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吧,我們不合適。”
“能給我個理由嗎?”
“你太懦弱了,也太失敗了。你就是個無能者,和你在一起沒有一點點安全感。”
“……實話實說,是不是就因爲這個月沒給伱付房費了。”
“和這個沒關係。總之,退婚。”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呸。”
鄙夷的吐了口唾沫,微胖女孩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只留下胖鄰居一個人,怔怔站在房門口。
一分鐘。
三分鐘。
五分鐘後,他黯然轉身,關上門,一屁股坐在電腦桌前,嚎啕大哭。
“真是個可憐的傢伙。”一旁,虛無狀態下的陳宇,搖頭感嘆。
距離他身形完全“透明”那一天起,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
這期間,他徹底變成一隻“幽靈”,肆意在歐洲大……在這片大陸徘徊。
沒有任何人,能看得到他。
包括那些外族最最頂尖的存在。
於是,孤獨過後,陳宇赫然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
他親眼見證平民們的生活。
親眼目睹超凡者們的奢侈。
觀察外族社會的運行。
分析萬族之間的矛盾。
欣賞妹子們的……
總之。
被這個世界“剝離”後的日子,並不難熬。
尤其當他“不小心”找到幼年時期的胖鄰居之後,就彷彿看了一場沉浸式的大電影。
原來,胖鄰居是個孤兒。
他的父母,因爲一場車禍離開了。親屬也霸佔了他的遺產,將其逐出家門。
從小便被迫生活在一家名爲《青城起點孤兒院》的孤兒院裡。
由於易胖體質、喝涼水都長肉,胖鄰居在人均骨瘦如柴的孤兒院裡備受排擠。
並且他天性軟弱,明明身強體壯,卻也不敢反抗。
被大孩子揍。
被小孩子揍。
被老師揍。
甚至走在路上,各別路人都會踹上一腳。
純純的“坦克”體質,天生自帶嘲諷。
這一切的遭遇,持續到胖鄰居十歲,他離開孤兒院,自力更生。
晚上去各種黑工坊打零工,攢點微薄積蓄,白天自費上學。
因爲沒有家人照顧,還沒有住所,缺少清潔的他常常散發一股臭味,在學校裡仍然是同學欺負、老師討厭的對象。
直到有一天,在學校的一次體檢中,他的體檢報告被青城某位有錢人注意到,急匆匆把他領養了。
目的,是爲了在自己衰老後,一旦需要更換腎臟,可以從這個便宜兒子身上取……
胖鄰居自然不知道這一點,還感動於自己有了個家庭。
十八歲後,他離開養父母家,獨立生活。
並幸運的交了一個女朋友,訂了婚。
但直至今天分手之前,他只牽過一次對方的手……
“爲什麼!”
“命運爲什麼要這樣對待我!”
房間內,胖鄰居哭完了,疲憊站起身,看向窗外。
眼神,漸漸變得凌厲。
他,決定了。
不能再懦弱了。
他要做一個壞人。
一個能在社會上吃得開、夜店裡玩得轉的壞人!
將那些所有欺負過他的人,重新報復回來!
“喝!”
“我要做壞人!”
“要做惡霸!”
“就先從舉報鄰居開始!”
就這樣。
不知是哪根腦回路搭錯了,他轉身拿起了廉價手機,神色猙獰、氣喘吁吁的撥通了報警電話。
“歪?”
“我要舉報!”
“我隔壁住着一個人,天天不出屋。每天晚上還傳來那種聲音。”
“對!”
“所以我懷疑,隔壁是搞澀情直播的。”
“嗯嗯。”
“這是我一個良好市民,應該做的。好……”
掛斷電話。
胖鄰居只覺豁然開朗,深吸一口氣,扔掉手機:“……爽!”
陳宇:“……”
……
次日。
上午。
虛無狀態的陳宇,從隔壁胖鄰居的家,飛到了“陳宇”的家。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陽臺上的“陳宇。”
其實,他根本“看不見。”
他只是通過窗外陽光的影子,才能判斷“陳宇”的位置。
只見真·陳宇手持望遠鏡,正觀察下方商業街川流不息的人羣。不知在想些什麼。
忽然,他注意到,有個女孩頭頂的稱號,顯示的是【KTV頭牌公主】。
虛·陳宇:(你應該去要個聯繫方式。)
“我應該先去要個聯繫方式。”放下望遠鏡,陳宇陷入深思。
但緊接着,就發現已經有不少男人,圍在那名【KTV頭牌公主】的美女周圍,組團討要起了電話號碼。
“……唉。”
深深嘆了口氣,真·陳宇倍感苦澀,起身離開陽臺,躺在凌亂的牀上,雙目失神。
(時間差不多了。)虛·陳宇擡起手腕,看了眼不存在的手錶:(正式劇情要開始了,寶貝。)
“砰砰砰!”
下一秒,門外突然響起劇烈敲門聲。
牀上的陳宇一個哆嗦,猛起身,轉頭看向大門:“誰…誰啊?”
“分暑。”門外,傳來男人的聲音:“今早給你打過電話了,進行身份覈驗。”
“……知道了。你們稍等一下,我換件衣服。”
深呼一口氣,真·陳宇強忍怒火,大步流星走進衛生間,擰開水龍頭用力洗臉。
“淦!”
“到底是哪個賤人舉報的我?”
“至少舉報之前,要先搞清老子的性別吧。”
擦乾臉上流淌的水漬,他雙拳捏的咔咔作響,嘴裡罵罵咧咧。
“哪怕再給我一個月的時間也行啊……”
虛·陳宇:(一個月後,警察就可以把你直接擊斃了。)
走出衛生間,陳宇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別他媽讓我知道是誰舉報的。”
“砰砰!”
敲門聲再起,並放大的二十分貝。
“陳宇,快開門!”門後的警察語氣變得冷冽。
“來…來了。”
回過神,陳宇拿起掛在牆邊的帽子,戴在頭上,遮住【死屍】兩字。接着伸手,握住防盜門的門把。
卻遲遲不敢擰動。
陳宇:“……警察同志,我不開門,您肯定不同意吧?”
警察:“你可以試試。”
嘆了口氣,陳宇老老實實的打開了房門。
就見前來“覈查”的警員,共兩人,一男一女,都很年輕。
“警察同志,你們坐,我給你們泡點茶水。”陳宇擼袖子,走向廚房,打開冰箱:“喝什麼茶?我這有冰紅茶,綠茶,嗯……還有冰紅茶。”
“什麼都不喝。”青年男警員拿出證件,展開給陳宇看了一眼,隨表情淡漠的站在客廳中央,翻開文件夾,持筆,邊問邊寫:“直接開始,配合我們工作。”
“配合,一定配合。”關上冰箱門,陳宇舉起雙手。
女警員:“……”
男警員:“……不用投降。你叫什麼名字。”
陳宇:“陳宇。”
“職業。”
“大學學生。”
“年齡。”
“差不多二十左右……”
漂浮在一旁,以第三人稱,親眼目睹這熟悉的情節。
陳宇只覺莫名的有趣。
約莫五分鐘後。
兩名警員的詢問結束了。
真·陳宇曝光了他【死屍】的驚人稱號,滿臉不甘的被帶出了住所。
“吱嘎。”
清脆的開門聲,吸引了不遠處胖鄰居的注意。
當他見到被一男一女兩名警員帶出屋外、還帶着手銬的陳宇,頓時精神一凜,驚喜:“果然是犯罪分子!”
他做壞人的第一步,成功了!
開門就弄進去了一個同行……
真·陳宇咆哮:“他媽果然是你舉報的!” wωω ◆тtκan ◆C〇
“是啊。”胖鄰居洋洋自得,上前兩步,查看陳宇的手銬:“有問題嗎?是不是很氣?打擊犯罪,是每一位公民應盡的義務。”
“咳。”男警員輕咳一聲,提醒:“你應該要隱藏自己舉報者的身份。”
“沒事。”胖鄰居大大咧咧一揮手:“判完刑,他還能出來咋地。”
陳宇:“……你給老子等着。”
“他恐嚇我!”胖鄰居正色:“警官他恐嚇我啊,數罪併罰。”
“你閉嘴。”男警察瞪了陳宇一眼,拉着他繼續走。
“哦對了,警察同志,他犯的是什麼罪?”胖鄰居追在後面,好奇的問。
“他沒犯罪。”男警察回頭道:“就是有些事,想帶他回局裡諮詢一下。”
虛·陳宇能看得到,胖鄰居臉上的笑容正緩緩收斂。
至於真·陳宇的表情,他則完全看不見。
但根據他的記憶,當時他應該是在笑……
漂浮着透明身軀,虛·陳宇跟隨警車,一同去往了分屬。
男警員給陳宇找了一個審訊室後,便離去了。
沒一會,鐵門開了。
走進來一位頭頂【分屬副署長】稱謂的中年警員,一位頭頂【署長助理】的中年婦女。
二人身後還跟着那一男一女兩名年輕警員。
看到這位中年警員,漂浮在角落的陳宇恍若隔世。
如果仔細算起來,他和這位老相識,已經上百年沒見了……
“小夥子挺自覺啊。”
在中年警員的領導下,開始了詢問。
“陳宇,把帽子摘了。給我們暑長看看。”
“好。”
真·陳宇嘆了口氣,聽話的摘掉帽子,露出刺眼的【死屍】二字。
“好傢伙。”中年警察吃了一驚,快步上前,圍着陳宇轉了幾圈,嘖嘖稱奇:“開眼界,真是開了眼界了我滴乖乖。”
“副署長大人,那您的龜龜開完眼兒了,能放我回去了嗎。”
中年警員:“……你可以叫我署長。”
身後的男警員試探問:“所長,您看明白了?”
“嗯。”中年警員點頭,從懷裡掏出香菸,點燃一根,邊吸邊道:“典型的‘預前性稱謂’。”
“什麼是預前性稱謂?”真·陳宇和男警察異口同聲。
噓·陳宇默背臺詞:(顧名思義,就是提前變化的稱謂。)
“顧名思義,就是提前變化的稱謂。”中年警察慢條斯理的解釋:“咱們頭頂的文字,不都是隨着身份、職業、年齡的變化而變化嗎?預前性稱謂,便是提前一段時間變更了。”
“比如,我還沒從警校畢業,就提前有了【警員】的稱號?”男警員驚訝。
“對。”
中年警員點頭:“這種人非常非常少,無論是什麼工作、什麼社會身份,頭上的稱謂都會提前變化。以前還有科研團隊特意研究過,沒什麼結果。只能猜想爲,這個人的身上關於‘稱謂’的客觀時間,流速加快了。”
“原來是這樣。”男警員眯眼,撓了撓下巴:“預前性稱謂……還有這種奇怪的事。”
“所長,您懂的好多啊!”女警員雙眼崇拜:“太博學了。”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多看、多聽,懂的就多了。”中年警察吐出一口濃煙,靜靜看着陳宇頭頂的【死屍】文字。
陳宇也靜靜看着對方裝逼。
“所以說,他……”一旁,署長助理反應過來什麼,突然驚恐。
“對。”中年警員掐滅菸頭,表情嚴肅:“他要死了。”
陳宇:“……”
……
隨後的日子。
百無聊賴的虛·陳宇,就像一個影子,一直跟隨在真·陳宇的周圍。
目睹真·陳宇返回青城後的報復。
見證和胖鄰居之間的熟識。
觀察兩人依次覺醒的異能……
以及,親臨胖子一拳打飛了處長……
彷彿看電影般,發現了許多之前沒注意到的細節。
倍感奇妙。
“今日。”
“我們懷揣着無比沉痛的心情,送走了一位優秀的幹部領導。”
“灑灑沾巾雨、披披側帽風。花燃山色裡、柳臥水聲中。”
“我們此時的情緒,就像戈壁的狂風、京都的霧霾,久久不息,久久不停。永遠不能親手送上我們的悲哀之情。”
這天。
雨濛濛的廣場,身穿白袍的牧師手握十字架,一臉沉痛的放聲高呼:“哀哉!痛哉!悲哉!寞哉。”
“他曾經,就像太陽指引着我們!”
“也註定會隨着時光而落下。”
“相信在天堂裡,會有天使爲他歌唱。”
“歌唱他含辛、拼搏、美滿、偉業的人生!”
廣場人羣中,不時傳出陣陣抽泣哭聲。
真·陳宇和胖鄰居都一身黑衣、一臉悲痛,站在雨落的一角,默默注視着這一切。
漂浮的虛·陳宇,則默默關注着他倆。
“啊——”
牧師一揮手中十字架,帶着哭腔吶喊:“就讓我們化悲痛爲力量!化哀思爲堅持!繼承遺志,踏着他留下的路徑,繼續前進!”
“告慰他的在天之靈吧!”
現場瞬間哭聲雷動。
陳宇和胖鄰居相互對視一眼,也哀傷的擁抱在一起。
“最後……”
牧師深呼一口氣,雙手合十,敬禮:“讓我們送老人家一首十大悲曲之一——大出殯。”
“願老人家在西天的路上,一路走好,一路平安,早登天界,成佛成仙。”
“阿門。”
“當!”
鐘聲敲響,在場所有人都哭成了一團。
陳宇也默默留下了眼淚,感嘆:“爲什麼。他明明很健康的。”
胖鄰居:“……是我打的。”
“走吧。”伸手,拍拍鄰居的肩膀,陳宇微笑:“死的人,永遠離開了。但活着的人,要好繼續活着。”
“……宇哥。”沉默良久,胖鄰居擡頭,認真看着陳宇的眼睛:“其實,你早知道我身體裡有異能之種。那些折磨,只是爲了尋找讓我覺醒的方法。”
聞言,陳宇一愣,立即點頭:“啊對對對。”
虛·陳宇:(啊對對對。)
“之前一直不理解的你苦心。”胖鄰居後退半步,朝着陳宇深深鞠躬:“現在我理解了。宇哥,謝謝你。”
“謝什麼。”陳宇笑了:“咱們不是朋友嘛。”
“對。是朋友。”直起腰,鄰居嚴肅點頭:“你永遠是我的朋友。”
遠處,響起了嗩吶的哀曲。
陳宇和胖鄰居一同回頭,最後看了眼高臺上處長的棺材,轉身走了。
這時,正打算和往常一樣,跟着兩人離去的虛·陳宇,餘光突然注意到,那個處長的棺材,正散發着肉眼難以察覺的黑光。
“咦?”
挑起雙眉,虛·陳宇好奇的湊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