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張韻瑤試着輕聲叫道。
她還保留着上一世的一部份記憶,也知道自己有個厲害的父親,還有個被封爲公主的娘,只是,記憶已有些久遠,這一世的父母親早已在腦海裡生了根,上一世父母的面容幾乎模糊了。但大致的輪廓還是有些印像的。
元陽子目光復雜地看着張韻瑤,語氣低啞:“黛兒。”
張韻瑤這才睜大眼,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巴,“真是爹爹?”黛兒是她上一世的名字。
元陽子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吧。
“真是爹爹?您還沒死?”張韻瑤又驚又喜,也語無論次了,她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來到元陽子面前,“爹爹,您還知道我嗎?我股胎到張姓人家,我現在的名字叫張韻瑤,但我一直沒有忘記爹爹,還有娘。對了,爹爹居然還活着?那娘呢?爹爹怎會出現這兒?”張韻瑤語無論次地說。
“爹爹,凌陽,凌陽……他是女兒這一世的未婚夫,求求您救救他,救救他……”張韻瑤又忽然想到受了重傷的凌陽,又扯着元陽子寬大的袖擺哀求道。
看到上一世的父親,模樣性情都未變,對張韻瑤來說,是相當震驚的,她有太多太多疑惑想問,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上一世的記憶裡,她的父親,對她並不親近,總是帶着封建士大夫特有的威嚴疏遠。以至於張韻瑤儘管知道眼前這人就是自己上一世的父親,卻也不敢太過造次。
只是爲了凌陽,也不得不硬着頭皮求上一回了。
上一世的父親,性子淡漠,對她這個女兒也甚少輕近,從來都是淡漠疏遠的模樣。張韻瑤也沒有把握,能說得動他救凌陽。但現在她也是沒辦法了。
只是見元陽子仍是與上一世那般淡漠,心下也冷了幾分,但仍是哀求道:“……爹爹……求求您了……”
灰灰撲着翅膀過來:“是小姐嗎?”
“唉呀,真是小姐呀。”
張韻瑤一雙被淚水洗過的臉,混合着灰塵泥土,完全就像個大花貓了,她抹了抹眼淚,看了灰灰:“你是灰灰?我想起來了,你是灰灰。”上一世父親的寵物,寸步不離。
“灰灰,你幫我求求爹爹,求爹爹救救我未婚夫吧。”
“黛兒放心,那小子沒事。”元陽子說。他向來冷心冷情慣了的,加上長年修道,早已練就了清心寡慾,爲怕俗世牽累修道進階之路,所以對誰都是冷淡的模樣,親生女兒也是如此。
自從助女兒重新投胎轉世爲止,上一世他們間的父女之情已終止。元陽子也不再打算認回張韻瑤,只是,在陽間偶然相見,堅定了多年的內心,還是略有些波動。
到底做過一世的父女,自己到底虧欠女兒良多,看着哭得傷心的張韻瑤,元陽子有些陌生,又有些不自在,還有些難過。
“小姐,公子沒事,公子正在療傷,有主人在,公子不會有事的,小姐不要擔心。”灰灰撲閃着翅膀。
“凌陽真的沒事嗎?”得到灰灰的再三保證,張韻瑤這才恢復了冷靜,她仔細看着凌陽,果然,儘管臉上滿是灰塵,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但呼吸還在,身上也出現淡淡的紫氣,並不像是氣絕或重傷不得治的人。
她大鬆口氣,忽然間就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小姐,您沒事吧?”灰灰落在張韻瑤面前,關心地問。明明只是一隻鳥兒,卻像人一樣,居然撲閃着翅膀,作勢抱着張韻瑤,並安慰她說:“小姐不要擔心,公子會沒事的。主人這次來,就是來救公子的。”
“……你叫凌陽爲公子……”張韻瑤喃喃地說,久遠到已糊模幾乎不存在的記憶,彷彿找到了鑰匙般,那些已被忘得乾乾淨淨或從未想過的事兒,忽然流水一向擠進腦袋裡。
她想起來了,上一世的父親,還有一個徒弟,只比她大三歲,卻深得父親的寵愛,使她深深妒嫉着,因此時常與它作對。灰灰也稱呼他爲公子,連家中一應僕婦,也恭敬稱他爲公子,明明只是父親的徒弟,卻比她這個正牌小姐還要像主人。
“爹爹,凌陽是您的徒弟?”張韻瑤呆呆地問。
元陽子沒有回答,因爲凌陽已經療傷完畢,已從地上一躍而起。
“師父!”凌陽往元陽子撲去。
元陽子擡腳一踹,凌陽就慘叫着飛了出去。
張韻瑤尖叫着往凌陽撲去,“凌陽,凌陽,你沒事吧?”她搬開一堆石頭,扶起灰頭土臉的凌陽。
“咳咳,沒事,沒事……”凌陽一邊咳嗽,一邊爬起來,
“師父。”已恢復了三成念力的凌陽從滿地塵灰的泥裡爬起來,委屈地叫道,“師父,弟子身上還有傷呢。”
元陽子厲聲罵道:“活該。膽大妄爲,不知量力,就是死了也活該。”
灰灰撲着翅膀來到凌陽面前:“公子,公子,主人生氣的原因是因爲公子您明明不是蛇妖的對手,卻仍是與蛇妖交戰,這才惹得主人生氣的。主人主要是氣您沒有顧及主人的感受,要是蛇妖真把您殺了,就是主人也迴天無力了呀。”
凌陽當然知道師父生氣的原因,也不辯解,跪在元陽子腳邊,喏喏道:“師父,弟子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他也知道自己太大膽大,太沖動了。想想也是,通玄中期境界對上舉霞接近中期境界的蛇妖,後果可想而知,就算他有師父賜給他的法寶,就算他是巫道雙修,有越級而戰的實力,但危險性也相當大。稍不注意,就會死無葬身之地,元神也逃不掉。要不是凌陽擁有了打鬥經驗,要不是蛇妖太過“光明磊落”及缺少打鬥經驗,說不定凌陽早就交代了。
元陽子對凌陽有多維護,有多疼愛,儘管他嘴上從未說過,但凌陽哪有不明白的,因此面對元陽子的怒火,也是屁都不敢放一個的。今天若不是元陽子及時趕來,後果不堪設想。
想着剛纔的險境,凌陽也是一陣後怕,背心冷汗涔涔,也爲自己的託大而後悔着。
張韻瑤卻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元陽子,又看着跪在地上的凌陽,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又有些不明白。
“混賬東西。”元陽子再一次踢了凌陽一腳,不過這回也只是輕輕踢了一腳,“回去再與你算賬。”
語氣緩和了許多,顯然怒火已消失了大半。
凌陽稍稍鬆了口氣,他自然明白,師父越是關心他,這才生氣的。應該是後怕居多。看着被燒得慘叫連連的蛇妖,凌陽就說:“師父,這蛇妖其實也算不得多壞……”
元陽子怒瞪着他:“他剛纔差點就要了你的小命,你還替它說話?”
凌陽趕緊說:“師父,咱們都是修道之人,修道之人就該體恤上天有好生之德,哪能肆意殺生呢?這蛇妖好歹也修煉了三千多年,修煉不易,就這麼殺了它,也太殘忍了。師父就看在弟子的份上,饒它一命吧。”
“神仙饒命,神仙饒命,小妖知錯了,小妖再也不敢了。小妖願意奉令高徒爲主人,爲其效犬馬之力,求神仙再給小妖一次機會吧。”三味真火的霸道,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只有無邊無跡的痛,那種痛入骨髓,痛入神經的痛楚,深深地傳遍每一寸肌膚,卻又偏偏燒不死,只能在這無盡的痛苦當中,絕望而無助地哀嚎着。蛇妖被燒得什麼脾氣都沒了,只能大聲求饒,希望凌陽能救它一命。他什麼條件也答應,就是當條狗它也認了。
“只要神仙肯放小妖一馬,小妖願與令高徒結下靈魂契約,永生永世做神仙的奴才。”蛇神痛苦地在地上不停地翻滾着,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神仙都是睚眥必報的,手段又毒辣,他真不該挑釁神仙的威嚴,早早答應了凌陽,也不會有現在這樣的下場了。
現在就是想死都沒法了。
元陽子依然不鬆口,冷冷地道:“一個蛇妖而已,爲師府邸這樣的精怪沒有百個也有九十個,還不稀罕它這樣的。”
灰灰也趕緊說:“就是就是,蛇怪而已,又醜又可怖,我不喜歡,我不喜歡。”
“師父,畢竟是一條生靈。”凌陽哀求道。
元陽子經不住凌陽的哀求,這才道:“你呀,就是容易心軟。這樣可不行,將來要如何成就大道?”說歸說,仍是給蛇妖解除了懲罰。
蛇妖趴在地上,喘着粗氣,趕緊說:“多謝神仙不殺之恩,多謝主人,主人的大恩大德,小妖沒齒難忘,永生永世,必追隨於您。”
蛇妖也知道自己逃不過給人類爲奴的命運了,但又不想死,確實如凌陽所說,螻蟻償且貪生。
它本來就是死過一回的,好不容易修煉出實體,還沒享受一丁點復活的好處,就又要身消魂滅,如何甘心?雖說投靠人類並非上策,但能保住性命,總比沒了性命好吧。
經過元陽子的鐵血手腕,凌陽的求情,蛇妖算是徹底被打服了,心甘情願與凌陽結下了靈魂契約,永生永世以凌陽爲主,不得有任何違背。
儘管建立了靈魂契約,蛇妖的性命就捏在凌陽手上,但蛇妖是否忠於凌陽,卻又另說了。因爲萬一到了緊要關頭,若不能成爲凌陽的有力助攻,也是枉然,一如當年的青虹。所以凌陽這才與元陽子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讓蛇妖徹底對凌陽感激涕零,並打從心裡感激凌陽,將來凌陽遇上危險,一如李阿牛那般,不計個人生死都要護着凌陽的性命。
“主人,以後小妖就以您唯命是從,主人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小妖。”蛇妖對凌陽恭恭敬敬地說。
面對如此龐大的蛇妖,凌陽卻是有些頭痛,“你這麼大的個兒,我怎麼把你帶身邊呀?”就是把它裝入須彌袋,也是不成的呀。
蛇妖說:“主人不是有須彌袋麼?就把小妖放進須彌袋就是了。”
“那不成的,我的須彌袋可沒那麼大的空間。還有,無憂也會怕你的。”
元陽子忽然丟了個玉瓶子給凌陽,“這是爲師纔不久煉製的法器,可以裝盡一切生物。裝區區一個精怪,還不在話下。”
凌陽接過玉瓶子,拿在手上仔細看了看,“老天,這麼小的瓶子,能裝得下這麼一大條蛇?”
元陽子傲然道:“你可別小看爲師這玉瓶,爲師說過,這玉瓶可裝一切生物,蛇精……你既然已尊我徒弟爲主人,也該給你取個名字。坤海,你給它取個名字吧。”
凌陽想了想,說:“你是蛇,又一身的菜花的顏色,青中又帶黃,就叫你黃黃吧。”
一陣笑聲傳來。
是灰灰。
灰灰撲着翅膀,鄙夷地道:“公子,您這起名字的水準,真是爛到家,爛到大街上,爛出了天際。”
凌陽惱羞成怒地地往它的腦袋彈了去:“你小子別忘了,你的名字也還是我給你取的。”
灰灰尖叫道:“你還說,你還說,想我堂堂鸚鵡,鳥族裡最聰明的存在,本該有個威風凜凜的名字,卻讓你給破壞了。灰灰?虧你起得出。我一世的英名呀……”
凌陽笑罵道:“你還有英名?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張韻瑤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忽然想起來了,以前爹爹身邊不是還有隻狐狸嗎?叫鼕鼕?凌陽,也是你取的?”
凌陽還來不及說話,灰灰就說:“是呢,鼕鼕那麼可愛,居然取個這麼爛出天際的名字,真是遇人不淑。”
凌陽忍不住道:“放屁,黃黃是不好聽,那就叫……大黃吧。”灰灰忽然從半空中掉了下來,作摔死狀,惹來張韻瑤的捂脣直笑。
凌陽踢了踢大黃的如爛泥般的身子,“怎樣,這個名字夠威風吧。”以凌陽的水平,他取名字的水準還不至於這麼爛,只是因爲某些惡趣味罷了。
大黃委屈得不行,卻又敢怒不敢言,點點頭:“多謝主人賜名。”看着灰灰撲閃着翅膀的模樣,心下又得到了些許安慰,這隻鳥兒對凌陽口無遮攔,沒大沒小,也沒見凌陽生氣,或許,這個人類並不若他想像的心黑手辣。
凌陽把大黃收進了玉瓶裡,果然,確如元陽子所說,這玉瓶看似精小,空間卻巨大,大黃進去後,只覺裡頭無邊無跡,任它跳躍飛翔。
大黃原以爲會被關在這瓶子裡呢,卻沒想到這裡頭靈氣充足,有山有水,全是妖族最喜歡的靈氣,相當的興奮。凌陽又教給它由蛇化蛟的妖法,大黃相當興奮,對凌陽感激涕零。
處理了大黃的事,凌陽又找到李阿牛,這小子也受傷不輕,好在,一身的鋼筋鐵骨真不是蓋的,明明摔得骨頭斷成幾截,等凌陽找到他時,已恢復如初了。
韋浩南也來了,這時候已是凌晨,看着已變成廢墟的活像颱風過境進行過無數次世界大戰的訓練基地,欲哭無淚。這處軍事訓練基地,當初也是花了好幾個億才修建而成,纔剛始使用不久,就化爲廢墟,還廢得如此徹底。
“韋司令,那地底的邪物已被我解決了,好在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不幸中的大幸。”
看着活像從難民營裡出來的凌陽二人,韋浩南卻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剛纔那條巨蛇,以及恐怖到世界末日的景像,可是讓他腿軟腳軟。凌陽那堪比玄幻的本領,已給烙下生世難忘的印記。
打發了韋浩南,並囑咐他保密,凌陽下意識地去抓張韻瑤的手。
張韻瑤卻甩開自己的手,後退一大步,質問道:“你真是我上一世爹爹的徒弟?”
“那個……師父……韻瑤……”凌陽看了看元陽子,又看了看未婚妻,忽然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張韻瑤也是茫然中帶着不可思議:“爹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張韻瑤現在也是一團亂,她清楚地記得,自己上一世死時,是公元17世紀,現在是21世紀,足足相隔了五百多年。她上一世的師父和師兄居然還活在這世上,真的太不可思議了。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印像中,她死之前,凌陽好像也才17歲還是18歲?現在卻纔二十多歲的模樣,五百年的時間呀……
元陽子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想了想,才說:“黛兒,上一世你體弱多病,又因爲父的緣故,使你未及芨就香消玉殞。爲父施了法,把你的靈魂送到了五百年後。”
“哦……”聽了元陽子的解釋,張韻瑤儘管驚訝,還不至於稀奇,因爲見識到凌陽的本事,多少也明白上一世父親的本領。而張韻瑤現在也是陰間的神職,也明白了上一世父親的不凡身份。因此對於這個解釋,也沒有什麼懷疑。
而讓她最爲不解的則是凌陽。
“至於凌陽……”元陽子看了凌陽那副世界級難民的模樣,很不厚道地笑了,“這小子在你投胎後不久,也讓我一腳踹到了21世紀了。”
“穿越時空?”並非張韻瑤有多聰明,而是這幾年來“穿越時空”的小說相當暢銷。因此第一時間就想到了。
“是爲父施展了時空法則……也叫穿越時空吧。”
張韻瑤長長地“哦”着,忽然又看着凌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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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卡住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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