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這樣奇怪的動物,若是一件事自己沒有看到,哪怕和自己有關,也不會怎麼樣,都是該吃吃,該喝喝,整個一個樂天派。
但若是事情發生在自己眼前,且自己參與進去後,人就會下意識的想,這件事和自己有什麼聯繫。
當他發現這件事可能真的與自己有關,甚至自己若是當初換一種方法做,就能有不同的結果時,就會陷入一種自我矛盾中。
哪怕你做的那件事與最終的結果相隔了好幾個變量,也一樣會有這種感覺。
更何況蘇青本身就着旁白在身,他就相當於開了上帝視角一樣,可以簡單的預測一件事情的發展走向,甚至是最終結果,這就更加深了自己身上的責任。
‘咕嚕咕嚕咕嚕’
蘇青將頭浸在浴缸內,對自己進行着精神內耗,整個人不知道該怎麼辦,自己以後還要不要聽旁白的提示?
難道有了旁白,知道即將發生的事就真的好嗎?
若是自己沒有旁白,哪怕所有事都發生了,張國新在回去的路上出了車禍,他恐怕也不會如此難受。
這就是明白了因果關係後的煩惱。
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當蘇青感覺到窒息,忍不住想要出來時,一隻手徑直伸進了水裡,拖着他的脖子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呼~呼~”
蘇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耳朵甚至出現了長時間缺氧而導致的耳鳴。
“你瘋啦,你幹嘛呢你?”沉怡的聲音傳來。
蘇青回過神,一眼就瞧見了蹲在浴缸旁,一臉心有餘季的沉怡。
“沒沒幹什麼啊?”蘇青沉聲道,聲音有些沙啞。
“沒幹什麼?那我叫你半天你都不回我?剛一進來就看到你在裡面冒着泡,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溺死在浴缸了呢!你身體沒事吧?”沉怡有些着急的問詢。
蘇青搖頭,但下一秒,他的胸口就被拍了一巴掌。
“還說沒事,你現在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要不是我剛纔拉你出來,你恐怕就真淹死了!”
沉怡此時託着他的頭,能夠明顯的感覺到他沒有用絲毫的力氣,整個頭的總量全部壓在她手上。
她現在要是鬆手,蘇青可定會重新落入水中,這一點她絕對不會感覺錯。
聞言,蘇青一愣隨即才慢慢感覺到了四肢的酥麻感,找回了知覺,連忙架起兩條手臂,整個人身上的力氣恢復。
“真沒事,哎呀,你趕緊出去,我洗澡呢,你洗澡時我突然進來這合適嗎?”反應過來的他這才發現自己現在的情況。
好在浴缸裡的水面上有着泡沫,不透明,要不然他可就真的一覽無餘了。
聽他這麼說,沉怡不由白了他一眼:“切,說得我好像想看你似得!” …
說罷,徑直轉身離開,到了門口處再次開口:“別洗了,都一個小時了,再泡都爛了!”
說完,她徑直關上衛生間的大門。
衛生間的門關上的一瞬間,沉怡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漲紅。
臉頰紅得宛若滴血一半,一直紅到了耳根,整個人的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她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衝進衛生間看一個男人洗澡,這種事放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
這也忒不要臉了吧!
但她剛纔就這麼做了,起因是她發現蘇青洗澡的時間過於長了。
兩人就在一個房子裡住着,蘇青平時沖澡的時間她又不是不知道,飯菜都熱好了,她喊了兩聲,衛生間裡沒有迴應,一開始還沒在意,但當她第二次還沒有得到迴應時,她心裡就開始擔心了。
畢竟蘇青回來時,表情就不對,身上的情緒與以往有着明顯的不同。
越想越害怕之下,她這才衝了進去,當她看到蘇青在浴缸裡冒着泡泡時,整個人都快嚇傻了,根本顧不上對方沒穿衣服,趕緊救人。
現在事情過去了,她才感覺到不好意思,有一種想要捂臉逃走的衝動。
十分鐘後,蘇青換了一身衣服走了出來。
“飯熱好了,過.過來吃飯!”
沉怡在餐桌前有些結巴的招呼着他。
屋外下着雨,颳着風,屋內的燈光昏暗,兩人在餐桌上相對而坐。
飯菜是他放在冰箱裡剩菜熱了熱,很簡單。
蘇青吃了兩口,發現突然很沒有滋味,隨即開口:“有酒嗎?喝點!”
聽到這話,沉怡眉毛一挑,嘴角微微上揚:“你確定?”
“沒有?”
“酒肯定是有,不過你確定要和姐姐喝酒?”
“心情不好,想喝點,就當有助睡眠了!”
對此,沉怡站起身:“等着!”
說罷,穿着脫鞋打開門就回了隔壁,不一會就拿着一瓶紅酒回來,順帶着還有兩個高腳杯。
‘波’的一聲,紅酒被打開。
“從晴姐那搶來的,便宜你了,紅酒會喝嗎?”
“我又不是沒有嘴,有什麼會喝不會喝的,不都是往嘴裡倒嗎?”
“也是,會張嘴就行!”
說罷,沉怡倒上了酒,還沒等她提杯呢,蘇青就一口悶了。
有些澀,但葡萄的果香卻異常濃郁,酒的味道也能嚐出來,口感很醇厚。
還有些苦,嚥下去後,能從自己的口腔中聞到那一股香味。
既有點白酒的味道,但卻不重,總之,味道很怪異,反正他的評價是,不好喝。
可能是和他沒喝過紅酒有關,總感覺還不如啤酒。
“你就這麼喝啊?”看着他像喝啤酒一樣和着紅酒,沉怡不由笑道。
聞言,蘇青一愣:“不然呢,難道要兌雪碧?”
沉怡:
“得,你喜歡就好,不過這酒後勁不小,你別喝得這麼快!” …
說罷又給他倒了一杯,然後自己則是輕搖酒杯,進行醒酒,讓酒香完全散發出來,隨即仰頭喝下,整套過程十分優雅。
很快,在沉怡的有意爲之之下,蘇青自己就喝下了小半瓶,後勁開始上頭了。
兩人端着酒杯,來到了落地窗前的陽臺桌處坐下,一邊看着外面的雨景一邊喝酒。
“說說吧,今天是怎麼了心情這麼不好,別和我說沒事,姐姐這雙眼睛還不瞎!”沉怡抿了口酒笑着問道。
聞言,蘇青沉默了好一會纔開口,將今天的事說了一遍,包括老張的車禍。
“我我以爲我是‘上帝’可以安頓自己,還可以普度衆生,可是到頭來,我發現,我並不是,我明明都知道了結果,但我依舊沒有辦法去改變。”
可能是有些喝多了,他將一些心裡話說了出來,而沉怡只是靜靜的停着。
“如果.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或者我沒有找他去聊天,耽誤他那一會時間,他可能就不會死了。
我拼命的跑,拼命的喊,但最後,就差那麼一點,一點點!!”
蘇青用大拇指和十指比劃着。
“他還是在我眼前沒了,我突然發現,我只是個普通人,我改變不了任何人的命運,因爲人的命運都暗自標好了價格,固定好了,哪怕我知道,但我也沒有辦法,是我的錯,我太自以爲是了。
我總以爲我只要想做,就可以去改變,只要我參與進去,就可以讓結果朝着我想要的方向發展,就像你車禍的那次一樣,我可以改變的。
可是呢,沒有辦法!”
這聽着他的喃喃自語,雖然是東一塊西一塊的很零碎,但沉怡依舊聽了個大概。
原來是今天有人在他眼前死掉了,而且似乎他還能有能力去改變,但卻失敗了。
她沒有辦法去體會那種感受,但這不併妨礙她出言安慰。
隨即沉怡站起身,來到他面前彎下腰,將頭伸了過來,兩人的臉離得很近,她用一種極其溫柔的語氣說道:
“傻瓜,幹嘛這麼沒自信啊,你有多好,姐姐應該比你自己清楚得多,世上的事不可能盡善盡美,他人的眼光也無法避免,但只要自己盡力了,那就不用太過於在意,生活是自己的,無愧於心就夠了,你說呢,弟弟?”
說着,沉怡俯下身子,在他的嘴脣上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