄了,肉身已經完全不見了。”
我似乎已經明白什麼了,幽幽的說:“所以你師父想奪走我的肉身?”
邋遢道士點點頭:“師父說,他找到當年害我們的人了。然後,他在那個村子裡面看見你了。”
我有點奇怪:“看見我了?最近我一直在大聖村,沒去過別的地方。難道,你師父在大聖村找到我的?”
邋遢道士搖搖頭:“不是大聖村。是另外的一個村子。我師父說,他在那裡看到了一道幻象,而那裡邊就有你。當時他並沒有想要奪走你的身體,只是覺得好奇。當時他只想找到那家人,把解毒的辦法弄到手。然而,還沒等他動手,就被人家發現了。也幸好是他機靈。歷盡千辛萬苦才跑回來了。等他回來之後,我們師徒倆一合計,既然你和他長得很像,那麼就把你的身體奪走吧,所以,纔有了後來的事。”
我點了點頭,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無雙握着桃木劍有些猶豫不決:“你師父遇見的那戶人家,聽起來好像和老黑沒什麼關係啊。哎,如果能找到老黑就好了,以他的能力,和我們去地府,沒準能把我爸救出來。” www▪TTKΛN▪¢○
邋遢道士說道:“我師父說,那家人好像也是被人脅迫的,恐怕這件事有幕後主使,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說的老黑。”
一句話讓無雙動了心思,問我:“要不然,咱們去看看?”
我點點頭:“確實應該看看,不過……”
無雙見我猶豫,有點不爽的問:“怎麼回事?不想去?”
我撓撓頭:“老黑太厲害了。萬一咱們去了,着了道怎麼辦?你可別忘了,這小子一直想着弄死我呢。”
無雙大度的揮揮手:“你怕什麼,不打不相識嘛。到時候跟他好好說說,大家化干戈爲玉帛……”
我看着無雙,不由得說道:“無雙,你現在有一種感覺啊。”
無雙奇怪的問:“什麼感覺?”
我指了指胖子:“有一種胖子的感覺。”
胖子撓撓頭,嘿嘿的傻樂:“有我啥感覺?”
胖子沒有聽明白,無雙卻明白了,勃然大怒,衝我吼道:“你敢諷刺我弱智?”然後舉着桃木劍就向我砍了過來。
旁邊的人見她說動手就動手,沒有半分預兆,全都紛紛嚇了一跳。不由得紛紛跑過來,使勁將她拉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