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關切的問郝老頭:“你們就沒有想過離開那裡嗎?”
郝老頭搖了搖頭:“爲什麼要離開那裡?離開之後,就等於永遠找不到詛咒的根源了。那樣的話,倒不如直接死在這裡算了。”
我們不由得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相對於永世不得超生來說,在這裡出生入死,也算是值得了。
郝老頭說:“我們幾個人坐在一塊。誰都沒有離開。我們表面上客客氣氣的說話,實際上,每個人都在懷疑其他人。
“我們這些人都是會道術的,所以,也曾經有人畫了幾張引鬼符,希望把死去的那些人的魂魄找到,問問到底是誰殺了他們。然而,這些符咒在這裡失靈了。似乎有人已經搶先一步,將他們的魂魄拘走了一樣。我們沒有辦法。開始的時候還能保持理智,到後來的時候,就漫長的爭吵中。這一吵就是一天一夜,誰都沒有證據,誰也說服不了誰。到最後,我們口乾舌燥,累得趴在地上。然而,誰都不敢睡覺,生怕在夢裡稀裡糊塗被人殺了。”
我們想了想,這些人強睜着睡眼,死死盯着對方,不敢睡去,實在是太悲哀,太恐怖了。
郝老頭接着說:“我們幾個人始終在一塊,即使吃飯上廁所也不例外。生怕落了單,被對方給殺了。畢竟,沒有人知道對方是一個人,還是一羣人。
“到後來,有些人受不了了,提出來要逃走。他們放棄了尋找奇才,從發現奇才痕跡的地方,遠遠地逃走了,這些人即使逃走,都選擇了不同的方向,由此可見,他們心裡對其他人也是戒備的。
“最後留下來了六個人,這六個人中,就包括我和那位道友。我們遠遠地望着他們逃走的方向。那些人逃得很遠,漸漸地變成一個個小黑點,然後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我們六個人重新坐了下來。我們都希望兇手在剛纔已經趁亂逃走了。但是在沒有證據之前,誰也不敢拿命去賭,所以,我們依然對其他人心懷戒備。當天晚上我們聊了一夜。發現我們六個人分別來自三個地方。也就是說,我們這些人可以分成三對。每一對中的兩個人都是自小就認識,絕對的相信對方。
“聊到半夜的時候,我們忽然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我們努力的分辨這血腥味的源頭,這時候才發現,血腥味居然是從四面八方傳過來的。我們從篝火中取了火把,向周圍搜索了一圈。這時候發現,在我們身子周圍,十步左右的地方,全是屍體。這些屍體依稀可以分辨出面目來,分明是白天逃走的那些人。我們數了數,發現這些屍體一個不少,正好和白天逃走的人相吻合。這也就是說,人全都死了,誰也沒能活下來。
“我們六個人頓時萬念俱灰。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殺我們的,或許不是人。而且,它的目的已經很明確了。我們逃不出去,要困死在這裡。這時候,大家已經幾天沒有睡覺了。我們一直持續在一個半昏迷的狀態,幻覺和真實相模糊,睡一秒鐘,再醒一秒鐘。
“雖然我們能夠確定,這些人的死和我們無關。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六個人是完全值得信任的。這幾天的互相猜忌已經把我們之間的信任感消耗殆盡了。
“最後,有一個人最先撐不住了。他暈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怎麼叫都叫不醒了。剩下的五個人則守着他,誰也沒有動。後來,不知道是誰最先提議的。我們六個人分成了兩撥。三個人睡覺,三個人醒着。每一個醒着的人都爲自己睡着的老鄉負責。這樣一來,睡覺的人終於可以安心了。
“就是靠着這個辦法,我們六個人總算平安的熬過來了。吃飽喝足睡覺,我們的精神恢復過來。開始想辦法求生。
“我們查看了那些死人的傷勢,無一例外都是桃木劍造成的。而且,他們逃跑的時候四面八方都有。一天一夜,相隔幾十裡地。到底是誰,能同時把這麼多人全都殺掉?我們在這裡搜索了一圈。除了我們幾個人之外,再也找不到活着的人了,不僅沒有找到活着的人,甚至是活着的動物也沒有。
“後來,我們開始繼續尋找奇才的線索,幾乎踏遍了山裡面的每一寸土地。終於有一天,我們無意中發現了一塊石頭,而這石頭上,居然刻着一半符咒。
“有了這個線索,我們開始遍地尋找石頭,漸漸地,我們發現刻着符咒的石頭越來越多,而且,漸漸地指向一個方向。如果把所有刻着符咒的石頭標出來,就會發現,那是一條從東南指向西北的大路。而且越往西北,石頭就越多,上面的符咒就越完整,越成熟。我們推測,這裡應該有一個人,自東北向西南走過去,一路上,他都在石頭上練習畫符咒。
“我們跟着這條路走下去。一直走了三天。每一天都很興奮。我們每個人都能感覺到,秘密可能就在前方,我們已經越來越接近了。漸漸地,竟然把之前的危險給淡忘了。然而,當天晚上就出事了。
“那天我們睡在野外,腦袋枕着桃木劍。睡到半夜的時候。我的耳朵聽到一陣腳步聲,像是有人向我走過來了。
“我從夢裡猛然驚醒,然後,一把抓起桃木劍,從地上跳了起來。篝火還沒有熄滅。藉着火光,我發現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我的老鄉,之前找我的道友。
“這道友手裡緊握着桃木劍,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又疑惑,有兇狠。總之,沒有友善的意思。
“我嚇了一跳,問他:“你怎麼了?不認識我了嗎?”
“那道友說了一句:“你到底是誰?”我還沒來得及答話,他就一劍刺了過來。我心裡面越來越驚慌。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能勉強着招架,一步步的後退。對於道友,我很熟悉,畢竟經常聯絡。然而這一次,我發現他變得很陌生,他手裡的桃木劍變得兇狠無比,招招出人意表,根本不是平時那些套路。到後來,我發現道友已經動了殺機。
“我心裡猛然驚醒,沒準,這道友就是兇手。之前那些人的死,可能他也參與了一份。我又想起來,我之所以來這裡,完全是他躥騰的我。這樣的話,又有誰知道,這裡關於奇才的線索,不是他放出風來的呢?他把我們聚集到這裡有什麼目的?
“我這樣一分心,就被道友有機可乘,他的桃木劍劃在我的脖子上,頓時血流如注。幸好,在緊要關頭我向後躲了一寸,不然的話,一顆頭當場就被砍下來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戰場上你死我活。不由得,我也動了殺機。我大吼一聲,手裡的桃木劍瘋狂的揮舞起來。道友像是怕了我的氣勢,居然連連後退。但是我沒有放過他,反而一劍將他殺了。
“我殺了道友之後才發現,其餘的四個人也在火併,而這四個人中,只剩下了兩個。一個輕傷,一個重傷。我提着劍向他們走過去。我心裡想,道友是我的老鄉,都能背叛我,向我下手。反正我已經把人殺了。乾脆,把這兩個人也弄死,一了百了,免得提心吊膽。
“在我走到他們身邊之前,輕傷的那個人,一劍捅到了重傷的那個人胸口。我看着重傷的那人倒在地上,脖子一歪,面對着我。不動了。
“我看了一眼他的臉,忽然全身大震。因爲我發現,這張臉分明是我自己。我居然看見我自己被人殺了。沒錯,這個人不僅面貌和我一樣,甚至連高矮胖瘦,身上穿的衣服,也和我一模一樣。
“我哭嚎這跳過去,想把這具身體看清楚。那個輕傷的道士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以爲我殺紅了眼,打算把他也滅了。所以,他一劍向我刺了過來。我沒有客氣,一閃身躲了過去,然後反手一削,把他的頭顱割下來了。
“我蹲在地上,看着我自己。他是我嗎?那我是誰?我是魂魄,還是人?我把他的腦袋扳起來,仔仔細細的查看。然而,這時候,他忽然睜開眼睛,然後一劍刺到我的心口上。
“然後,我死了,居然是被我自己殺死了。我的魂魄從身體裡面掙脫出來。然後,我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吸力。把我向地下吸過去。我馬上明白過來了,爲什麼之前死去的人找不到魂魄了,看來,他們的魂魄全都被關在地下了。
“我的魂魄沒有辦法抗拒這股力量。眼看就要被吸進去的時候。忽然,我感覺我的身子被禁錮住了。我回頭向後看了一眼,我看見我自己的身體正努力的擡着頭。他滿嘴鮮血,衝我咧嘴一笑。他好像看到我的魂魄了。我看見他的手裡面,握着一張招鬼符。我的魂魄被符咒所牽制。不由自主的,附到這符咒上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