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初試法術

宋衍見烏鴉生氣了,忙致歉道:“是弟子愚鈍!山神的真容應該和主殿裡的神像一樣俊逸非凡,不可能黑得一塌糊塗……”

烏鴉瞪了他一會兒,這才低頭去梳理羽毛。

宋衍見烏鴉不再生氣,便隨手摘了顆桑葚放到嘴裡,烏鴉動作一頓,再次朝他瞪來。

宋衍忙笑着說道:“這棵樹結的桑葚怎麼這麼甜呢?我之前在超市買的都沒啥味道……是因爲這樹沾了山神的仙氣兒嗎?”

烏鴉依然緊緊盯着他,顯然這次拍馬屁也沒用。

宋衍拿不準烏鴉生氣的尺度在哪,便再次伸手朝一顆桑葚摸去。烏鴉瞬間挪到他手邊的那根樹杈上,照着他的手就啄了一下。

宋衍早有準備,迅速收手躲過了這一擊。擡眼去看時,正好迎上烏鴉惱火的眼神。

“你這麼寶貝這些桑葚,難道這是你的食物?”宋衍邊揉下巴邊分析道,“我就吃了一顆,你不用這麼小氣吧?”

烏鴉瞪着他,然後舉起一隻腳,伸出兩根腳趾來。

“好吧,加上昨天的,我一共吃了倆。”宋衍不得不承認道,“那這樣吧,我也不白吃你的東西,午飯時我給你供些好吃的!”

烏鴉看他一眼,終於別開了視線。

宋衍突然就想笑。他沒想到這隻烏鴉竟然這麼好哄,給點吃的就不生氣了。看來,即便成了精也還是動物本性,簡單,率直。

宋衍朝他伸出手臂,說:“山神大人,要不要落到我胳膊上,我帶你四處轉轉?”

烏鴉瞥了他一眼,雙翅一震飛走了。

宋衍看着它眨眼間就飛沒了蹤影,再想想它剛纔眼神裡的嫌棄之意,頗爲無奈地嘆聲道:“咋就這麼不待見我呢……”

夏天早上一過八點就又曬又烤,宋衍不想頂着烈日練功,便直接在大桑樹的陰影下練起功夫來。

道家靜功是打坐練氣,動功就是各種拳腳兵器功夫。靜功修性,動功修命,所以才說道家是性命雙修。

幾套拳法打下來,宋衍的衣衫早已溼透。他渴得不行,正要回房去找水喝,突然被一物砸了腦袋。那東西不大,掉到腦袋上又順着腦門往前滾下來,宋衍下意識地便用手一接。

落在掌心裡的,是一枚熟透的黑紫色桑葚。

宋衍立即擡頭上望,樹冠深處隱約可以看見一隻烏鴉,正趴在那裡打盹。

毫無疑問,這桑葚是烏鴉“賞賜”的。

宋衍衝它笑着說聲“謝了”,將桑葚放入了口中。

萬萬沒想到,這桑葚與衆不同,入口即化,一股甘洌清甜的汁水順着喉管流淌,竟瞬間解除了他焦渴的狀態。

宋衍意識到這果子非比尋常,立即閉上眼睛細細品味。那汁水雖少卻引得口中不斷生出好多津液,宋衍立即按照修行的方法,伸直舌頭,將口津全部吮至舌根,一點一點地吞嚥。

打坐修行時也會出現口津,按正確方法吞嚥,口津可直接浸入任脈,化爲陰精,滋養身體。

宋衍吞完口津玉液,頓覺神清氣爽。他朝上拱手道:“多謝神君賜果!”

烏鴉雖連眼皮都沒睜一下,但卻將頭扭到另一邊,換了個睡姿。

宋衍見狀笑了笑,沒再多說,轉身去後院忙活了。

中午,兩位居士做了米飯,炒了一盤幹豆腐,劉居士還帶來好幾條巴掌大的魚乾。

正一派道士除了初一十五和各大節日要吃純素外,平時只要不碰四厭五辛,是可以吃肉的。

宋衍拿了只碗,把米飯和菜盛到一起後,又拿了個魚乾放到最上面,然後端着去了正殿。

偏殿裡供的是三清像,三清祖師爺從來都是清供,所以只供香火和水果就好。但正殿裡的是山神,所以宋衍覺得應該偶爾給他供點別的,搞不起三牲那一套,也可以供點平時家常吃的肉類嘛。

將那滿滿一碗飯放到供桌上後,宋衍對着神像認真說道:“山上沒啥好吃的,我吃什麼,就給你供什麼吧。你若是有不愛吃的,就把那東西丟到碗外邊去,我下次就不供那個了。”

說完後,宋衍朝神像拜了拜,然後轉身離開。

當宋衍拐過大殿往後院走去時,一陣風吹向正殿,然後供桌上突然出現一隻通體黑羽的烏鴉。烏鴉邁着沉穩的步伐,走向那一碗貢品,左瞧右瞧後,擺出一臉的嫌棄之意。

它擡起腳爪抓住碗沿,剛想用力卻又猶豫了。糾結了好一會兒,它才鬆開碗,沒有將其踹翻。它用長喙將魚乾一把就掀到了供桌上,然後又極爲嫌棄地用腳爪擦了擦自己的嘴。

那魚乾略微帶點臭味,估計是魚死了一段時間後才晾曬的,而且光聞味道就知道特別鹹。

把臭魚乾弄掉後,烏鴉簡單吃了幾口米粒和一小塊幹豆腐,然後拍拍翅膀飛走了。

宋衍此時正和兩位居士圍着桌子吃飯。修行之人一切從簡,伙食也向來寡淡,所以面對簡單的飯菜,三個人都認真吃着,既不挑剔也不言語。

劉居士六十多歲已經年紀很大了,陳居士歲數則更大,明年就七十了。兩位老人是最近幾年纔信奉道教,上山來幫忙打理寺廟的,雖然身體還算硬朗,但牙口卻早不齊全了,吃硬東西明顯有些費勁。

劉居士帶來的魚乾不是用油炸酥的那種,而是簡單煎了一下就出鍋的,吃起來十分有韌性,相當地挑戰咬肌和牙齒的力度。

正吃着,就聽陳居士突然咳嗽起來,顯然是卡着了。劉居士忙起身幫她拍背,宋衍也站起來想要幫忙,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幫什麼。

陳居士咳嗽了一陣後,終於說出話來:“魚刺卡嗓子了……”

“那怎麼辦?沒有饅頭,用米飯噎一下試試?”劉居士忙根據經驗給出建議。

陳居士聽後點點頭,拿起筷子就要吃米飯,宋衍卻攔下她,說:“陳奶奶,你先等一下,我去給你弄碗水!”

宋衍拿着一隻碗去了臥房,在碗中倒了些涼白開後,他對着碗用劍指臨空虛畫“龍針吞化防”的符咒,畫好後連念三聲咒語:“化刺如同泥!化刺如同泥!化刺如同泥!”

做完這一切,宋衍端着那碗水出來遞給了陳居士。

陳居士看他一眼,接過去喝了。

這是宋衍第一次畫符,而且是上午抽空看了眼秘籍臨時學的,也不知道是否管用。他有些緊張地看着陳居士,問道:“感覺怎麼樣?”

陳居士用力吞嚥了一下,然後表情一驚,奇道:“誒,好像不紮了!”

宋衍鬆了口氣,不禁笑道:“不扎就好,不扎就好!”

劉居士衝宋衍佩服道:“宋道長,你這纔來了兩天,就功力了得啊!難怪楊道長只肯收你做徒弟!”

宋衍忙自謙道:“我這是師父指點得好,而且上山之前我都修煉好幾年了……”

見陳居士果然沒事了,幾人把剩下的飯吃完,然後收拾好一切,又各忙各的去了。

下午外面太熱,宋衍不想在外面練功,又不能無事可做,想着晚上沒有電燈,不如趁天還沒黑,好好背一下書上的法術,於是他拿着秘籍來到了正殿。

之所以來正殿看書而不是偏殿,是因爲宋衍怕自己突然的不沉穩惹得祖師爺不高興。至於山神會不會不高興,他覺得後果並不嚴重,大不了供些好吃的賠罪。

他讓值殿的劉居士去後院休息,自己留下來值守。劉居士自然不會和他爭這個,便去後院忙別的了。

宋衍給香爐裡換了幾柱線香,然後坐到敲磬的桌子旁,開始看書研習法術。

他記性又好又快,很快就將書翻過大半本。就在他聚精會神地學習某一道法術時,一道身影從門外走進來。宋衍立即擡首去看,只見那人身穿黑色漢服,長髮及腰,身材勻稱但個子很高。那人步伐很快,進門後眨眼間就走到了供臺前,以至於宋衍都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雖然他留着一頭長髮,但宋衍仍能確定這是個男人。

現在的男生留長髮的畢竟是少數,宋衍不由地多看了他兩眼,然後纔拿起小槌準備在他叩首時擊磬。

可等了半天,那人既不上香也沒有跪拜的意思,就靜靜地站在供臺前,也不知道是在發呆還是觀察什麼。

宋衍故意輕咳一聲,開口問道:“這位善信,你可是有什麼難處?”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一般來廟裡上香的,不是許願的,就是還願的。這人卻行爲異常,讓宋衍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來找你。”那人沉聲回了一句。

宋衍不由一怔,正欲問他找自己何事,卻見那人猛然轉身,然後右手成爪,迅速朝自己抓來。

一切皆在電光火石之間。宋衍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人突然襲擊自己,但他這幾年功夫也沒有白練,反應奇快,當即舉起手中的小槌朝對方的利爪敲去。

黑衣男子手腕翻轉避開小槌,另一隻手也彎成爪狀朝宋衍抓去。

宋衍見此人能瞬間移到此處,出手時還帶着掌風,便知道對方十分厲害。他不敢大意,也不敢隨便接對方的招式,忙用手一撐桌子跳到另一邊去,然後目的明確地往殿外跑去。

結果他剛跑到門口,就見兩扇大門突然運轉,竟是自動闔上了!